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川市星辰中学,从建成之日起,就注定不是一所普通的学校。据说,半个世纪以来,从这里走出去的学子足以占据整个红叶国各界泰斗的半壁江山。
那一年夏天,一个男孩走进了这所传奇的学校,他像一颗耀眼的新星,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知识的星辰大海中,闪闪发光。
他叫陆征,当他出现在星辰中学的师生面前时,几乎没有人刻意注意到他,除了长得白净之外,仿佛没有任何起眼的地方。
但是,仅仅在一年之后,整个星辰中学,甚至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见惯了大风大浪,宠辱不惊,德高望重的老师们,都被这个男孩震惊了。
没有人能够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精通武学、音律、政治、宗教、医学、军事、天文……诸多才能,旁人专精一门已是极难,这个孩子却能够集于一身。
而且,不管在哪一个领域,他都心无旁骛,不断钻研,以常人望尘莫及的速度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学识博古通今,可谓冠盖天下。
仅仅一年,他就被星辰中学里的那些桃李满天下的目空一切的老师们誉为“天纵奇才”。
这样一个怪胎,是人们无法想象的存在,似乎他的出现,就是为了证明人类的认知极限能够达到何种程度。
陆征的到来,注定成为星辰中学载入史册的重要一环,但是,这一环并不完全是光彩的。
因为陆征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误,很不巧的是,他恰恰就在星辰中学就读的时候犯了无法挽回的错误。
陆征所犯的错误,是在任何圣贤都无法解释和窥探明白的爱情上。那个不成熟的年纪,那种不成熟的情感,汇集在绝顶聪明又无比骄傲的人身上,注定酿成大祸。
遇到冯馨,是在陆征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那天的阳光格外的明媚,洒在图书馆光洁的地板上,把整个知识的殿堂照耀得熠熠生辉。
陆征从书架上把一本《时间简史》取下来,当整整齐齐排列的书本中间『露』出一本书的空隙时,他从这道缝隙中看到了一张让他永生难忘的脸,仿佛是那无穷无尽的黑洞,完完全全地吞没了他的心。
他打听到这个女孩叫冯馨,他已经喜欢上她,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
很老套的剧情,但是即便发生在陆征这样的天纵奇才身上,他也无法看穿这一片粉红『色』的『迷』雾。
陆征终于还是跟冯馨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而冯馨当场明确地拒绝了他,并告诉他,她现在只想学习,不考虑其它的事。
冯馨当真只想心无旁骛地学习吗?那也未必,她没有接受陆征,绝大部分的原因或许只是因为陆征不够帅。
是的,只是因为陆征不够帅。陆征不是不帅气,只是不够帅。之所以不够,肯定是因为有了一个参照物,而且这个参照物一定是比他优秀,客观地把他比下去了。
他叫侯亮,是星辰中学公认的校草,而冯馨则是公认的校花。
这个年代的这个年纪,不流行才子佳人的搭配,流行的是帅哥美女的结合。
冯馨被无数的男生喜欢和追求,其中包括侯亮。侯亮也被无数的女生喜欢和追求,其中也包括冯馨。
所以冯馨几乎想也不想就立即拒绝了陆征,即便陆征头上的光环比侯亮耀眼得多。
这是陆征第一次遭受到挫败感,而且是极为强烈的无法自拔的挫败感。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他更想不明白自己输了为什么会不甘心,他陷入了永无止境的困『惑』中。那些流芳百世的书籍,至高的名言真理,都无法为他解『惑』。
他对学习专心致志,对知识探究问底,但他不知道在感情上是需要装糊涂的,需要得过且过。太痴情的人,最悲惨的结局便是害人害己。
执着的人喜欢钻牛角尖,至死方休。当一个不世的奇才钻牛角尖的时候,就是他开始毁灭倒计时的时候。
又一年的夏天,陆征跟踪冯馨来到公园,亲眼看到冯馨在凉亭里跟侯亮幽会,他怒火中烧,再也抑制不住突然爆发的情绪,冲上凉亭质问冯馨。
“你不是说不想谈感情的事吗!你不是说只想好好学习吗!”
冯馨被问得哑口无言。
一旁的侯亮冷笑:“亏你还是什么才子,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陆征粗红着脖子看向侯亮:“你什么意思?”
侯亮再次嘲讽:“真是读书死,读死书,死读书,越读越输。”
陆征怒吼:“你给我闭嘴!”
