被这么问的丁汲面『露』难『色』, 周不疑这位他的老上司道:“谯县之事, 陛下问你只管如实答来,不必顾忌。”
比起初次跟曹盼打交道, 丁汲对于周不疑还是更要信服些, 刚刚一时拿不准究竟该怎么回禀曹盼的问题, 眼下周不疑点醒了,丁汲也就知道该如何答了。
“臣于谯县听闻,在楚县令到任之后, 夏侯氏与曹氏的族人都上门与楚县令讨教过,不过, 楚县令目不识丁, 虽然有一身力气, 却不修武艺。曹氏与夏侯氏的族人上门与他讨论文章,他们说他们的, 楚县令听得的懂的就听,听不懂的就直接睡。”
“睡?”曹盼听着想像着那个画面, 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将来有机会, 朕一定要问问那群上门找麻烦的人, 面对一个直接听他们讨论能睡得如此心安理得的人, 是何感想。哈哈!”
笑完了,曹盼与丁汲道:“是朕的不是,朕不该打断,你继续, 继续。”
亲和的女帝,并不如与朝臣们相对时的锋芒毕『露』,强势□□。
丁汲作一揖道:“后来,曹氏与夏侯氏的族人便不再与之论文,而改成讨教武艺,听闻一开始楚县令被讨教得三天两头的脸上都挂着彩,既是以武切磋,两相情愿的,楚县令有苦难言,后来楚县令再遇上两族的人来讨他讨教武艺,他便要两族的人与他比杀猪。”
“咳咳。”杀猪二字的杀伤力巨大,哪怕崔琰听着也被惊着了,转口道:“为官者,于礼不合?”
“此言,也有人与楚县令说起,楚县令听了之后只回了一句,杀猪不合礼,吃猪肉倒是合理了?没有杀猪的,哪来的猪肉吃?”丁汲接上一句,不忘表明那是楚霍说的,不是他说的。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再说了,楚霍一个大字不识的人,又不曾修武,他们一群自诩饱读诗书的人上门与他论文,还以武会友,这都是楚霍并不擅长的。许他们跟楚霍比楚霍不懂的,难道就不许楚霍跟他们比自己擅长的?”墨问唯恐天下不『乱』的『插』了一句嘴。
崔琰吐了一口气道:“墨侍中当知,这并不是比试的问题,官吏者,朝廷之颜面也。”
“一群叫人『逼』得官都不想做的人,为朝廷争脸了?”曹盼补问了一句,崔琰无可反驳。
“这样就想让曹氏和夏侯氏的族人老实,没那么容易。”曹盼对自家的人还是有点数的。
丁汲忙点头道:“正是,曹氏与夏侯氏的族人对比试杀猪一事并不同意,楚县令一听他们不愿意比,竟然也理直气壮地拒绝他们与他比试。来而不入非礼也,楚县令道他初到谯县,本是禀承陛下之命来当谯县的县令,管谯县百姓之事,并非只单单应付曹、夏侯两氏的族人,与文会友也罢,以武相交也好,也得要在他做好县令当为的份内事后,闲时可与之相交而交,若不然,自可置之不理。”
曹盼一听更是点头,“说得极好。”
丁汲垂拱道:“楚县令与两族人训言,为陛下族亲,陛下曾亲自题字谨言慎行,今诸位虽不与谯县为『乱』,但却与谯县县令为难,四任县令皆不堪诸位之扰而宁可不当官也要离开谯县,诸位引以为傲,岂不知陛下忧患。谯县之内,非只有曹氏与夏侯氏的族人而已,难道只要曹氏与夏侯氏好,就不管其他百姓的苦忧了?曹氏与夏侯氏如此与陛下添烦忧,可有半分为族亲的情份。”
“好!没想楚霍虽然目不识丁,还能有此见识,如此,莫怪他能当好这谯县的县令。”听到这里,曹盼已经不奇怪楚霍能把曹氏与夏侯氏的人收拾服帖,丁汲再道:“臣回了谯县,谯县此次于科考中取才为各州县中最多,而谯县这一年的收成也比去岁多了,问民断案,百姓称赞,故臣给了楚霍的考课为优。”
“当如是。”谯县出来的人才为各州县最多,多少人衣锦归乡,这里面既有曹盼的心血,也是曹氏与夏侯氏他们的心血。
“兴教育,得人才,有因才能有果,想必此次取士用官,他们当知大魏将开创新的取才之制,从此,只要有才,有能,皆可出仕。”曹盼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拿着楚霍的折子,曹盼在上面回了一句,交给郭孚,“给楚霍的折子。”
郭孚接过,待与政事堂诸公退出去之后,郭孚打开楚霍的折子,看到曹盼以朱红回批的字:好好干!
