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镇平西侯府东厢房。
公良耀在妙手神医扁妙春的医治下,痼疾有所好转,但仍未能去了病根。扁妙春多次好意提醒公良耀要公良耀留在平西镇平西侯府,不得外出,更不得北行,方可保半生平安,否则会有性命之忧。然心怀凌云壮志的公良耀也怎会将自己一生的抱负和妹妹公良缀儿的牺牲来换取下半生疾病缠身的苟且偷生。志存高远,仁义当先的公良耀做不到,也不屑于如此。
妙手神医扁妙春劝公良耀不过,早已看出了了公良耀的心思,如此有远大抱负和志向的少年,又怎会甘于平凡一生,随波逐流,苟且偷生呢。公良耀会做出如此选择,实乃命也,运也。更何况,当初妙手神医扁妙春接受公良缀儿之托,前来平西侯府诊治公良耀的痼疾,已经是在擅自介入了公良耀的命数,违逆了天命。满而招损,人无全福。公良耀注定戎马一生,精忠报国,而非久困于池中之物,但是有先知之能的扁妙春心中又十分清楚,公良耀顺从内心,顺应天命的结果会是如何。
但这一切毕竟是公良耀自己的选择,也是公良耀今生的使命。
在公良耀的求助之下,妙手神医扁妙春决定帮助眼前这个有理想有抱负,未来也必有作为的少年逐梦前行。
然而,摆在公良耀前行路上的第一道难关,就是如何说服父亲公良奥和养母邵氏,让二老点头应允公良耀去帝城替换妹妹公良缀儿,走完自己该走的人生。
这日,公良耀一番仔细思量之后,用过了早饭,便前往前厅拜见自己的爹娘。
平西侯公良奥和夫人邵氏刚刚用了早饭。公良奥正要备马车出府办事,夫人邵氏也正准备前往佛堂礼佛。恰好看见公良耀从东厢房处过来。
公良耀来到前厅拜见了自己的父母:“孩儿给爹娘请安。”
邵氏温眸慈视着公良奥,见公良奥的气色和身体状态又比之前好了些,心中也渐渐宽慰下来。
邵氏扶公良耀起身,柔声道:“这几日天寒,耀儿病情才刚刚好转些,能来给我和爹爹请安,也算是你有心了。”
公良奥从椅子上站起来,瞧了瞧自己的儿子公良耀,见他衣着单薄,于是冲跟随公良耀而来的书童竹幽说道:“少爷穿的如此单薄,你这个身边侍奉的人,也不知道劝说着点,让少爷多披件衣服。”
站在公良耀身侧的书童竹幽,眨巴着眼睛,见平西侯公良奥开口责怪,还未来得及出口言语解释,就听公良耀挺身而出,将责任揽过来,开口道:“爹爹莫怪竹幽,是孩儿不好,执意过来的。”
公良奥爱子情深,担心公良耀着凉,遂命了下人拿了件孔雀裘给公良耀披上。
邵氏拉着公良耀的手坐下,柔声细问公良耀:“今儿这么早就来给我们请安,是还有什么事要找你爹爹和为娘我说吧?”
公良耀虽非是邵氏亲生,但是养育了十七年的恩情不是说说而已。母子二人心有灵犀,公良耀心中所想,还未曾开口,邵氏便已经看出了端倪。
公良耀此次来请安,本就是要向爹娘辞别,离开平西侯府,前往帝城做质子,换回妹妹公良缀儿的。
面对邵氏慈爱关切的追问,公良耀也没有什么好在隐瞒。
公良耀还未先开口,便先站起身来,跪倒在地,向爹娘连叩了三个响头。
邵氏连忙起身搀扶起公良耀,疾声道:“耀儿!好端端的,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说话!”
可是一向乖巧听话的公良耀,此次却显得十分执拗,无论邵氏如何说,就是不肯起来。
面对眼前的情景,平西侯公良奥的心里猜测出了几分。一种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不好的预感,袭上平西侯公良奥的心头。
平西侯公良奥一摆手,对夫人邵氏说道:“他既不愿起,自是有事要与我们说。我们待他说完,再让他起身,也不迟。”
“这……”邵氏担心公良耀的身体,在冰冷的地上久跪着,会着凉。可是邵氏又太过清楚的知道,这父子两倔强的脾气,只好站起身来,暂且随公良耀去了。
公良耀这才开口说道:“爹!娘!孩儿此次来,是向爹娘道别的!”
公良耀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直击邵氏的心门。邵氏惊讶诧异的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惭愧,却言语笃定的公良耀,捧住了隐隐作痛的心口,急忙询问公良耀为何如此。
公良耀继续道:“爹!娘!孩儿自幼体弱多病,让爹娘为孩儿操心不已,孩儿已经是对爹娘心中有愧,恐怕此生此世都难以偿还。如今,孩儿的身体终于在妙手神医扁神医的医治下,有所好转,理应留在爹娘近前尽孝,让爹娘颐养天年。可是,每当孩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之时,孩儿都会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刚刚相认的孪生妹妹,现在还在遥远的帝城,替代孩儿女扮男装前去当了人质。虽然到目前为止,缀儿女子的身份还没有被发现,但是缀儿一直乔装留在帝城做人质,不得不与皇上和其他质子大臣们有所交集,终归不是个办法,迟早会被人发现的。到那时,即便孩儿不说,爹娘也应该清楚,缀儿欺君犯上的罪名会有多严重!即便缀儿表明就算是东窗事发,缀儿也会下定决心一人承担,绝不牵连平西侯府,但是爹爹为官这么久,应该不会不清楚,欺君是会株连九族的大罪!就算到时候平西侯的人会侥幸逃脱干系,皇上念在公良世家历代功勋,不会治罪于我们公良家,但谁也难保缀儿能逃出此难,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公良耀一番肺腑之言,说得平西侯公良奥和夫人邵氏一阵阵扎心。
“缀儿是我的妹妹,却甘愿替我去帝城做被皇上幽禁,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放回家乡的质子,甚至随时还会有性命危险!我这个做哥哥的,非但没能保护好妹妹,还让妹妹只身涉险,岂不是太不应该!”公良耀想到妹妹公良缀儿可能遭受的苦楚,就禁不住哽咽起来。
“缀儿从小就远离家乡四处漂泊,经历了多少风雨和坎坷,好不容易回到了亲人的身边,却又成为了孩儿的替代品,放弃了安稳的生活,去了帝城做了质子。恕孩儿直言,这十七年来,孩儿在平西侯府锦衣玉食,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而缀儿却从未感受到家庭和亲人的温暖,甚至曾经连温饱都是她每日必须面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