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从小到大就是他亲妈都没喂过他吃饭,现在因为肩膀受伤双手不争气,人生第一次给人喂饭就这么草率地交出去了,好在对方是自己的老婆,也不算太丢人。
“这是你的饭盒?”一边享受江诗云用筷子送到嘴里的饭菜,陆征一边盯着她手中的饭盒问道。
“去小卖部新买的。”江诗云回答。
“哦。”陆征似乎有点失望,“好了,我自己来吧,你这样我不太习惯。”
江诗云白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的要求。
上午雨已经停了,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天依然阴沉得可怕,下午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一直到傍晚时分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因为有伤在身,陆征这一天没干什么事,好在基地里也没什么异常。江诗云送来晚饭的时候,陆征正站在楼道的走廊上观察附近的情况,这么糟糕的天气,要是那些怪物来袭可真不好应对。
“想什么呢?”江诗云见陆征一直在发愣,就开口问道。
陆征回过头来,显然没有觉察到江诗云的到来。“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回答,然后看了一眼江诗云手中的饭盒,“下这么大的雨,你就不用亲自跑过来了,我让姓韩的帮忙就好。”
“快吃吧,待会儿就凉了。”江诗云轻声说道。
回到宿舍里,江诗云打开饭盒,腾腾的热气缭绕开来。陆征伸手去接饭盒,说道:“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让我自己来吧。”
这一次江诗云顺了陆征的意,似乎也看得出来陆征的手已经方便了许多。
吃了几口饭,陆征突然笑道:“你这样三天两头跑到我这里来,就不怕别人怀疑点什么吗?”
“怀疑什么?”江诗云不明所以。
“怀疑咱俩的关系啊。”
“哦。”
“哦?!”陆征一脸懵『逼』地眨了眨眼睛,“你就这反应?”
“那你要我什么反应?”江诗云看向窗外,“自欺欺人。”
陆征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说道:“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开放大胆吗?这种羞死人不要命的事情,竟然也说得这般轻描淡写,实在不知廉耻。唉,还是以前的女孩子好啊。”
“以前?”江诗云回过头来,“你心中一直挂念的那个女人?”
陆征微微有些诧异,下意识瞧了瞧江诗云的脸『色』,感觉有点不对劲,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很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江诗云紧『逼』着说。
“也就一个女人,难道还是超人不成?”陆征打了个马虎,“都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是啊,都已经过去了。”江诗云喃喃说道,“可是有些人却仍然念念不忘,时不时就要对着空气哭诉衷肠。”
陆征的眼珠子转了转:“怎么,吃醋了?”
“你可真够自恋的!”
“吃醋就吃醋,何必死不承认。”陆征笑道,“她叫冯馨,她是我的初恋,这些事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初恋知道吗,总是最难忘的。”
江诗云不作声了,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答案,又似乎根本不需要什么答案。
“哎呀,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你又没有初恋。”陆征摆摆手说,“等哪天你遇到喜欢的人了,你就知道我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江诗云冷冷地瞥了陆征一眼:“赶紧吃,吃完我还得回去。”
陆征作了个鬼脸,拿起筷子继续扒饭。
一个人的初恋或许快乐美好,或许痛苦不堪,在那样的青葱年纪里是没有理智的,是难以忘怀和抹掉的。在陆征短暂的学生时代,一段荒诞的感情成了他最深刻的记忆,即便他不刻意去想,但已经在他的生命中深深地烙下了印记。
有些事情,有些东西,忘不掉并不是出于本心,或许只是生命和人生经历需要某些人付出某些代价罢了。
这一天晚上,怪物们很给面子地没有来袭击军训基地,陆征难得睡了一次好觉。
第二天夜幕降临雨仍未停,虽然有了前一晚的平静,但是负责安保任务的所有人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陆征虽然负伤,也坚持穿戴上装备到学生宿舍楼巡逻。雨下得越发大了,无处不在。
夜渐深,一声惊雷过后,突然的一声凄厉叫声打破了这看似平静的夜晚。
“所有人注意警戒,你,你,还有马朝跟我来,快!”陆征掏出手枪,如同闪电一般朝着声音传来的宿舍直奔而去。
这是一间女生宿舍,住着八个女学生。陆征冲进来的时候,那些女生们都躲在门边上挤成一团,煞白的脸上满是惊恐,浑身都在不住地颤抖。
“怎么回事?”陆征大声问。
女生们都是战战兢兢地不约而同用手指向后墙的窗户,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征手中握紧枪,带着马朝一步一谨慎地朝那扇窗户移动。走近了,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和怪异的事情,两人惊疑地对望一眼,然后陆征猛然抬脚一脚就踹开了窗户。
凉风带着雨水呼呼地就狂刮了进来,外边漆黑一片,没有水怪来过的迹象。
陆征心稍稍定下来,转身看向那八个女学生,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脸,一张脸,好吓人!”
