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归一将体内的夔龙之剑封印。
再次凝望着时间之河,却勾起了心绪,又陷入了孤独的沉思之中。
想起时间之幕那一帧一帧画面,喃喃自语着时间之幕上最后的字幕:“吾是姬归一,人间界姬家儿郎!”
姬归一赫然发觉自己此生竟没有了世俗亲情、亲朋戚友,也没有了现世之牵挂、爱恨情仇。
竟不知接下来该去往何处。
他呆立着在虚空。
不由得再次发出凌厉的呼喊:“是谁啊,何故改我之本命?”
一股无名之火,突然自他心间燃烧了起来。
姬归一跨步而出,几步便凛立于时间之表的上空。
听着漠然的“嘀嗒嘀嗒”之声,他终于忍禁不住心中的愤怒,纵身一跃,双脚挟持着蛮荒之力,像雷暴般从半空中轰击而下。
“咔嚓---咔嚓---”声响,蓝色巨石,被姬归一踏裂,出现了一条条树形闪电纹样的巨大缝隙,双脚亦深陷其中。
巨石上的这一条条缝隙,在不断地延伸、扩张着。
随着这些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便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巨石以及时间之表炸裂了开来,瞬间便粉碎成了闪着蓝色幽光的细小石粉颗粒!
“嘀嗒,嘀嗒,嘀嗒”三声过后,时间之表内里的齿轮和擒纵机构停止了运转,停了下来。
这时间之表,因姬归一之鲜血恢复了计时,也因姬归一的愤怒变成了废墟。
姬归一扫了一眼在风中四处飘散的石子颗粒,惊诧于自身的力量为何增强得如此迅速。
暗道:“这一脚踏出,足以踏平一个小山头了啊。”
他对着虚空再次凝望,而苍穹无声。
在凝望中,他仿佛看到了天的力量。
那股洪荒之力无形无踪,但他确能感知到它真真切切的存在。
骤然发觉,这股洪荒之力似乎很是熟悉。
姬归一情不自禁的回顾自身,发觉自己的意识之海已是自成一片辽阔的空间。
并发觉其中被封印着一股混沌之光以及一团洪荒之力,它们竟在隐隐地沸腾着。
姬归一脸上的迷惘之色,变得更加迷茫了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然不是时间之幕上显现出来的那个单纯、稚嫩且阳光的男孩。
姬归一重新审视自己。
果然,他在自己神识之海中隐约的发现自己对歌唱的天然领悟和娴熟的音乐之道。
这些没有被封印,已然融入了他的身躯之中,好像天生就具备此等能力。
他神情已不是迷茫,而是喜悦与忐忑交加。
姬归一意念再动,在意识之海中发现不知何时竟封有一铜箫、古筝。
它们漂浮着,散发着别样的风采。
角落里的一支朦胧的小毫笔,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小毫笔似乎一直就默默的停驻在那角落,没有光泽,像是快要生锈的模样。
姬归一意念一动,小毫笔便现身而出,漂浮在了他的面前。
它没有任何的灵性,看起来就是一支废弃了的铁锈色毫笔。
姬归一好奇的细瞧着它,笔杆倒是饰有着繁复而古朴的纹样。
他总感觉这支毫笔不一般,便不由得伸出手去,将毫笔握在了手中。
毫笔很沉,握在手心冰凉,有种心心相印之感。
姬归一依着自己的感应,咬破手指,将手指之血滴在了毫笔的笔杆之上。
一滴、两滴、三滴------
每一滴鲜血一落,便被笔杆吸了个干净。
随着血滴越滴越多,笔杆的铁锈慢慢的褪去,一丝一丝金光开始闪现而出。
当它不再吸取血滴时,笔杆上面那些咒语般的纹样,一条条蠕动了起来。
接着,便化作了一缕缕金光,从姬归一的手心处钻了进去。
姬归一感觉到了毫笔的生命力,也察觉了它的脉搏在搏动。
它竟然是活物!
他意念一动。
一刹那间,手中金光大显,毫笔便显现在自己手心。
意念再动。
毫笔粗壮了起来,笔杆坚硬如钢。
笔端之毫毛,竟可以凝成尖锥。
整个毫笔已成为了一杆威武霸道的金色长枪。
姬归一握着这柄毫笔所化的金枪,往虚空一刺,金枪之尖锥像是流星般拖着金色的尾翼,疾射而去,虚空竟被刺穿开来一个深深的窟窿。
意念再动,此笔瞬间便缩短成剑,往虚空一划,虚空被劈开一条大缝。
姬归一喜极,暗自寻思:”这笔应该能文能武,武则化枪成剑,能刺破虚空苍穹;文则写文描刻符咒,应该还有能文之事?“
可就在这时,脑海之中突然响起一串串奥秘非凡的咒语,像佛家之梵文梵语,又像道家之术语神咒。
姬归一眯着眼,凝神细细感悟那一道道咒语梵音。
不一会儿。
符咒之道法便赫然显于脑海。
竟是变幻无穷,奥秘无穷。
姬归一猛地睁开双眼。
只见他轻握金色毫笔,往半空一绘,一道金色之门骤然而现。
这道金色之门焕发着金灿灿之光辉,伴随着撼人魂灵的梵乐道音。
姬归一惊呼着道:“穿越之门!”