看到这三个字,郭孚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旁的其他五部尚书都往他那儿一探,郭孚也不避讳地将折子打开,让他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好好干这三个字,表『露』的是曹盼的态度,谯县,那是曹氏的故乡,纵然曹盼只回过一次,却是曹『操』发家的之地,没有曹『操』就没有曹盼,哪怕曹『操』已去,依然没人能忘记这一点。
楚霍一个目不识丁的人,把曹氏与夏侯氏的人给制住了,这恰恰是曹盼想要看到的。
而他们透过曹盼的态度,更明白了一点,女帝心中无私,只要是为大魏好的事,他们只管去做,女帝只会与他们撑腰。
正高兴遇上这样的女帝时,胡本神情慌张地与他们擦肩而过,连礼都顾不上与他们见了,周不疑一下子站住了,接着,殿内传出了胡本扑通跪下的声音,“陛下,陛下,贾太傅,贾太傅去了。”
本是晴朗的天,随着贾诩去世而蒙上了阴翳,曹盼此生拜了三师,郭嘉、荀彧与之启蒙,琴棋书画皆由他们二人授之,是他们奠定了曹盼的开始。
贾诩,是最后收下曹盼的人,于曹盼幼时未行师职,但在曹盼登上帝位这条路,他出力最大。
为曹盼定冀、凉诸州,最后更是他催促成了曹『操』下定决心立曹盼为世女,此事知之者不过几人,但曹盼心里清楚。
贾诩是在睡梦中去的,并不痛苦,他,或许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有这一天,在他去后,曹盼出宫祭拜时,其子将贾诩早就给她留下的书信交到曹盼的手里。
“陛下,早些日子父亲便将这信交给了臣,让臣在他去后再将信呈以陛下。”
曹盼伸手去接过那密封的信,很厚的一封信,曹盼握在手里,“好!”
有曹盼亲自来祭拜,再有追封贾诩为肃侯的诏书,贾诩生前受女帝器重,死后同样受到追封,这大概就是一个人出仕毕生所求,善始而善终。
而宫中内外,都能感觉一份压抑,女帝虽不情绪外『露』,知其者皆知其所悲。然为帝王者,悲亦不可『露』,从曹『操』离去的那一刻开始,无论心中如何痛,如何难过,终要埋在心底。
新的一年开始,大魏迎来了昭宁四年,随着江东孙权而亡,曹盼诞下子嗣,纵为女郎,但有曹盼这个珠玉在前,并无人敢说出,女子不可为帝的话来。
昭宁四年过半,迎来了曹恒周岁这样大的日子,曹盼本无意大办,但郭夫人与蔡琰皆以为这样让曹恒『露』脸的日子,必是要大办。
其意也是想让曹盼从贾诩死的悲痛中走出来,整个天下,为女帝之曹盼,无论心里怎么想,她总要撑起这个天下,没有半分后退的余地。
“陛下和殿下来了。”周岁设宴,自然有胡本安排,曹盼只要带着曹恒出来就是。
刚满一周的曹恒,长得十分可爱,叫曹盼牵着手摇摇摆摆的走来,一身大红『色』的衣裳显得她憨态可掬,曹盼抬另一只手道:“诸卿请起。”
文武百官皆起,自然第一眼看向曹恒,曹恒已经会说些话了,如今面对众人的打量,倒也不怯场,曹盼侧过头与曹恒道:“阿恒,这些人识得几个?”
