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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夫人蓝氏被塞住嘴巴扔在屋子的角落里。
她一个妇道人家,虽然家里大起大落了两次,但总归吃穿不愁,还始终是个官户人家的夫人,这些年也算养尊处优,没经过什么风浪,今天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人掳下马车劫走了,她哪里受得了?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思绪乱飘了。
骤然听见外面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她脑子都不怎么够用,也顾不上细听外面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在不住的想一会儿等见了绑匪的面她要开出怎样的价码来赎自己的命合适……
她把掳她的人当成亡命之徒了,却完没想过如果真是亡命之徒,怎能可能在这胤京之内住得起这么好的宅子。
武昙推门进来的一瞬间,蓝氏听到开门声就先惊恐的往后缩了缩。
等到随后看清楚站在门口的人是武昙时候,眼睛就一瞬间瞪得老大,几乎脱眶而出。
蓝釉走上前去,拿掉塞住她嘴巴的布团。
她却保持着那个瞠目结舌的姿态,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的喃喃道:“晟……晟王妃?”
同时眼神闪躲,明显就是已经想起来今天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惹到的这尊瘟神,已然是透着心虚了。
武昙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也没那个兴趣威吓找平衡。
她径自往里走,燕北立刻从旁边搬了张椅子过来摆在了屋子正中间。
武昙往那一坐。
“王妃……”蓝氏急躁的开口想要搭讪。
武昙没理她,直接一抬手,海音将收着的那个布包打开,又打开里面的牛皮纸。
一股浓烈的百合花的香味瞬间充满了整间屋子。
蓝氏被这味道一熏,险些当场晕死过去。
武昙随手把东西扔到她眼前,待她看清楚了地上的东西时,喉咙就更像是被人用手掐住了,脸色也跟着刷的一白。
她的荷包在宫里的时候遗失了,她沿着去过的地方找了一路也没找到,但因为里面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她做贼心虚,也不敢找宫人帮忙寻找,好在是在宫里的时候也没人找上她算账,她就抱着侥幸……
那东西丢了也好,后面就死无对证了。
现在被武昙摔到面前,她也不傻,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正在惶惶不安的时候,武昙冷漠的声音已经兜头砸下来:“今天都做了什么事,知道我也知道,不用试图跟我解释澄清什么,王妃我不吃这一套。我今天心情不好,也忙得很,没时间跟耗,两条路,要么把这事儿是谁指使的一五一十说出来,回头再跟我进宫去做个证,本宫会看在及时回头的份上,至少会饶一家子的性命。”
蓝氏只听到这里就下意识的摇头否认:“王妃在说什么……妾身……妾身听不懂。这个荷包确实是妾身遗失的,但是我……”
她是得了好处才会替人办事的,这时候让她反口供出幕后之人本来就是强人所难,更何况——
武昙还开口就告诉她她得去宫里道明实情?
她疯了吗?如果得进宫去当着萧昀或者周太后的面招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仅她自己要获罪,只怕连她儿子的官位都保不住了。
“敬酒不吃?”武昙懒得听她废话,忽然意味深长的冷笑一声,身体稍稍前倾,以一个俯视的姿态凑近了去逼视她的面孔,挑眉道:“看来是准备一条路上走到黑了?假装听不懂本宫的话?”
眼前的晟王妃明明只是个年仅十六岁的丫头片子,何况现在还没有华服加身,就一身极简便的素色衣裙裹身,发间也无坠饰,可就是她这张看上去显得过分年轻和充满朝气的脸,此时笑容扬起的时候,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皮相之下却仿佛藏了一只恶魔猛兽,那种锋利嗜血的气息一瞬间就从她眼角眉梢挥洒出来,那种又魅,又冷,又妖的气势,仿佛瞬间就掘住了蓝氏的心脏……
蓝氏的心跳猛地一滞,在她眼神的逼视下居然有种汗毛倒竖的恐慌感。
然则——
下一刻,武昙已经缓缓的退开了。
她轻描淡写的拍了拍裙子起身,像进来的时候一样轻盈随意的转身往外走,一边语气冰凉的吩咐她身边的年轻侍卫:“既然这女人选的是第二条路,那就不需要跟她客气了,马上带人去万家,随便是直接拿刀砍也好,还是给她家的水井里撒一把毒药,总之今天之内让这个万家从胤京消失。算计了本宫都被拿住手腕了她还想身而退?那就看看她背后的人有没有那个本事赶着救她那一家子了。”
她说着话已经一脚跨出了门去,其间别说回头了,就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往身后瞄。
可见——
这这并不是虚张声势恐吓和逼供的手段,她是真的轻描淡写,把万家这一家子的人头当成萝卜白菜了准备随意收割。
蓝氏在后面听得一愣一愣的。
再怎么说他们也不是普通人家,她儿子虽然只有从六品,但他们也是正经的管户人家……
这个晟王妃是疯了吗?这种不切实际的疯话也敢说?杀她家?这怎么可能!