他望着眼前的穿越之门,沉默着。
姬归一一改先前的迷惘和愤怒,双瞳闪耀着莫名的神采。
他转眼看了看无忧岛,又瞧了瞧时间之河。
暗自道:“门内是这方迷惘之天地,门外是何处?”
“既然此地,已物是人非,也罢,我还是去吧!”
说完,姬归一毅然迈入了面前这道金光闪闪,仙乐飘飘的金色大门。
随着姬归一那伟岸的背影没入其中,仙乐、金光及穿越之门也尽数消逝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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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姬归一踏入穿越之门消失而去的瞬间。
时间之表的“嘀嗒、嘀嗒”之声,骤然再次响起。
被姬归一粉碎性毁灭的石板残骸,在嘀嗒声中冒出一片青灰色的光晕。
已是飘荡着远去了的那些闪着蓝光的石粉颗粒,像是被时间之表的嘀嗒之声牵扯着,快速地沿着原路轨迹一一退了回来。
转眼间,被毁碎的时间之表,已然恢复如初。
接着一道灰白色的身影,忽地呈现了出来。
这道着灰白色古袍的身影,满头霜雪般的白色长发,一张平常之极的脸无悲无喜,正是已隐身而去又返身而回的时间君。
时间君抬眼望着姬归一那道刚从穿越之门消失而去的背影,露出了难得的怅然若失之神态。
他面向无忧岛的神来峰那处山脚看了看,面色不悲不喜,暗自嘀咕了一句:”天神界也不安宁啊!“
时间君这才转回头来,看着这虚空,咆哮着道:“大地君,你给我出来!”
时间君猛地一声暴喝,震得虚空一阵痉挛。
“哈哈哈哈……时间君,你何故生此等怒气?”
大地君人没到,而其话音已然落在了时间之表九点的位置。
接着,那片虚空中才显出大地君那道雄伟而粗犷的身躯。
大地君现身后,不忙着搭理时间君,而是撩起长袍不紧不慢地盘腿坐了下来。
他坐定后,先是张眼往神来峰处望了望,神情中有许悲喜交加。
这才抬起眼来,满是沧桑地看着时间君那带着些许愤怒的脸。
时间君开口问道:“大地君,你这卑鄙无耻下流之胚,为何将姬归一的记忆抹的那般干净?”
大地君听着,一脸无辜的说道:“哎呦,时间君这不是你交代我的嘛。”
“你说抹去姬归一前世的情感记忆,保留一部分即可的呀?”
“可你也得留下他的出生证明啊?”
时间君恼火得很,还真动了气了。
大地君装糊涂,把脸转了过去,嘀咕着道:“何谓出生证明?”
时间君怒道:“出生证明------”
“你也得保留着他家人的记忆呀,他也能尽尽人事,孝敬孝敬他的父母,多几个亲人的嘛!”
“我不是担心他吗!”
“若是那样,他顺着家的记忆去追溯情感上的事,那岂不又心生牵挂,继而有了后顾之忧?”
大地君解释着道。
时间君听着,顿了顿,才骂道:“算了,懒得与你吵嘴!”
“你这个莽荒汉子,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大地君笑了笑,没去找不痛快反驳时间君。
而是安慰着说道:“时间君,没事啦,我还是留了一手的,他的记忆抹除得不是很彻底,过些年,就会慢慢恢复了。”
“唉,也好,让他前些年先专注于道法修为的长进吧。”
时间君说完,便没再理睬大地君。
他背过身去,昂着头,仰望着那苍穹中的圆月。
那满头白发,在月华映照下,像极了一小张从头顶倾泄而下的白色瀑布。
大地君看着时间君的背影。
开口劝道:“时间君啊,你也该放下了,把头发剪短点吧!”
“整天披着那么长的白发,小心把脖子给压弯咯。”
时间君张嘴骂道:“多管闲事!”
他还是昂着头,一动不动的对视着高空中的那轮圆月。
大地君说道:“月儿姑娘,她存在那已经46亿年了吧?”
