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初,一场细雨过后,气温一夜间回升,连着几天艳阳高照,漫山遍野草绿花红,春天真正到了。
浏阳县守城门的衙役撤成一人,查询放松。年后店铺生意萧条了好些日子,终于开始好做起来,街道上百姓川流不息,春耕前的一个月附近村落的农民都来找活干。
五匹快马驮着五名中年男子自潭州城府方向的官道驰骋而来,到得城门下马进了县城,为首的男子身着上好的蓝色绸缎应是有身份的人,身后跟着四男皆着黑衣,身材魁梧,目光蛮横。
那蓝衣男子口气居高临下问衙役道:“你可晓得谢奇阳举人家何在”
衙役恭敬道:“你是”
蓝衣男子不耐烦道:“本少爷来自潭州谢府,是谢奇阳本家的族长!”
衙役连忙恭敬的指了路,心里却是看不惯这人骄横自大的做派。
五人进了县城,顾不得看景,上马急匆匆直奔谢奇阳家。蓝衣男子正是代替谢林掌管谢家家族的谢十一,四名中年男子是谢林长安府里会点武功的奴仆。
五人砰砰砰敲开大门,谢十一挥手撵走朝他行礼的柄叔,如同来到自家直入院子,朝正前方半开门的一间屋子高声道:“何七雪可在家,把你那女儿谢玲珑带出来一见。”
谢奇阳拿着一本书从屋子里走出来,道:“玲珑昨天去了亲戚家。不在。”
谢十一见状一怔,道:“你怎么还没启程去长安”
谢奇阳一脸惊讶,将书递给跟出屋的廖小松,拱手行礼道:“十一哥怎么大老远来了,找我女儿何事”
谢十一年龄比谢奇阳大两岁,天天沉沦酒色,导致面色发青显老,眼白黄浊的眼睛一转,仗着权势毫不掩饰,阴笑道:“我奉族长爹爹之命,今日要带走你女儿谢玲珑,过继到我名下。以后谢玲珑生死婚嫁便与你无关了。”
“什么”谢奇阳以为耳朵听错。
何七雪双眉紧蹙腆着大肚子走出来,吴嫂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跨门坎走下台阶。
谢十一淫邪的目光盯着何七雪,脑海里已将她跟老太太一系大房的那十几个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女人比较起来。
谢奇阳压住火气道:“你重说一遍,我没听清!”
谢十一目光转望谢奇阳,强硬道:“我爹爹已是家族族长,今日我大老远赶来,就是奉他老人家之令带走谢玲珑,明日就将谢玲珑过继到我和周氏名下做女儿。”
何七雪清楚记得谢十一和周氏有儿有女,为何还要抢走她和谢奇阳的心肝宝贝女儿,怒目相视道:“凭什么让我们把玲珑过继给你!”
谢十一挥手不屑道:“男人说话,妇道人家少插嘴,一边去。”
谢奇阳双眉竖立,瞧这般架势,今日若他不在,何七雪不答应的话,光天化日之下谢十一是要强抢谢玲珑,如此族人真是堪比仇人,怒喝道:“够了!我妻子所言就是我要说的,你们滚!”
谢十一任代职族长这些天在族里欺男霸女,就连老老太爷都不敢如此跟他说话,岂受得了谢奇阳叫他滚,怒道:“小小举人还敢让本少爷滚本少爷要过继你的小崽子当女儿,是看得起你。”
何七雪气得浑身颤抖,道:“奇阳,让他们走!我再也不要见过谢府的人!”
廖小松闻声嗖的跑到杂房抄起一根扁担,快步走到何七雪身前,扬起扁担,朝五人吼道:“滚!”
柄叔打开大门,挺直腰板道:“你们快走,莫来我们家。”
四名奴仆护在谢十一身前,虎视眈眈盯着谢奇阳一家人,院子里氛围极其紧张。
那谢十一不是毫无头脑的谢十三,突地变脸仰天大笑几声,而后坏坏道:“十二弟,你是聪明人,不妨仔细想想。你不遵从我爹爹族长的指令,就不怕我爹爹将你全家人逐出家族我爹爹在长安为官,上有何太保罩着、下跟潭州城府主官关系匪浅,今日你不交出谢玲珑,以后就别想在长安会试高中当上进士,更别想在这县城里守着你的漂亮小堂客过上安稳日子。你若不信,那我们就走着瞧,到时你别哭着喊着来求我!”
谢奇阳脸色铁青,夺过廖小松手中扁担朝谢十一打去,暴怒道:“滚!”
大门开着外边已围了十几个邻居,看见向来儒雅的谢奇阳气得凶悍的拿扁担打人,均震呆了。
谢十一身子被酒色掏空反应迟钝,眼看扁担要打在他脑袋,两名奴仆领着他的后衣领往后一带,扁担在他鼻尖前几寸地方挥下,疾风呼呼,惊吓的差点尿了。
“敢打我家少爷,咱们把这院子砸了!”四名奴仆叫嚣着,露出凶神恶煞的面目,操起袖子握紧拳头朝谢奇阳的脸和胸膛打去。
廖小松哪会让这些人近谢奇阳的身,冲上去护在前面,赤手空拳跟四人对打。
谢奇阳操着扁担狠狠扫去,一扁担抽中一奴的右臂,其余三奴功夫强些闪避开。
被扁担打中的男奴杀猪般嗷嗷叫唤,疯狗似的扑上来,谢奇阳眉毛一竖威严喝道:“我是潭州府的举人功名在身,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试试看!”
何七雪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握紧拳头,若不是肚子太大,此时已冲上去跟他们对打。
吴嫂急得直冒汗,朝大门外围观的邻居们大声叫道:“有恶人要夺走我家玲珑小姐,打死我家谢老爷,老奴求求各位街坊们出手相助!”
“谢举人家里来了歹徒!”
“住手,你们几个王八蛋竟敢我们县里的举人老家!”
邻居们都很尊敬谢举人和何七雪,见状纷纷叫嚷起来,有七、八个男人冲进门来帮忙,更有人聪明的解开拴在大门旁边树上五匹马的缰绳用力踢马屁股。
谢十一听到马蹄奔跑声,顾不得院里的混战,急匆匆跑出去,看到五马朝县城城门方向奔去,气急败坏道:“你们四个快去给本少爷把马追回来。”
四奴身上已被众人打伤好几处,痛得直叫唤,逃似的撒腿跑掉,跟着谢十一往城门那边追去。
廖小松左脸颊被打青一块,胸膛挨了一脚受了伤,嘴角流着血,坐在地上直喘气。
谢奇阳顾不得感谢街坊邻居,忙叫柄叔去请来大夫给廖小松治伤。
夫妻俩商量觉得谢十一不会就此罢休,浏阳县城已不安全,便收拾行李去张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