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对于招娣的顾虑表示理解,她说她会转达的。
她跟江婶提了下,然后结清了沈菊花的工资。
沈菊花是个勤快能干的人,苏韵打算让江婶问一下对方意见,要是不想再找保姆的工作,就安排她进厂子里工作,当个后勤部人员,沈菊花还是能胜任的,要是她想跟江婶一样拿货散卖,苏韵觉得也可以。
江婶听了,有些意外,但很快又觉得这很正常。
毕竟,陈招娣家里的情况,江婶也是知情的,知道她家负担重,沈菊花也不可能一直在她家干太久。
“那个......”江婶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你觉得菊花这人怎么样?”
“菊花婶子人很不错啊,招娣对她都赞不绝口呢。”
苏韵实话实说。
“那你觉得让菊花来家里干保姆怎么样?”
江婶说完这句话后,都有点不敢直视苏韵的目光了,总觉得对不起苏韵。自从来韩家当了保姆后,她觉得她这日子过得很轻松快活,而且跟平平安安处得也愉快。
她也舍不得离开韩家,可是......
理智归笼,苏韵撩起眼皮,嘴角不由自主弯了起来,声音如雪后初霁的风,“可以啊。”
江婶羞愧地低下了头,她这人脸皮也没那么薄,这会儿羞耻心作祟,半晌回不出话来。
苏韵看着她越来越低的头,也不逗她了,“江婶,我这是可以改口喊你师母了吧?”
“你还是喊我江婶吧,我都习惯了。”
江婶耳根发红。这一大把年纪了,都能称得上黄昏恋了,她也不知道怎的,跟个小姑娘一样动不动害羞。她年轻的时候,也没这样过。
她前头的那个丈夫,是家里父母安排的,媒人介绍的,婚后过着枯燥乏味的生活,下地、做饭干家务。
婆家人口多,她每天累死累活,倒头沾枕就睡。
她结婚六年,才拼了老命生出了一个女儿,生女儿的时候,还大出血损坏了身子再也不能继续生了。
婆家人于是更不待见她了,一日三餐都开启冷嘲热讽模式。
长而久之,女儿也跟着长成了唯唯诺诺的性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婆家人太坏遭了报应,那天她带女儿回娘家,她娘突然发了高烧,她留下来照顾,隔天等到她娘退烧了回去,就听说婆家昨晚起了一场大火,所有人烧死了。因为这场大火是在他们睡梦中着起来的,没人来得及逃出来。
她听到后,如遭雷击,身子瘫软了,昏了过去。虽然这家人对她都不怎么好,但好歹也是一个家,没想到一个个全都成了一具具烧焦的尸体,惨不忍睹,连谁都认不出来了。在邻居和村干部的帮衬下,她处理了这些人的身后事,带着女儿回到了娘家。
她把女儿托付给她娘,跟个男人一样下地挣工分,尽管很努力了,但男女力量悬殊,她还是赚不到满工分。后来,她就经常跟人去附近城里打零工,挣了点钱,听城里人提及京都的繁华,她一直很想去那边赚钱。
可她还是舍不得女儿,住娘家的时候,她知道她女儿寄人篱下,养成了委曲求全的性子,可是她又不能跟嫂子们翻脸,如果翻了脸,那她们母女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女儿长大成人后,媒人给介绍了个女婿,女婿家里并不富有,但是有些小精明。她想着女儿不精明,找个精明点的女婿也不是不可以,就同意了。没想到婚后她那没主见的女儿完全被女婿拿捏住了,她离开前塞给女儿的钱,全部一分不落都被女儿交给女婿了。
她在京都当保姆,也没有忘记女儿,还时常寄钱回去。可等她回去后,看到她女儿在婆家过的日子并不好,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婆家每一个人穿的衣服都比她好。她气了个半死,把女儿叫进来关房子里狠狠骂了一顿,可女儿却说,她将来是要靠她家男人的,要是对她男人不好,将来她男人不顾她了怎么办?
此时的她,才明白自己以前对女儿的疏忽有多大,女儿的性子也扭转不过来了。
在女婿的调教下,女儿哪怕过的再苦,一颗心还是向着那个男人,而不是对她掏心掏肺的娘了。
她放弃了继续教育女儿,就又出来当保姆了。
这辈子,她以为自己就这样浑浑噩噩、不甘心地过一辈子了,没想到还会有新的际遇,会有新的生活。
“行,那等你们结婚了,我再改口。要是到时候我再不改口,我师父可就对我有意见了。”
苏韵笑着道。
“你们啥时候结婚啊?”
这新婚礼物,苏韵觉得还是要提前准备,要精心挑选的。
“我们不办,就领个证,就行了。”
江婶这是二婚,李教授是头婚,她不想大张旗鼓,怕李教授被人看低。
“一桌都不办可不行,办个两桌热闹热闹,你们要是不想办,我来张罗就行。都说一个徒弟半个儿,我师父也没人帮忙操持,我来就行了。”
苏韵觉得不办也不好,这年头,办了酒席才代表这两个人名正言顺在一起,被认可。领证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认可。她不想江婶被人诟病。
江婶知道苏韵这是为她好,为她撑场子,她眼眶有点热意渗出来,她伸手擦了两下,“都一大把年纪了,我怕被人笑话。”
“有什么好笑话的,我们就熟人吃吃,不认识的,我们也不邀请。”
苏韵这么说,江婶也认同了。
苏韵表示,这事情交给她来办,保管办得妥帖,还会跟她师父那边透个气,让江婶别管了,高高兴兴当个新娘子就行。这话,把江婶成功逗笑了,她赧然得一张老脸都红了。
苏韵打算趁着武广还没离开的时候,把这场酒给办了。
武广培训学校那边已经结束了,他不日就要启程回南京军区报到了。他是江婶的干儿子,他如果在,意义也不一样。
武广那边,苏韵是让韩凌渊去通知的。
武广乍然听到,整个人都懵逼了,不确定地张嘴:“你......你说什么?我干娘要结婚了?”
“和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