“就贴在窗外,表情一动不动,脑袋左右来回晃。”
两个女学生一前一后地回答说。
陆征满脑子疑『惑』,回身走到窗边。马朝连忙拉住了他:“陆哥,小心。”
陆征摆摆手,然后把脑袋伸出窗外仔细观察外边的情况,仍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啊——
又是一声尖叫,却是从另一个宿舍传过来。接着是一阵的『骚』『乱』声,动静比起这里还要大。
陆征猛然一惊,冲出这间宿舍就朝那边『乱』成一团的宿舍飞奔。就在这时,所有的照明灯忽然全都熄灭了,整栋宿舍楼顷刻间失去了光亮,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
学生们的惊恐和『骚』『乱』一刹那全都爆发出来,四处都是吵闹声和混『乱』的脚步声,一发不可收拾。
“立即打开应急照明灯!维持好秩序,保护学生安全!”黑暗里传来章泽宇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陆征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横冲直撞,在黑暗里疾奔,一下就冲到了另一间出事的宿舍门口。此时已经有几个教官同时赶到,正护着从宿舍里逃出来的女学生严阵以待。
陆征手忙脚『乱』地掏出手电筒朝宿舍了一照,整间宿舍空『荡』『荡』的,『乱』糟糟的,日常用品散『乱』一地,却没有水怪的身影。往后墙的窗户位置看去,那里已然是破开了一个大洞,外边用以加固的木板碎了,玻璃也碎了,里边的钢筋防护栏也不再完整。
进去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圈,没发现有危险之处,这时走道上应急的照明灯亮了起来。
陆征心情沉重地走到门口,看向那些吓得魂不守舍的女学生,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刚才我们的窗子突然被砸破了,然后外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冲进来。”一个女学生浑身颤抖着回答,“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再然后灯就灭了,我们就跑出来了。”
“啊,诗云呢?”另一个女学生突然惊道,“你们有没有看到诗云去哪儿了?”
女学生们都是同时面面相觑,目光中无不带着疑『惑』和惊恐。
“什么?江诗云跟你们住在一起?”陆征大吃一惊。
女生们连忙点头,有人说:“之前出事的时候她还在我身边,灯一灭就不知道了。”
陆征暗叫一声“坏了!”,二话不说就奔向楼梯口冲下去。
“陆哥!别冲动!先冷静下来!”后边的马朝赶忙就没命地追上来。
一直追到宿舍楼的大门外,马朝才一把抱住陆征,没让他发疯似的『乱』跑。
“陆哥,冷静!一定要冷静!”马朝上气不接下气地冲陆征喊道,“事情还没弄清楚,你这样鲁莽行事非但无济于事,反而会害了自己。”
“你给我让开!小妖精有危险,我必须马上去救她,晚了就来不及了!”
陆征已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拼命地想要从马朝的怀中挣脱,雨水把他全身都给打湿,他那苍白的脸跟水怪倒是没什么两样了。
“你听到没有,我命令你放开我!”
“陆征!”马朝气愤地一脚把陆征给撂倒在地上,抱着他在泥水里滚了几圈,然后死死地骑在他身上,“你给我听着,且不说嫂子现在有没有危险,就算她真的被怪物掳走了,你也不能干傻事!你这样做像什么样子?弃这么多学生于不顾,像个军人吗?你这是去送死,去殉情吗?”
陆征愤怒地挥出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马朝的脸上:“她是我老婆!我不能见死不救!你再拦我我就不客气了!”
马朝一抹嘴角的和着雨水的血迹,说道:“陆哥,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现在情况还不明朗,没有证据证明嫂子就是被怪物掳走的,或许她只是在慌『乱』中跑到了别的什么地方去,我们一时还没发现而已。”
“就算她被怪物掳走了,你现在怎么追?到哪里去追?这样白白浪费时间反而是拖延了营救她的时机。我知道你现在心急如焚,但是不要『乱』了方寸,我们先回去调查清楚了再行动。”
陆征睁着血红的眼睛,却是说不出话来。
学生宿舍楼的秩序已经开始稳定下来,两间出事宿舍的现场也被保护起来,全身上下狼狈不堪的陆征和马朝回到了江诗云的宿舍,开始对该宿舍的女学生进行盘问,同时在宿舍里寻找蛛丝马迹。
整栋学生宿舍楼里里外外都被翻找了一遍,就连附近的食堂、教官宿舍、教师宿舍等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放过,仍是没发现江诗云的踪迹。
“陆哥,静下心来,一直以来我们兄弟几人都佩服你的机智和勇敢,都以你为荣,在这种时候你不能自『乱』阵脚,嫂子会没事的。”马朝安慰陆征说,“刚才我问了那几个女生,虽然没有人发现嫂子的去向,但也没有人亲眼看到怪物出没,是不是怪物所为还不能下定论。”
陆征不应声,面无表情地在宿舍里探查,一双血红肿胀的眼睛『射』出让人无法直视的锐利的光芒。他一个人如同幽灵一般翻找查看着每个角落,没有人敢来打搅他,就连马朝也退到了门外。
他此时已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除了跟江诗云有关的,其它的事一概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