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一场电影,如梦似幻。
数十个保镖夹道相迎,数十个保镖紧随其后,这种壮观的场面只在李阿狗的梦中出现过,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天美梦成了真的。但李阿狗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即便他知道他即将见到的都是他的“兄弟朋友”。
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辞来形容的恐怖夜晚——当然,对李阿狗而言。
许多年后,当李阿狗从破烂的监狱大门里走出来,他仍清晰地记得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带着几个手下在河边的大排档里修理了一下几个大学生,吹了一次牛,然后走在漆黑的夜路中被一群人给劫持的经过。
那是个可怕的夜晚,每当回想起来的时候都会让他头痛欲裂,几乎每个晚上他都做着跟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有关的噩梦,现实给了他惩罚,梦靥也在折磨着他。
往后的日子里,李阿狗总是留着一头很长很长的头发,工地里的朋友时常笑他像个女人,他也不反驳,只是老老实实地埋头干活。在工地里的所有人看来,李阿狗是个十足的老实人,只是精神时常恍恍惚惚,似乎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一样。
休息的时候大家围在一起吹牛,李阿狗也蹲在一旁认真听着,但从不发表言论。
有人问:“嘿!李阿狗,以前你是干什么的?”
每每这时,李阿狗总是转过身去,默默地吸着烟。
大家都觉得李阿狗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他不愿提起罢了。
后来李阿狗回到村里,娶了个从城里回来的女人。女人长得还算漂亮,只是听说以前在城里做着见不得光的工作,即便如此,这样有模样的年轻女人在村里还是非常抢手的。
女人拒绝了很多的追求者,最后嫁给了李阿狗,因为她觉得李阿狗是个老实人。
最后他们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
这天陈伯来找陆征,说是要跟他说点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陆征问。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你和少『奶』『奶』来说还算得上是好事。”陈伯小声说道,“不过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这事老爷已经敲定了,怕是今晚要跟你开口。”
陆征见陈伯神秘兮兮的,催促道:“别绕弯子,快说。”
陈伯迟疑了一下,说道:“老爷决定让你和少『奶』『奶』过几天搬出去住……”
“什么!”陆征急得直跳脚。
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陆惊涛果然跟陆征提出了这件事,他说道:“征儿,你现在已经成家,跟我们一起住不合适,我打算让你和诗云搬出去过你们自己的生活。房子我给你们选好了,在桂森市,离诗云的学校不远,这样一来她上学也方便。”
陆征对这事虽然早已心里有数,这时听父亲说出口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他下意识瞄了旁边的江诗云一眼,见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对这事似乎没有任何要表态的意思。
平时善于发表意见的陆程此时也很识相地埋头扒饭,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鲁丽也不『插』嘴,默默地给陆惊涛盛了一碗汤。
陆征又看向陈伯,发现这个狡猾的老家伙竟然假装没看到他,自顾自地大口大口嚼着饭。
“爸。”陆征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们现在这样住着不是挺好的吗?再说我休假完了之后还得回部队去,哪有时间回这个家那个家,何必多此一举?”
“你回不回家是你的事。”陆惊涛放下筷子,声音洪亮地说,“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事业,就应该出去自力更生,还赖在我这里像什么样子?”
“自力更生?”陆征手上的筷子一不小心“当啷”一声落到碗上,“爸,你的意思是把我撵出去然后不管我了?”
陆惊涛冷眉一竖,不悦道:“你这么大一个人还要我管?”
陆征见陆惊涛要动怒了,赶紧退一步说道:“行行行,出去就出去。但是住哪里,选什么样的房子得让我自己决定吧?”
“想自己决定可以,只要你有本事自己买房子,你就是住火星上都没问题。”陆惊涛冷声说。
陆征眼皮一跳:“爸,你没开玩笑吧,你赶我出去又不给我钱花,要我怎么活?”
陆惊涛厉声道:“你有工作有工资拿,还好意思管我要钱?”
陆征委屈道:“我那点工资自己都不够花……”
“别人够花你怎么就不够花?”陆惊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竖起耳朵听好了,我给你买了房子,置办了家具,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以后你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老陈,你给我监督好,今后家里谁要是敢私下里给征儿财物,家法伺候。”
陈伯哆嗦了一下,连连点头:“属下明白,属下一定照办。”
陆征的脸扭得变了形,哭诉道:“爸,你不用做得这么绝吧?往后我和诗云的日常生活开销要用钱,她上学要用钱,我那丁点儿工资就算拿来养头猪都养不活啊,你就行行好吧,算我借你的好不好?”