大地君也抬头望着苍穹上圆月那张圆圆的白色脸蛋,神情有了几分萧瑟,更多了几分沧桑。
时间君似乎有了不悦,低声骂道:“月儿姑娘也是你叫的?”
“-------”
大地君沉默着。
就在他俩都举着头,仰望着那轮圆月的时候。
虚空连波纹也没起,天君便已现身而出。
天君朦胧着脸,也先是往神来峰山脚处望了一眼,神情也是悲喜交加。
这才昂着头,双眼朦胧地望着月亮。
出声问道:“你们是对月贴花黄,还是对月思故乡?”
大地君这才转身看着天君,问道:“就等你了,天君,这次你可是来迟了啊?”
时间君依然站在那,昂着头,仰望着苍白的圆月,也不与天君搭话。
天君看着时间君那瀑布似的白发。
感慨地说道:“时间君,生活不只是思念远方之‘月儿’嘛,还有眼前的苟且啊!”
大地君接过话,面向天君说道:“别说他个老鬼了,先说说刚穿越而去的姬归一吧!”
天君见问,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吾等在对待姬归一之事上,是不是过激了些啊?”
“没等他成长起来,便赋予他异于常人的天赋和能力,同时也赋予了他重任。”
“他能把持得住吗?”
大地君沉重着道:“不急不行嘛,没多少时日让他慢慢成长了。”
他接着说道:“这大千世界之五界,人间界与阴界本为相互依托,倒也不存在太多的杀戮。”
“可兽界、天神界以及地心界对人间界可不善啊。”
“它们都视人间界生命为草芥,都想分而食之。”
“还有无边界在隐没着,也不知其有没有不良之心呢。”
他再接着说:“其它几界虽然相互吞噬、相互残杀,但都对弱小的人间界之疆土、灵韵、能源等虎视眈眈。”
“是以,人间界的这场劫难是在所难免的!”
天君沉默着,时间君还在仰着头念念不舍地凝望着高空。
许久,天君才接过话题。
说道:“姬归一有撮客的身份,是沟通人间界、兽界、阴界的桥梁。”
“更何况阎君也给他种下了与阴界的因果,加之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加入。”
“他姬归一注定是要承担起为这大千世界之出生入死的重任的。”
“这也是为他自己人间界人族争取生机。”
天君看了看时间君,沉默了会儿。
才接着说道:“姬归一通过穿越之门,我会设局让他先磨练磨练。”
“让他碰碰沿途的几个老鬼,让他自己见见他未来的几个变数,以便让他心里有个底,最后才让他跨入大千世界。”
大地君赞道:“好!天君,就按你的意思来吧。”
“磨练也是助他成长的一条道嘛!”
“另外,沿途的几个老鬼的账,也让他去帮我们收了。”
“所获得的好处就当作我们给予他的补偿吧!”
他接着又说:“姬归一重生时,让歌之魂吟唱‘愿君待我,长发齐腰。十里红妆,凤冠霞帔---’之歌谣,其意就是让他重生后有所念想的。”
“他沿着这个念想和线索,必然会去到阴界,但也正好在你设定的局中了。”
天君担忧地问道:“我所设的这局,应该不至于让他又生出滔天怨恨吧?”
时间君终于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天君。
赞许着道,“不错,这局设的天衣无缝,就看姬归一如何在阴界搅动波澜吧!”
“阴界也该改改规则了!”
“不过,你们切记,需好好磨练姬归一的心境,他这沿途能不杀生才是光明大道。”
他接着说道:“另外,在他闹腾完后,最后还是让他回到人间界去吧。”
“他是人间界之人,必须帮着人间界做好准备,以便迎接大劫的到来。”
说完,他又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圆月。
不知为何,天君看着时间君的那幅固执,心头突然有丝不祥之感。
便开口问时间君:“时间君,你有没有想过,月儿姑娘在46亿年前,是不是也设了个局等着你呢?”
时间君一听,突地心慌了那么一下。
他平常之极的脸上依然无悲无喜,眼神之中也依然是无所依恋的模样。
但身躯却莫名地颤抖几下,而他却浑然不知。
天君、大地君,似有感悟,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时间君身上。
时间君那头霜雪般的白发,在月辉之下,正如古诗里描绘的那般“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三人沉默着,各怀心思。
许久,三人正准备离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强大到恐怖的神识,竟然穿透了时空界面,探视着他们三人。
他们一齐仰头,向着那道神识看了过去。
三人齐声呼道:“姬归一------”
相互对视了一眼,三人同时一个转身,便消隐而去。
无忧岛也开始抖动着,整个岛屿变得透明了起来。
接着,它慢慢升腾而起。
最后,刺眼的亮光一闪。
无忧岛便倏地消失在了深圳大鹏洲三门岛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