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元虚子的话,李辰看了一眼元虚子身边的明心,哑口无言了。
听说这位16岁的时候就凭借医术闻名了帝都的上层圈子,他的确比不了。
元虚子啧啧嘴,“不过也是,我这徒儿呀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天生就是修道学医的这块料,还得我倾囊相授,你比不过也是自然。”
“不过,不说别的,年轻人,你说你在学校学的中医,医院实习,那如果没了医院的血检乱七八糟的仪器检测,光靠望闻问切,你有几成把握能够准确地诊断出病人的病症?”
“我……我……”
李辰一时间哑口无言,明心已经默默地坐在一旁的茶台边喝起了茶。
李辰低垂着头半晌,而后道:
“我认为,科技发展,既然现在技术进步了,使用仪器更精准的协助诊断病症不是更好吗?”
元虚子啧了啧嘴,摇了摇头,显然,他对李辰的回答并不满意。
“若是哪日,你们遇上一个病患,没有那些条件那些仪器,那你是不是就不会看病了?就这样,你还敢说自己是中医师?可别笑死人了!”
李辰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元虚子不再言语,似乎对这位“助手”十分不满,一脸嫌弃地朝明心瞪了一眼。
一副,你给我找了个什么破助手的模样。
明心无奈地耸耸肩,看样子李辰虽然学了中医,但是思维却还是固化在西医的那一套里。
明心朝一旁的石凳示意了一眼,李辰默默地走过来坐了下来。
他瞧了一眼不远处石台上的元虚子,此时他已经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李辰挠了挠头,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
明心一边斟茶,一边笑道:
“西医所用的是所谓的科学,喜欢将病人的病情数值化,具象化,但他们所看到的大部分都是表象,人体是一个复杂的结构,在中医眼中将人体内的脏器经脉血液都对应至了阴阳学说和五行之中,其中相生相克,互相牵引。”
“在中医眼中,器官并不是一个单独运作的躯壳的一个部件工具,我们更喜欢从整体看局部,从局部再看整体。”
“你研究过易经吗?”
李辰微微一愣,怎么突然就扯到易经了?
“看过一些。”
明心笑了笑,“看过一些可不行,中医理论离不开易经,你只有弄懂了易经,才能将中医学深,否则也只是在大院里转悠,连真正的堂屋都没进呢。”
李辰有些不明所以,“可易经这些不都是玄学吗?”
“啧!”
明心无语地抬眼看李辰,“谁告诉你易经这些是玄学的?”
“那是因为古时候咱们喜欢用文言文,字里行间话也少,指代抽象。”
“而易经中的六十四卦的确可以用来算命,所以那些看不懂研究不懂的人才把易经叫做玄学。”
“但实际上,易经其实就是古人用一种指代的方式来描述宇宙自然万物的规律,别觉得古人不聪明,他们其实比你们认为的聪明的多。”
“你觉得西方所谓的科学很先进,易经就是玄学,实际上,早在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就已经在大气层了。”
李辰挠挠头,“可是我觉得所谓的阴阳五行这些太抽象了,只把世界上的元素分成五种元素,这本身就很狭隘。”
明心瞅他一眼,“谁告诉你五行是五种元素的意思了?”
李辰一愣,“不,不是吗?”
明心朝他抛了个白眼,“阴阳是指代一种自然的宇宙的能量,阴阳又生阴和阳,二者相生相克,便是指代宇宙中互相排斥转化的一种规律。”
“五行并不是所谓的五元素,而是用金木水火土来指代一种能量的转化规律。”
“自然界有几种物质形态?”
李辰愣了愣,“三种,气态、液态、固态。”
“五行相生相克便是各种能量的转化规律。”
“古人以及现代很多大师对易经的研究都会有自己的一套理解。”
“在我看来,金是结晶凝结,土是沉淀沉积,水是液化融合,木是分裂复制,火是气化分解。”
“这便是自然界的几种能量的转化规律。”
李辰听得整个人都懵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是这样运用现代科学来解释五行的。
不过这么一想,竟然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你觉得难懂,抽象,是因为你没有认真去思考去研究,古人文字发明的时间晚,最早是以天垂象的形式记录下自然规律,宇宙万物运行的规律并不是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或者就能摸清的,你看懂了得会融会贯通。”
“规律是恒定的,大到宇宙自然,再到社会,小到区区一个人体,都在这规律之中。”
明心淡淡喝了一口茶,道:“有人说,中医是门经验学科,这话是有几分道理,但并不准确。”
“人体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可以说是一个小宇宙,它同样顺应着自然规律,你若把复杂的人体当器官零件拆开看,以一种标准或者范例来以一看多,我觉得并不准确。”
“中医说对症下药,为何是对症下药?因为每个人体内的能量也大同小异,能量的转化程度和节奏都有不同。”
“所以我们喜欢用宏观的角度去看问题,会觉得中医依靠经验,那是因为中医很少凭借所谓的科技手段,它更加原始更加考验医者的能力。”
“你只有看得多了,有了足够的经验,才能真正的以自身总结归纳出其中的规律来,因为就算在纸上看千百遍的规律真理,都不如切身去体悟来的强。”
明心笑道:“我师父也不是抵触西医的一些方法,有些技术的确更直观更方便,也更精准,但是过度依赖那些东西你觉得是件好事吗?”
她看向对面的李辰,“如果在没有条件的地方,你去哪给病人做血常规?拿什么给病人打点滴?没药片就干熬着吗?”
“没了医院里的设施,没了药厂生产的药片,你作为一个医生是不是就没法治病救人了?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明心翘起二郎腿端着茶杯看着头顶皎洁的月光勾唇一笑。
“我们老祖宗能治疑难杂症的时候,医馆遍地开花的时候,那些西方人都还在给人放血呢!”
李辰一时间沉默良久,他深深吸了口气,而后又长长的呼了出来。
“您说的对,是我观念太狭隘太固化了,我一定会努力学!”
明心朝着元虚子那边努了努嘴,“跟我保证可没用,努不努力在你自己,明天之后什么计划,你自个儿去问我师父。”
明心站起身来,“回来还没拜会过我祖师爷呢,我得去打声招呼。”
说着,明心便迈着大步朝前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