她思绪还在漫天乱飘的时候,武昙随后已经撂下话来:“蓝釉,杀了这女人吧,既然她没用了,本宫就自然不能留她这个活口等着给自己惹麻烦,一会儿记得大卸八块,牵两条狗来啃一啃再拿麻袋装了扔去乱葬岗,省得被人查出她的身份,做干净点。”
一边说着,她一边就挥挥手打发燕北:“先去办我吩咐的事吧。海音,那个徐太医的妻儿关在哪间屋子?”
“是,王妃。”燕北答应一声,他倒是回头用看什么物件一样的眼神看了蓝氏一眼,然后一抬脚大步流星的走了。
“应该是在那个屋子里。”海音和指了指斜对面的一个屋子。
武昙就像是完忘了身后还有个蓝氏,径直穿过院子朝那边走去。
而蓝釉刚才得了武昙的吩咐已经大步出了屋子,这时候手里拎着把寒光闪闪的砍刀进来。
蓝氏目赤欲裂,缩在地上只觉得骨头都软了。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告诫自己,这就只是对方逼供的手段而已,这里是胤京之内天子脚下,他们万家又是官户,晟王妃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乱来……
可同时,身体里的恐惧却控制不住的疯长,整个人都烂泥一样软了下去。
蓝釉面无表情的一脚踏着她的脊背将她踩倒在地,那一脚,几乎要将她五脏六腑都踩得从嘴巴里吐出来了。
蓝氏趴在地上,汗出如浆,蓝釉弯身重新去拿布团打算塞住她嘴巴的时候,刚好对面海音已经打开了另一间厢房的门,她仓促间看过去,从那主仆两个的身影中间一眼认出同样被五花大绑扔在那的徐太医的夫人和小儿子时……
蓝氏终于如梦初醒一般的绝望了。
“不……”她用尽力偏过头去躲开了蓝釉的手,没让自己的嘴巴被塞上,同时涕泪横流的大声嚎叫:“王妃,我招!妾身知道错了,求您收回成命,饶了我家小,我招,我都招,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一口气喊完,整个人都虚脱一样,再撑不起半点的力气,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边武昙唇角扬起一丝冰凉的笑意,使了个眼色。
海音赶忙将刚打开的房门关上了。
武昙转身往回走,一边吩咐:“去拿纸笔来。”
“是!”海音转身跑出了院子。
燕北自然是没走的,虽然武昙要真发起疯来不会管什么后果,杀人放火她都敢做,可她自己也有自己的底线,纵然蓝氏可恶,但万家家也不至于要被灭门,她虽睚眦必报,但从不会滥杀无辜。
海音跑出去,燕北已经早有预料的取了文房四宝拿过来了,在院子外面交给了她。
海音捧着东西进了屋子。
武昙也不想坐下来多说了,就站在屋子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哭得泪人一样的蓝氏:“别让本宫再次对失去耐性,说吧,香囊里的东西是谁给的?她具体是怎么吩咐的?”
蓝氏看见她居然也把徐太医的家小一起抓来了,就知道她这是来真的,并且肯定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了,否则不会对自己和徐太医同时出手。
这时候再硬抗就真的是找死了,而且这个晟王妃还疑似是个疯子,纵然她现在怕的要死也勉强挣扎着试图爬起来,可是双手被反绑,根本起不来,蓝釉顺手把她拎起来跪着。
她这才顶着一脸的眼泪鼻涕一边回避武昙的视线一边哽咽道:“王妃,妾身知道自己不应该,可是……可是这真的是身不由己啊。是太皇太后……哦不,是国公府的周老夫人,那是月初的时候,妾身去国公府拜会国公夫人,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老夫人与妾身说……”
她说着,又像是十分忌惮和恐惧的样子,欲言又止,偷偷拿眼角的余光瞄了武昙一眼。
见武昙冷着脸神情极不耐烦,这才不敢再挑战对方的耐性,干脆心一横,和盘托出了:“老夫人说王妃您身体有隐疾,与晟王爷成婚数月了……肚子……肚子也不见动静,偏还凭着一手魅惑的手段把王爷眼睛给蒙蔽了,自己不能生,府里也不准纳妾替王爷绵延子嗣,太皇太后对此十分不满,却又碍着王爷的情面,怕她出面会坏了和王爷之间的母子情分,所以……”
周老夫人会诓骗蓝氏替她做事,这一点武昙主仆都早有预料,但她居然编出了这样的借口和说辞,就实在是……
蓝釉最是护短,一听对方人身攻击竟然污蔑她家王妃不能生,当时就有点想炸了。
海音也提心吊胆,提笔的手都抖了抖,偷眼去看武昙的反应。
只有武昙神色如常,见蓝氏停下来,又催促:“继续说下去……”