曹恒看了看,“不识。”
“那以后要识得。”曹盼这么跟曹恒说,曹恒睁大眼睛看了过去,黑压压的好多人,曹盼与曹恒道:“若是哪一日,你把这些人都记下了,母皇就许你一件事。”
曹恒非常淡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接着看着曹盼,这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模样,看得曹盼牙痛。女帝这不客气地戳了曹恒的脸蛋,“有话就说。”
下头的人看着女帝那毫不怜惜的把曹恒的脸蛋都戳红了,一个个都盯着曹盼那手,有心想说两句,但是又都没胆。
“试儿。”某位正主吐了这两个字,显然最近听着念叨多了这两个字,曹恒记下了。
曹盼侧过头道:“试儿啊,你知道试儿是怎么回事?”
对此,曹恒摇了摇头,曹盼道:“哪位卿与咱们的公主殿下解释一下,什么叫做试儿?”
“臣来。”周不疑含笑地出列,曹盼道:“好。”
周不疑肯给曹恒解释,曹盼笑着点头,周不疑与曹恒作一揖,“殿下,臣尚书令左仆『射』周不疑,字元直。”
先与曹恒自我介绍,曹恒听着点了点头,又吐了字,“试儿。”
“是。试儿之俗,追源于可至先秦,所谓试儿,书中有记载的有楚共王时之事,楚共王无嫡子,欲于五个受宠爱的庶子中选嗣,拜遍名山大川,又以一玉璧示于名山大川,以玉璧埋于祖庙,召五子依长幼之次入祖庙而拜,谁跪于玉璧之上而立谁人为嗣。”周不疑将这段左传中的记载与曹恒说来。
“故谓试儿,亦为看天之命者。然于陛下,于殿下而言,不过是一场游戏,命不在天,而在于人。”周不疑最后这一番话道出,下头的人都在想,一个才满周岁的孩子,这样一番话她能听懂?
听得懂听不懂的,曹盼却是喜欢周不疑这样的态度,这也是她对待曹恒的态度,不以她年幼而以为其无知。
“元直所言甚是,所谓试儿,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这上面的东西,你喜欢的话就全都拿了,若是不喜欢的话,就全都给扔了。你将来有没有能力,有没有本事,不在于天定,而在你自己。”曹盼拉着曹恒这般地说。
曹恒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看着曹盼点了点头,“在我,不在天。”
曹盼点头道:“然也。”
跟一个一岁的孩子就说这句命在我而不在天的话,人人都觉得曹盼不敬天地神明,但是,曹盼能有今日,难道是天赐的?
“桌上的东西,看看喜欢什么就拿什么。”曹盼教完了,将曹恒抱起放在了案上,那满满桌子的东西,金银玉饰,纸笔墨砚,那是应有尽有。
“这个。”可惜曹恒似是看不上那桌上的东西,第一个捉住的就是曹盼腰中的红『色』的长鞭,亦是剑。
曹盼一顿道:“你倒是有眼光。”
不过还是将鞭与曹恒解下了,曹恒手太小了,拿着不算很稳,曹盼教着她握,再与她按住其中的机关,鞭化为剑,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要。”曹恒瞧着这还可以变化的剑眼睛直发亮,曹盼道:“既道了今日你喜欢什么就捉什么,那便给你。”
“陛下,臣与殿下另造一把剑吧,这,陛下还是留着。”墨问一看曹盼连这贴身几十年的东西都要给曹恒,思及曹盼的安危,还是想出另外一个法子以调和。
“今日她是寿星,便随了她,新造的给朕便是。你想要用鞭还是要用剑?”曹盼知墨问之意,收其好意,但也不打算拂了曹恒,这毕竟是人家要捉的。且听头与曹恒而问。
曹恒拿着还不明白什么是剑,什么是鞭?茫然地看向曹盼,曹盼指着剑身道:“这是剑。”
再一按上面的机关,那便成了鞭,“这是鞭。”
曹恒惊奇地用手去捉了鞭子,很是疑『惑』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却是高兴的直点头,曹盼笑了笑道:“看来得要缓一缓,太小了。”
“陛下也知道。”平娘在一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曹盼把鞭子缠在曹恒的身上,“这是你的了。瞧瞧还要不要其他的?”
