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太回家数了数家里的工业票,有二十三张,也够了。晚饭的时候,她在餐桌上提了下,她用自己的钱买,儿媳妇不赞成。
她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还没开口,儿媳妇就紧跟着笑着说:“妈,你给家里洗衣服这么多年,辛苦了,这钱哪能让你掏呢,这钱啊,我跟阿忠出。”她嘴里的阿忠,就是黄老太的儿子黄忠。
她说完,就在桌下用力踢了自家那个只管埋头吃饭的丈夫,拼命给他使眼色,黄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快速点头,“妈,我都听你们的。”
其实,他根本就没听清楚自家媳妇刚才说的是啥,反正他在家里,赞成准没错。
黄老太这才重新露出笑容,她也没让媳妇全出,最后婆媳一番拉锯之下,各出一半,皆大欢喜。
黄老太第二天把这事拿到韩家来吹嘘,说她儿媳妇怎样怎样孝顺,听得江婶也跟着羡慕了。黄老太跟她儿媳妇相处成这样和睦的,还是少见的。她家里村子里的人,要么就是婆婆强势,压得儿媳妇抬不起头,要么就是儿媳妇强势,把儿子的心攥得紧紧的,跟白眼狼一样的。
江婶这辈子就是羡慕这种和乐融融的,当然,苏韵那婆婆林姐性子也是不错的,但是架不住家里儿子多,不过苏韵没跟一大家子人一起住,否则估计也会处于水深火热中。她可是听林姐说了,她那个三儿媳妇就喜欢上蹿下跳,没事找事。
本来这个年,应该是过得挺完美的,没想到苏韵除夕那天,还没吃上年夜饭,突然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烧得浑浑噩噩。
江婶也没了心思做年夜饭。其实这年夜饭的食材都是准备好了,就准备下锅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差池。
苏韵是早上醒来,被韩凌渊发现温度不对劲,整个人烫得跟只煮熟的虾子没两样,脸色都烧红了。
“媳妇。”
“媳妇。”
苏韵其实还想继续睡,但被韩凌渊给吵醒了,她吃力地睁开眼,发现韩凌渊正一脸担心地望着她,两道剑眉皱得紧紧的。
“怎么了?”
“你发烧了,很烫,快点把衣服穿好,我带你去医院。肯定是昨晚下雨,你淋了点雨的缘故,我让你洗个热水澡,你说你身子骨好,这么点雨没事,擦擦就好了。结果.......”
韩凌渊深吸了口气,不想说教,毕竟媳妇生病了,他也舍不得说她半句重话。他就是后悔,后悔当时没有坚持让她洗澡,哪怕喝点姜汤也好。
苏韵来西北军区随军后,又来了京都上学,在这段时间里,她没发烧感冒过,他也没料到就区区一点雨,就把她打倒了。
他也淋了,但他身强力壮,就没事。
苏韵吸了吸鼻子,发现鼻子也有些堵,“你让江婶给我煮点姜汤,我再睡一觉应该好了。”
外面还在下雨,她可不想去医院,又没有小汽车,坐个自行车过去,还要二次淋雨呢,反正她不想出去。
“不行,万一严重起来会烧坏脑子的。”
“你这没有科学依据,我又不是小孩子,就着凉了发烧,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苏韵有气无力地解释道,她这会儿喉咙都有点疼,不想讲话,而韩凌渊偏偏还说个不停,以往都不见他这么没眼色过。
韩凌渊拿她没办法,但是他有些不悦,脸色也是黑沉沉的,“等中午,你烧还没退下去,那我就带你去医院。”
他退了一步,苏韵知道暂时这一关算是逃过了,她调理过后,体质还可以,这会儿离中午还有三小时呢,三小时后她肯定能退。
然而,到了中午,苏韵的烧非但没退,反而更烫了,烫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韩凌渊这下可不敢再纵容她了,一意孤行带她去了医院。
当然,出发前,给她穿了厚厚的军大衣,又给套上了雨衣,穿上了雨鞋。这样,预防她被雨淋湿。
家里的雨衣就一件,他自己就穿了江婶的蓑衣,以他的体型,这蓑衣有点短,他也懒得去管了,反正,这会儿媳妇的健康最重要。
苏韵去了医院,医生看了后,就给挂水了。这个年代,烧退不下来,都是普遍挂水的。
何况第二天还是新年,苏韵不想明天也烧上一天,这也太悲催了。
苏韵手上的药水挂到第二瓶的时候,感觉脑子清醒了点了,没有先前那么昏沉了。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药水的药效发作了,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她眯了眯眼,眉尖突然动了动,发现不远处那个人的侧脸还有点眼熟。
很快,她就对号入座,想起来这是许久不见的李曼丽。
上次,许晴晴告诉她,李曼丽因为被约翰那个假洋鬼子骗了,精神出了问题,住院了。
这都过去了挺久的,苏韵以为李曼丽早就回家了,没想到还能在医院看到她。
李曼丽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呢,可能一直在医院,没有出院过。
苏韵心里有些唏嘘,不动声色间打量起李曼丽来。
眼前的这个李曼丽,身上没了光鲜亮丽,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而且瘦了很多,看上去有点疯疯癫癫的。
她身上昔日的骄傲,是一点也不见踪影。
苏韵莫名有些感慨,李曼丽心气太高了,苏韵虽然猜到她可能会落到一个不好的下场,但是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不好。
她脑海里,慢慢地又浮现了另一张女人的脸,是高夏秋。
这两个女人,都想走捷径获得想要的东西,结果都生生把自己原本可以美好的人生给毁了。
韩凌渊心思敏锐,自然察觉到自家媳妇一直注意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
他抿了抿薄唇,喉咙滚动了两下,“你认识?”
其实,韩凌渊也是见过李曼丽的,但是他早就不记得了。
“李曼丽,以前同宿舍过。”
苏韵这么一提,韩凌渊立刻有了印象,不过,他对这个李曼丽印象不好,谁叫这人陷害过自己的媳妇呢。
虽然这会儿有点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值得浪费他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