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如果换成那样的女性来担当萨满的话,段少君觉得自己很愿意欣赏这样的跳大神,至于糟老头子,他实在是没那精气神去欣赏,还不如去公园里边看猴子荡秋千。
卜氏看到了这一幕后,便停下了脚步,还特地回头冲段少君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那意思就是大萨满正在给可汗治病,你还得等等。
段少君倒不觉得有什么,站定之后,目光落着更远处落去,那是在大萨满跟前不远处的地方,一位看起来显得十分枯廋,脸上的胡子却跟猛张飞似的胡长伸展的老人。
此刻,这位老人正坐立在兽皮上,艰难地呼吸着,看他的模样,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十分的艰难,甚至可以说是痛苦万分,他却又不得不坚持着。
而且不仅仅是头上尽是汗水,就连身上的绸衣,也被汗水浸透。若不是旁边的侍者小心地搀扶住,怕是这位老人很有可能就这么直接摔倒在榻上,随时咽气过去一般。这位老人,自然就是吐昆王爷口中的父汗,当今契胡草原的主宰者:莫离可汗。
大萨满这一曲驱邪舞又足足跳了小半柱香才停下,同样,光着膀子的大萨满也跳得一身的臭汗,可是在看到伟大的可汗仍旧那副模样之后,大萨满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了头来,看到了卜氏后,大萨满颤颤微微的走到了卜氏跟前见礼。“见过阏氏……”
“大萨满快快请起,可汗他怎么样了?”卜氏赶紧伸手扶住了体力耗尽的大萨满,一脸关心地抄起契胡土话询问起了可汗的病情进展。
大萨满一脸悲伤与苦逼的模样,段少君就能够猜测得到,怕是连这位装神弄鬼的大萨满也看出来可汗的情况十分不乐观。
哇啦哇啦几句之后,这位大萨满疑惑的目光落在了段少君的身上,一双邪恶的三角眼上下打量了段少君老半天,把段少君看得很是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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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客人,你,就是那位救治了吐昆王子的唐人神医吗?”已经由侍者披上了外袍,遮挡住了一身的排骨地大萨满迈着有些沉重虚弱的步伐,来到了段少君的跟前,抄起了一口让段少君讶然的熟练的关中口音朝着段少君询问起来。
“在下称不上什么神医,不过吐昆王爷的确是在下医治的。”段少君有些吃惊地打量着这个大萨满,真心没想到这老家伙居然能够说出一口熟练的汉话,原本在他的印象里边。
像大萨满这种对于契胡人极为重要的神官级别的职务,必然会由一位狂热的契胡民族主义者担当才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汉语说得如此顺溜,甚至不比吐昆这位汉文化的狂热爱好者差。
“不用这么惊讶的看着老夫,老夫的学生之中,二王子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他最开始接触到的汉人典籍,便是经过老夫之手。”大萨满接下来的这番话更是让段少君狠狠地卧了一大个槽。
靠了,这老货居然还是吐昆喜欢汉学的启蒙老师?在段少君的印象中,身为王爷的启蒙老师,就算不是一位汉人的老夫子,怎么也应该是一位饱学之士才对。
可跟前这位的形象,嗯,浑身,连脑袋上都插满了鸟毛,如此非主流的形象,实在是很难跟饱读诗书的老夫人搭上边。
“在下段某,见过大萨满。”心中惊讶归惊讶,段少君身为大唐有名的大才子,自然不能忘记了遵老爱幼的礼仪。
“不必多礼,还请段公子你帮可汗看一看,若是有什么办法,还忘段公子能够施以妙手,解可汗的病痛。”大萨满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了那坐在那里有气无力的可汗身上,无奈地道。
段少君默默地点了点头,冲齐大勾了勾手,示意这位背着药箱的亲兵头子跟上自己,走到了可汗跟前,可汗这会子忙着呼吸,根本就没有办法也没有精力去注意谁站在自己的跟前,就连段少君拿出冰凉的听诊器按压在自己的肺部,也像是没有知觉一般。