其他的?曹恒却不看桌上,一手捉了曹盼挂在腰间的玉饰,杨修道:“贤才逢明时,人生逢盛世,殿下将来,必承陛下之志。”
曹盼那玉饰是以凤朝太阳,是为丹凤朝阳,叫杨修那么一说,寓意那是极好。
有人欢喜有人愁,曹盼倒是乐了,曹恒不往案上拿东西,偏偏往她身上拿,行,瞧瞧她究竟还看中她身上的什么东西。
“再拿。”曹盼与曹恒说,曹恒看了看,突然要拿过曹盼腰中的荷包之物,曹盼一手抵住了,与曹恒道:“这个不行。”
曹恒被曹盼拒绝了,突然地踮起脚,曹盼腰下了腰,曹恒一手捉住曹盼发间的玉簪,用力一拔,曹盼的长发一下子披散而落,曹恒无所觉地拿着玉簪在手,很是喜欢的模样。
“陛下。”曹盼没想到会被曹恒给坑了,长发散落,几乎在场的人都看向了曹盼,曹盼的容貌出众那是公认的,然而曹盼甚少穿那艳『色』的衣裳,又因居于高位,每每皆是梳装着老成而威严。
但长发一散,纵还是那墨『色』的帝服,顾盼之间,只让人想到硕人中的一句诗: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朕去梳洗,诸卿稍等。”曹盼的长发养得极好,浓密厚重,柔亮光滑,当着众人长发披散的,叫她甚是不喜地皱蹙了眉头。
秦无却拿着一封密报上前来,唤了一声陛下。
今日这样的日子,若无要事,秦无不会这样急急地呈上,曹盼便也顾不得长发披散了,从秦无的手中接过信一看,问了秦无道:“你怎么看?”
“孟达此人过于反复,西城之地临于长安,若是他……”秦无这般地说,曹盼扬手不让他再说下去,而是回头吩咐道:“政事堂诸公往政事堂议事,乖乖听平娘的话。这里就有劳文姬夫人了。”
事有轻重缓急,显然秦无呈上的这封密信极其重要,反正曹恒已经拿了曹盼不少东西,再捉下去,也没有比她拿曹盼身上的东西更加贵重的了。
“是。”曹盼吩咐完,平娘已经上前接过了曹恒,曹恒拿着从曹盼身上扒拉来的东西,分外乖巧的让平娘抱着。
曹盼用最快的速度让静姝帮她把头发弄好,随后便赶往政事堂,秦无已经将情况跟他们都说了,夏侯惇道:“陛下,此事只怕有诈。”
“虽然孟达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如果他再叛魏而投汉,汉之诸葛孔明能再相信这个昔日已经叛了他们的孟达?”曹仁也在旁边说了一句,表示对这位事的怀疑。
“阿无让人截获的诸葛孔明送给孟达的信你们都看了。高官厚禄,还指出了当年孟达因何而降于魏,言词之间对孟达的理解,还有朕对孟达的不器重,为其而鸣不平,难道你们觉得,孟达一点问题都没有?”曹盼将自己的意思说破。
“陛下之意?”听到这里,曹盼的意思已经隐隐窥见,但学是要问清楚。
曹盼道:“朕之意,缴孟达的兵权。”
直接而粗暴,也最能解决今天这样的事。对此周不疑道:“只怕诸葛孔明就等着我们这样做。”
“不错,他是等着我们,无论孟达是反还是不反大魏,朕都要缴他的兵权,反复无常如孟达者,再有诸葛孔明有意而为之,哪怕此时孟达不反,将来也一定会反。”曹盼对这个当初被曹『操』收下的人并没有多少好感。
襄樊之战,若非此人迟迟不给关羽支援,关羽未必会落在了孙权的手里,可以说,此人毁了关羽。
哪怕曹盼是想要关羽死的人,巴不得益州这样的人越多越好,也并不代表了她愿意自己的手下有这样无忠无信无义的人。
周不疑道:“那陛下打算让谁去接管西城?”