“诗云是你老婆,你养不活是你没本事,自己好好反省。”陆惊涛已经是铁了心,“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明天老陈会带你们两个去看房子。”
陆征感觉天要塌下来了。
这是陆征第三次来到桂森市,对他来说每一次来桂森市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事。新房子所处的地段算得上非常好,四周是繁华的街市,但是因为独特的位置却不受喧嚣的烦扰。
独院独户的一栋两层小别墅,前边是铁栅栏围起来的小院子,后边有个二十米见方的小花园。出大门是一条林荫小道,一头通往市中心的商业街,一头通往学校集中的学府路,从这里徒步走路到桂华高中只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不管怎么说陆征对房子是挺满意的,至少在他看来这栋房子的价格一定不菲,老爸还算有点良心。
“大少爷,这房子你还满意吧?”陈伯问陆征。
陆征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江诗云在鲁丽的陪同下往屋子里走去,闷闷不乐地回答道:“只要不是住公寓我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住公寓倒不至于。”陈伯笑道,“老爷就算有这个想法让你住,也不忍心让少『奶』『奶』陪着你受苦啊。”
陆征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这么说我还是托了她的福咯?唉,陈伯你说这主意是不是那个不要脸的臭女人出的?”
陈伯一愣,问道:“什么主意?”
“让我搬出来住的主意啊。”
陈伯想了想,摇摇头说:“应该不是夫人出的,我看得出来她比我更晚知道这件事。”
陆征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说是老爸自己一个人想出来的了……他为什么要这样整我……”
“说老实话,大少爷。”陈伯说,“我认为老爷这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作为陆家的长子,你实在是……”
“是是是。”陆征听这些话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我没出息,我一事无成,我吊儿郎当,我什么都不好……可是陈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这样吗,我想做这样的人吗?难道我不想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事业,成为万人瞩目的焦点?”
“那倒也是。”陈伯点点头,表示很理解,“可是大少爷你为什么不争口气?”
陆征闷闷不乐道:“我不是一直在争气吗,时运不济怪我咯?”
“那倒也是。”陈伯说,“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大少爷,你进屋看看还缺什么东西我马上叫人给你添来,今天把你和少『奶』『奶』安置好了,我就要跟夫人回去了,以后要等到有时间了才能来看你啦。”
陆征说道:“都弄了好几天了,该有的都有了,还看什么。我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早知道我就多存点私房钱,现在想要都没办法,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陈伯,你能不能借给点钱?”
陈伯正『色』道:“大少爷,你这可是陷我于不义了啊,老爷吩咐过不能给你钱的,我怎么能监守自盗?”
陆征挤了挤眉『毛』,一副咱俩是好哥们的表情,说道:“我爸说不让我拿家里的钱,你借我一点你自己的私房钱不算违背我爸的意思吧?”
陈伯想了想,说道:“这倒也是。可是大少爷,你要借多少?”
“十万。”
“十万!”陈伯吓得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陆征旁边,缓了缓神,才继续开口,“大少爷,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凑不齐十万啊。”
陆征一拍他的大腿,说道:“陈伯,别装了,区区十万你会拿不出来?”
“苍天可鉴,我怎么拿得出十万啊?”陈伯苦着脸说,“我也算陆家的人,吃陆家的,住陆家的,用的是陆家的钱,我留这么多私房钱干什么哟?”
陆征想想觉得陈伯这话不无道理,只能稍稍作了妥协:“好吧,拿不出十万的话,五万也行。”
“五万也没啊。”
陆征怒道:“那你到底有多少?”
“最多一万。”陈伯诚意满满地答道。
“一万!”陆征真想用手撕了这老头,“我一个月的工资就不止一万了,你好意思才借我一万?”
陈伯解释道:“大少爷,你想想,你是有工资拿的,我是没工资的,我怎么能跟你比啊?我这一万还是一不小心省下来的。”
陆征无奈地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
“不要了?”
“要啊,干嘛不要,一万也总比没有的好。”
“……”
陆征躺在草坪上看天空,看着云朵缓慢飘过,看着晚霞渐渐隐没,看着夜幕降临星星跳出来调皮地眨着眼睛……终于,他肚子饿了,这才爬起来回到那个真正意义上属于他的所谓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