蓝氏根本不敢再抬头去看她的反应,干吞了两口唾沫,使劲低垂着脑袋,战战兢兢的继续:“王妃,妾身并没有要害您的意思,周老夫人交代妾身的时候就说她下的只是迷药,不会伤身的,只是因为如果直接把成品的迷药混进您的饮食里很容易会被人查出来,她这才不得已的用了个间接的法子。她说您只会晕上一阵子,到时候只要宣了太医诊脉,当众道出您不能生的事就行,这样太皇太后就有理由替王爷张罗纳妾了……”
她确实是因为觉得只是帮忙下点迷药,既不会致死也不会致残的,并且周老夫人搬出来的是周太后的意思,还许给了她好处,说此事事成之后会帮他儿子把位置挪一挪,虽然有得罪晟王妃和定远侯府的风险,可背后却有周太后和定国公府给她撑腰,再加上她拿到东西之后也找人确认过,确定周老夫人给她的东西只是经过特殊提炼香味更加浓郁的百合花香粉,这才放心的配合周老夫人的安排去做的。当时想的还是,事情做这么隐秘,根本不可能被人查到她头上来,而且就算查到了,她只是带了一包香粉而已,推脱说不知情,也没人能硬是说她参与算计晟王妃了。
本来真的是算准了十拿九稳不会出问题的,可谁就想到她不仅会被揪出来,这个晟王妃还为了这么点事就要兴师动众的灭她家。
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蓝氏现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声音越来越小,已然是心虚害怕的不得了了。
蓝釉在一旁听的已经忍无可忍,啐了一口怒骂道:“竟然这样诋毁我家王妃,简直造谣!”
蓝氏刚忍下去没一会儿的眼泪,被她一吼当即又飙了出来,嚎哭道:“王妃,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眼皮子浅,又贪图荣华富贵,这才拿错了主意,妾身给您磕头认错,求求您,求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连累我儿子,他不知情的……呜……”
她想要磕头来着,可是身上被捆的太紧,身体无法保持平衡,立刻就一条大虫子一样摔在了地上,只能弓着身子蠕动。
按理说新婚的妇人都最忌讳被人抨击子嗣一事的,何况这周老夫人还直接造谣说她不能生,可武昙对这话却并不走心,竟是半点也没动怒,只拿鞋尖又踹了蓝氏一下道:“周老夫人是许了好处的吧?也一并招了吧,说详细点。”
言罢,转身就走,顺带着吩咐了海音一声:“把她说过的话部记录在案,然后让她确认画押。
“是。王妃。”海音连忙应诺。
蓝釉跟着她出来,反手关了房门,脸上还是罩了一层寒霜,气愤难平的样子。
武昙往前走了两步,燕北就从院子外面又走了进来:“王妃……”
武昙抿唇略斟酌了一下,又转头看了眼关徐太医妻儿的屋子道:“徐家那边去处理一下吧,如果他妻儿确实不知情,那就从那箱金子查起,二百两数目也不算小了,就算查不到金子是从哪家银号兑出来的,至少他是哪天搬回家的,又是从哪里搬回去去,这些都应该有迹可循。”
“好!”燕北拱手应下,刚才蓝氏招供的声音不低,他也听见了,虽然都是无稽之谈,但毕竟关乎到萧樾和武昙夫妻两个的房中事,燕北多少有点不自在,一直没敢抬眸与她对视,匆忙的答应了就办事去了。
武昙却始终没多想,歪了歪脖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王……”蓝釉见她沉默,刚要开口说话。
她却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暗示,然后拎着裙子蹑手蹑脚的一步步挪到关押徐家人那间屋子旁边的屋子门前。
之前刚进这院子的时候,她就听见这屋子里有动静了,今天她一共吩咐抓过来三波人,另外两间房里关着蓝氏和徐家的人,那么这间屋子里关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做贼一样的摸过去,蓝釉正纳闷她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武昙却突然一把拉开门栓。
里面耳朵贴着门缝听墙角的人暗骂一声糟糕,她已经一大脚踹过去。
里面的人也被捆住了手脚,并且因为他是习武之人,所以享受了特殊待遇,被捆了好几道,整个人就像是个巨大的蚕蛹。
武昙本来一个小姑娘,力气再大也有限,可里面的人情况特殊,被她一脚踹过去,就被门板撞飞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