大萨满,还有两名一直蹲在金帐里边注意着可汗情况的蛮医都紧张地注视着段少君,只见段少君用那古怪的诊器听了不大会的功夫之后,脸色开始发生了变化。其手指头敲击在可汗的前胸与后背,听了半天之后,段少君的表情越发地显得确定。
随着段少君的神情的变化,阏氏和大萨满等人的情绪也随之七上八下,因为直到方才,所有人都没能弄明白可汗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到段少君的模样,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这里谁有中空的铁管或者是铜管。”终于通过听诊与触诊,确定了可汗的情况与自己所猜测的并没有什么出入的段少君不等大萨满等人询问自己可汗的情况,直接又快又疾地朝着身边的诸人询问起来。
这话把所有人都问得愣在原地。“段公子,你要空心的管子干嘛?”大萨满满脸疑惑地问道。
段少君扭过了头来,冲大萨满一脸严肃地道:“救可汗的性命。还请大萨满帮忙,着人去弄一根长三到四寸,内壁直径大约一分左右的铁管或者铜管过来……”
“越快越好,可汗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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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汗到底是得了什么病?”阏氏忍不住问了一声。
“气胸,现如今,可汗的肺已经被挤压得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你们最好能够快一点弄来空心的管子,以便我将可汗体内胸腔的气体排出,不然,再过几个时辰,可汗就很有可能会被活生生的憋死。”段少君一面说着,一面从已经打开的药箱之中抽出了几根银针,精准地刺入了可汗身上的几处穴道。
虽然无法阻止空气继续缓缓的进入其胸腔,但是,却至少相当于给可汗打了一针强心剂一般,让他拥有继续坚持下去的精力。
“你们聋了吗?!还不快去,照段公子的吩咐,赶紧去弄管子来,快去!”阏氏回过了神来之后,冲帐内的那些金帐侍卫厉声喝道。
很快就有几名侍卫领命而去,而大帐之内燃烧的香炉,也被段少君一脸嫌弃的让人把那玩意给搬出去。可汗都快要呼吸不进新鲜空气了,居然还拿烟气来熏他,这不是想让他早死早超生吗?
很快,一根犹如发烫的铜管被递到了段少君的手中,虽然外表还能够看到锤子敲打的印迹,整个铜管显得很是粗糙,但是好歹符合了段少君的要求。
而就在段少君给可汗的肩颈部皮肤消毒的当口,大帐帐帘再一次被掀开,一个尖细地声音在帐内响起。“住手,你是什么人,想对我父汗做什么?!”
段少君转过了头望去,就看到了一个大约二十出头,一脸桀骜不驯,锦服华袍的年轻人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而目标正是自己,齐大的脸色不由得微沉,一步踏前,横在了段少君跟前。
“见过九王子,此人乃是一名医者,正在给可汗治病。”大萨满转过了头来,有意无意间拦住了这位想要快步上前的九王子拉罕道。
“大萨满,这家伙可是一个汉人,你怎么能相信他。您都治不好的病,他一个汉人又怎么可能治得好我父汗的病。”九王子拉罕悻悻地顿住了脚步,但是他仍旧显得有些气极败坏,恶狠狠的目光死死盯着段少君。
“治不治得了可汗的病,这跟他是不是汉人没有什么关系,还请殿下留步,待他替可汗诊治之后再说。”大萨满显得很是不悦地闷哼了一声说道。
看到大萨满已然面露不满之色,拉罕只能悻悻地止住了脚步,小声地向大萨满道。“大萨满,万一这个汉人要对我父汗意图不轨……”
“大汗现如今的情形,若是再寻不着办法,怕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既然此人是你二哥介绍来的,自然该有些本事,莫非你二哥还能害了你父汗不成?”大萨满看到拉罕不再执意闯过去,面色渐缓,耐心地解释道。
段少君根本就懒得理会九王子拉罕与大萨满的争执,说什么都是没用的,重要的是先替莫离可汗解决了病痛,再来考虑其他。
段少君用手术刀在其肩窝处切开了一个小口之后,便将那根打造好的铜管用力地扎进切口,一下,两下,将铜管终于进入到了可汗的胸腔之后,一股子尖锐的,犹如吹哨子一般的尖啸之声,陡然响彻了整个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