“西城临近上庸,就让王永去。”曹盼的老根据地上庸郡就在西城,让王永去,王永一定会把曹盼要他办的事办好了。
“臣这就去拟旨。”杨修非常自觉的表示自己这就去把曹盼的奏折拟出来。曹盼道:“让王永小心蜀汉。益州修法,兴修水利,效果比大魏还要明显。”
“陛下之意,蜀汉欲兴兵了?”秦无敏锐地道破曹盼话中之意,曹盼点了点头,“不过是朕一时有所感罢了,未必是真。”
以战养民,夺他人之利而为己用,又有何不可,益州就那么大,纵然得了江东的一半,却非比大魏。
“陛下,辽东告急。”曹盼在想诸葛亮是不是想要以战养民时,又一份急报递了上来,周不疑大步地上去接过,递到曹盼的手里,曹盼连忙地拆开,脸『色』有些不好。
“高句丽兴兵辽东,已经打起来了。”曹盼把急报传来的消息告诉众臣,曹仁道:“那诸葛亮怎么会知道高句丽进犯辽东,他会算不成?”
“仅仅是一个辽东,也不足以让他兴兵。北方各部如何?”曹盼问了秦无,秦无道:“陛下放心,北方各部有辛冉可汗与丹阳公主抗衡,并不足以与大魏为患。”
“陛下,发往西城的诏书是不是要改一改?”周不疑问了一句,也算是提醒曹盼犹豫一下,毕竟此事关系重大,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并不仅仅是一个诸葛亮,还有内之世族,外之北方异族,更有高句丽。
“不改。孟达此人,不能让他再握兵权,无论是在魏还是他归汉,有了兵权,他都会成为我们的隐患,既然如此,就把这个隐患灭了。”曹盼想了想最终还是如此决定。
杨修明白了,作一揖道:“臣这就去拟诏。”
“让曹真、夏侯竞注意益州的动静,在王永没有接管西城之前,一定小心蜀汉有别的小动作。”曹盼与秦无这般吩咐,秦无道:“是!”
远在益州,诸葛亮看着益州的兵马,马谡随在诸葛亮身后问道:“丞相,休养生息了一年,今不以兴兵?”
“不到时候。”诸葛亮执羽扇而道,马谡道:“那丞相为何要与孟达去信,让魏帝在这个时候解决了孟达?”
“我们一动手,他们就会以为我们想举兵北上,让大魏急一急不是很好?”诸葛亮轻声地说,突然咳了起来,马谡连忙唤了一声丞相。
“无妨。”诸葛亮这般与马谡说,马谡叹了一口气,“丞相切不可过于『操』劳,大汉还要丞相支撑,若是丞相有个万一。”
诸葛亮摇了摇头,“民以休养,我也在休养,这场战还没有打,不必急,鹿死谁手总要斗一斗。”
马谡是猜不透诸葛亮的心思,而诸葛亮道:“两方敌对,魏占据了天时地利,我们若以兴兵,必要先取汉中,无汉中在手,举步艰难。”
“可是先帝在时,几次兴兵汉中皆不可得,别说是汉中,就连那小小的上庸郡,我们也折损了不少人马,皆无功而返。丞相要夺汉中,魏帝必知丞相要夺汉中之心。”马谡实话实说,汉中这个地理位置于益州的重要,但凡懂理兵法的人都知道。
诸葛亮道:“骄兵而败,汉中,正是因为我们多次拿不下,驻守汉中之人虽然是夏侯竞,此人算是夏侯氏与曹氏一族中较于稳重之人,想要从他出手不易,既然如此,那就从汉中出手。”
马谡道:“从汉中出手,丞相已经有计了?”
“等一等,等一等。”诸葛亮摇着羽扇,时机未到,等时候到了,举兵而攻之,汉中他必取之。
他在找时机,曹盼的诏令已经送到了上庸郡,上庸郡之王永立刻奉诏赶往西城,没想到他还没有到,却已经收到了西城孟达率部一万叛魏的消息,王永气道:“难道消息走漏了?”