“怎么,戳中你的痛点了?”
两个骄傲的男孩,在极为可笑的情况下,发生了可笑的口角,然后可笑地扭打在一起,最后再也笑不出来。
在冯馨惊恐的目光中,陆征失手将侯亮从假山上的凉亭推了下去,侯亮的整个身体狠狠地摔在下边水泥小道上。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仍是面对着凉亭里呆若木鸡的陆征,那张不断冒出血泡的嘴微微弯曲,好似在微笑。
他朝着陆征微笑,仿佛在说:“最后还是我胜了,而你,则输掉了一切。”
这一张狰狞的微笑着的脸,从此便成了陆征梦中的常客,总是在不经意间狠狠地惩罚他。他不敢相信,也不敢承认是自己亲手杀死了侯亮,他不愿想起这件事,因为对他来说太可怕了。
陆征自然没有受到任何明面上的惩处,甚至连他的家人都不被告知有此事发生。警察来调查,了解了三个孩子的身份后,就直接下了结论:侯亮是失足摔死的。
但是,此事过后,曾经的天纵奇才不复存在,一个浑浑噩噩的流氓诞生了。
他害怕回忆,抑郁自闭,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害怕麻烦,得过且过,只要活得安逸,怎样都行。他自暴自弃,再无追求,生怕受到别人的关注。
他成了一个矛盾的集合体,浪『荡』的纨绔子弟。
……
屋内洁白的灯光柔和得像清晨的薄雾,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江诗云和洛秋思静静地坐在冯馨对面,听她讲陆征的过去。
这间屋子不大,家具很少,简单整洁,不失美感。冯馨确实是一个人住,而且生活似乎很单调,从家里摆放的东西上面看不出她的兴趣爱好。
她说完了一段往事,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江诗云和洛秋思默默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陆征的过去,竟然还有这么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此时的江诗云心中还有疑『惑』,她仍旧记得当日在荒岛上,陆征亲口说过的那句话。
“遗憾自己有始无终,遗憾自己做了傻事,遗憾自己没有负起责任。”
这段话跟冯馨所描述的往事,根本就对不上号,要么是冯馨说了假话,要么就是她刻意隐瞒了什么事情。
“侯亮真的死了吗?”江诗云试探『性』地问冯馨。
冯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摇了摇头,平静地回答说:“我不清楚,自从那件事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你和陆征的关系真的像你描述的那样吗?”江诗云又问,“就只是他追求你而你没有接受?”
冯馨有些诧异地看着江诗云:“那你认为会是怎样的呢?”
“不对。”江诗云认真说道,“如果只是这样,他不会称你为他的初恋情人。”
冯馨更为诧异了,一双美目似乎要『射』出光芒来:“他竟然会告诉你我是他的初恋情人?那么你又是他什么人,朋友?我不相信。”
江诗云郑重回答:“我是他的妻子。”
奇怪的是,听到这个答案的冯馨却并不显『露』出惊讶之『色』,仿佛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微笑着对江诗云说:“你是一个被上天眷恋的女人,请好好珍惜他,他太辛苦了。”
江诗云奇怪道:“什么意思?”
冯馨轻轻一叹,不想多说下去,回忆这些往事对她来说也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
离开冯馨的住处,江诗云仍是满腹的疑团,她想向冯馨问个究竟,但冯馨再也不愿多说,并且下了逐客令。
走到楼下,正午的阳光正灿,暖洋洋地照在两人身上,不远处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虽然地处偏僻,但勉强还能看到几个人影。
一辆铲车从围墙外边开进来,直接把小区的围墙给撞破了。江诗云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
洛秋思早已快步上前,站在铲车面前,指着司机嚷道:“你这人干什么呢,干嘛把人家的围墙撞破?”
司机很委屈地回应道:“我正在进行拆迁工作啊,这是正常的作业,合理合法的。”
“拆迁?”洛秋思很是不解,“就拆人家的围墙?”
司机把眼神往洛秋思身后的居民楼一瞥:“整栋楼都要拆。”
洛秋思怒了:“你们怎么能『乱』来,不知道楼里还有人居住吗?”
司机一脸的莫名其妙:“这里哪还有人住啊,早在一年前就全都人去楼空了,连只老鼠都没有。”
洛秋思直愣当场,半响才回过身去,和江诗云一样用惊疑的目光看向那栋破败的居民楼。
没有人住?那刚才见到的冯馨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