走不走漏的,眼下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孟达既然要叛逃,王永必须要阻止他逃了,立刻率兵追剿。
孟达面对追来的王永,自然是拼尽一切的厮杀,只想要保住自己一条小命,王永又不是吃素的,本来曹盼只要缴孟达的兵,孟达竟然要叛曹盼,不杀他何以震慑天下。
王永打定主意了要取孟达的『性』命,举一万兵马追来,曹盼最最有名的神箭手在此时的优势显『露』无疑,举箭而『射』来,致使孟达的兵马损失惨重,在这个时候,一支兵马从王永的身后包抄而来,最最要命的还是他们手上拿着的东西。
“弩、弓!”王永也是识货的人,一看那些人拿的东西一下子就道破了,急急地要避,但来人早有准备,第一时间朝着下手的就是他们的神箭手。
王永咬着唇,副将与王永喊道:“将军,这是蜀汉的兵马,他们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们了。”
“孟达竟然跟蜀汉的人勾结,不成,不能再打下去了,撤!”王永一看那些人亮出弩、弓,而且尽朝箭手攻来,哪里还敢迟疑,连忙的带人撤。
“那孟达呢?”副将没忘记他们此次来是要取孟达的『性』命。
“我就不信孟达这样的反复小人,蜀汉还敢留。撤!”王永咬牙切齿地说,掉着头就带着兵马赶紧撤,他这才刚走,孟达高兴的正要大笑三声,一道箭『射』穿他的喉咙。反复小人,谁又敢留之。
也在此时,辽东郡内,公孙渊竟与高句丽联合以自立,言之不再受大魏调令。
消息传入洛阳,再加上孟达自西城逃脱的消息,举朝皆惊,都在看曹盼准备如何处置这两桩事。
“弩、弓。看了王永递上来的折子了?”曹盼那么问了墨问,墨问道:“是,陛下。我们的弩、弓也已经制作了中,很快就能用。”
“很快是多快?”曹盼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
墨瑶道:“回陛下,三个月。”
“三个月,三个月让我们用普通的弓箭跟弩、弓相持,我们会损失多少将士?”曹盼很是平静地问,墨问道:“陛下,工部的人一直都在加紧赶制,但是工部要做的事太多了,制作弩、弓之事是臣在负责,未能供应前线将士使用,臣之过了。”
曹盼『揉』了『揉』头,她也知道工部要做的事情太多,修路修坝,还有做水车,开荒垦土样样都要工部辅佐『插』手。曹盼道:“你们可知,朕如今最担心什么?”
秦无道:“陛下难道担心诸葛孔明进军汉中?”
“汉中之地于益州于我们都很重要,汉中在大魏的手里,抑制了蜀汉的北上之路,反之,落在蜀汉的手里,他就可以自祁山而出,可兵分数路,夺得长安。”曹盼这般分析。
“阿竞在汉中,汉中有兵马粮草充足,蜀汉的兵力远在我们之下,怎么可能拿得下汉中。”秦无对汉中是极其了解的,曹盼这份担心在秦无不可能。
“不能硬取,还不能智得?”曹盼反问了一句,她也在反复地想着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在不损耗蜀汉兵力的情况下夺得汉中?
反复地想着,突然站了起来,脱口而道:“不好!”
所有人都看向了曹盼,曹盼道:“立刻派人去汉中,让夏侯竞小心天上的东西。”
众人皆是一脸茫然,天上的东西?天上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快去。”曹盼一看她这都要急死了,一个个竟然傻得都没有反应,催促了一声,燕舞反应过来了尽快道:“是,陛下!”
赶紧的去办。曹盼与墨问道:“朕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东西飘到半空?”
墨问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有的。但是那样的东西不容易做。”
“不容易做,诸葛孔明照样能做得出来,汉中,汉中,只盼还能来得及。”曹盼想到的是孔明灯,那样的东西,算计地形,风速,再到最后降落的位置,让降落的孔明灯往汉中营地放一把火,谁能想到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竟然会有火。
面对曹盼话中透『露』出的信息,一时都叫他们顿住了,曹盼怎么就那么肯定诸葛亮会夺得汉中?
“传朕诏令,着魏止和曹永迅速赶往辽东郡,把公孙渊给朕拿下,平定辽东。另着张辽将军发兵鄱阳郡,满宠进军宜都,王永进巴东郡。”曹盼接二连三地下达发兵的指令。
众人皆惊,夏侯惇道:“陛下这是要与蜀汉开战?”
“打就是为了不打。汉中若失,诸葛孔明一定会北上,莫不让各方开战,难道还要叫他专心的北上不成?”曹盼将自己此举的深意道来,崔琰问道:“陛下怎么就觉得汉中会失?”
“因为这个地方蜀汉惦记得太久了,久得诸葛孔明只怕这些年一直都在琢磨究竟该怎么拿下汉中才好。刘备数次进军汉中让诸葛孔明清楚一点。汉中之地,想要强攻或是用计离间都是不成的,唯一的办法是在一夜之间将汉中攻下。”曹盼告诉他们理由。
刘备的两次兴兵虽然失败了,却是给了诸葛亮教训,让诸葛亮意识到曹盼将汉中经营得宛如铁桶一般,强攻,兵力上他们就不及?用智,昔日诸葛亮给刘备出过挑拔离间之计,这是最快击溃一城的最好办法,但以失败告终。
用过的计不能再用,诸葛亮比谁都了解曹盼,一如曹盼也了解诸葛亮。
孟达之事,无论他要叛魏是真是假,诸葛亮都知道曹盼是不可能会容孟达这样的反复小人。那么他就一定会利用孟达做到一些事,比如借孟达的兵马引诱曹盼的兵马,围而攻之。
如果这个时候大魏再有别的战事起,诸葛亮便会兴兵,如果没有,诸葛亮只会将孟达的兵马收为己用。孟达之事,无论如何,诸葛亮都要从中获利。
“陛下是不是把诸葛孔明想得太神了?大魏与刘备数次交战,刘备并没有从大魏的手里占得太多的便宜,更何况眼下是陛下领军。”曹仁嘀咕着把心里的话都吐了出来。
“与你有同样的想法怕是满殿都是。容朕提醒你们一句,与刘备的数次交战,领军者非诸葛孔明,而是刘备,但现在领军的是诸葛孔明。你们以为,刘备掌军与诸葛孔明掌军一般?刘备,朕从不放在眼里,对于诸葛亮,你们别忘了,朕在他手里吃过亏,也是他在上一次的汉中之战中,朕奇袭刘备大军,大破刘备的兵马,眼看就要擒获刘备了,是他救了刘备。”曹盼自己跟诸葛亮交过手,诸葛亮的本事怎么样,她心里有数。
曹仁被一堵,曹盼道:“拟诏,八百里加急传信。”
杨修见曹盼已经认定了诸葛亮图谋不小,而汉中岌岌可危,也不敢迟疑,赶紧的去拟诏。
而这个时候,一阵阵鼓声由远至近的传来,秦无道:“这是加急战报的鼓声?”
有些不是很确定,曹盼已经大步走了出去,所有人都跟上,曹盼熟门熟路的往宫中那一处置战鼓的高楼而去。
李会这个负责皇宫守卫的人也是听着鼓声赶了来,与曹盼见礼,秦无与那高楼上的人喊道:“鼓声是从何而来?有没有烟雾传信?”
高楼上的人怔怔地看着远方,秦无连唤了几声,那人才回过神来,赶紧的从高楼上下来,“陛下,烟雾传信,汉中,汉中失守。”
“什么!”一片惊呼声,秦无道:“确定?烟雾传信有没有错?”
那斥候已经跪下道:“回将军,属下没有看错,确实是汉中失守的信号。”
谁都没有想到,曹盼的猜测竟然是对的,甚至结果来得这般的快。
“陛下,会不会是烟雾传信出了纰漏,消息有误。”哪怕说是有消息传来,依然还是有人不相信的,曹仁是直接地说了出来。
曹盼心里有数,这么大的事,烟雾传信是不可能会出错的。“诏书要拟,以烟雾传信给合肥、上庸、南郡,让他们即刻发兵。”
当初曹盼为什么会弄出烟雾来传信,就是为了节省中间传信消耗的时间,而能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给她想传的人。
斥候自然是认得曹盼的,听到曹盼的吩咐立刻应下,赶紧的去传信。
所有人都在好奇,汉中,究竟是怎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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