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案上自己使用‘描点法’勾勒出来的骷髅头,陆修远再一次确认黑袍人另有其人。
而且其似乎正在进行某种邪法祭祀,用来练就邪功,丝毫没有停下脚步,那陈光华显然也只是抛出来扰人眼球的。
自己这一举一动,果然都被人牵着鼻子在走!
初次翻看宋熹笔记手册时,陆修远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些遇害的地点、人员混乱斑驳,根本就无任何规律可言?
如今看来这黑袍人图谋甚远,为了修炼邪功,甚至不惜以整个临江县作为‘棋盘’,而以这活生生的百姓作为‘棋子’。
简直歹毒至极!
搞清事情原委后,陆修远不敢耽搁分毫,当即让府内的下人通知宋熹前来。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
“怎么了陆公子?难道有什么新的发现么?”
宋熹一脸疲惫的走进了书房内,他正在这春江沿岸重新排查,诡异之事发生的现场,要是陆修远晚一些通知他,宋熹就要往更远些的地方排查。
“是,有情况,有大情况。”陆修远神采奕奕将其拉到了桌案前,为其指引,“宋老先生,你看......”
手指着舆图,当即将自己的猜想讲述给宋熹听,这让宋熹听得额头出了冷汗,震惊不已。
“这么说,我们必须在此骷髅图成型前,阻止那黑袍人行动!”宋熹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不错,我也是这般想的。”陆修远将拳头攥的紧紧的,“所以还要请宋老先生赶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而我去这里......这里......”陆修远眼神一凝说道,“只要我们在黑袍人行动之前,将舆图上的人尽数救出,那么我想就能最大程度的削弱黑袍人。
毕竟其花费这么大的阵仗,如果邪功进度受阻,对其一定影响甚大,说不定还能将其反噬、重创。”
“事不宜迟,老朽这就出发。”
宋熹一听事态严重,不敢再耽搁,当即便出发。
宋熹走后,陆修远又用手指在舆图上大致丈量了一番,想到了什么,变了脸色。
“整个骷髅图大体形状几乎勾勒完整,只剩下牙齿周边,还有左眼眶未补缺完整。”陆修远似有所悟,“这上下两排牙齿似乎对应的是集贤街的前街和后街,而这左眼眶......”
陆修远暗叫了声不妙,取来镇尺细细丈量:“骷髅右眼眶距离脸侧边缘处,约莫半指距离。而同一水平线上,距离左边脸侧边缘处,约莫半指左右的是......”
“陆府!!”
陆修远在舆图上,运用比例尺大致估测。
而后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这舆图骷髅左眼的位置,竟然将陆府也囊括在内。
“柔眉,柔眉......”
陆修远在书房内徘徊了半盏茶功夫,终于有些决断:“你去李府通知李典,到我这里来一趟。”
随即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算了,算了,我自己去。”
“李典这小子,似乎今天白天还对自己说过今夜要去怡香园。”陆修远有些不满,“现在去李府,显然是找不到这小子的。”
......
怡香园。
二楼一处雅间内。
“来,给爷先跳一曲......”李典坐在圆桌前,他肩上,头上披着三、四个红的、绿的轻纱,身边莺莺燕燕的围了四个女子,“跳的爷高兴了,爷有赏,爷有大赏!”
“是!”
众姐妹齐声应道。
争相快步走到一旁空旷处,翩然起舞,心中却均不约而同想到:一会儿要是不给赏钱,看你能不能走出这怡香园!
李典一手随乐曲敲打桌面,一手持酒杯喝酒,全身晃晃悠悠,摇头晃脑的,看起来十分安逸。
“砰!”
雅间的大门被踹开。
闪进一带着虎头面具的人,不由分说,抓着李典便从一旁的窗口跃下。
众女子吓得一阵尖叫,均躲在立柱下瑟瑟发抖,不敢吱声。
过了片刻才敢抬头,但哪里还有人影,只剩门在嘎吱作响。
“还没给钱呢.......”终于有人想起了什么。
“就是。头一回听说抢劫,只抢客人的......”
“这逃单手法倒是头一回见......”
“晦气,这小子一进门,我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
春江江畔。
李典腹内如同翻江倒海,直对着江畔干呕:“我说修远,你......”
陆修远也不啰嗦:“你现在马上替我去办一件事情,情况万分紧急!”
“啊!”李典显然还没有从先前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这大晚上的,你......”
“好吧,你说吧。”
陆修远将嘴巴贴过去:“你去......”
“啊!?”李典听得一脸迷糊,“这,这......铁匠铺......”
“照着去办就行,就说是我的意思。”陆修远沉声道,“还有不要怕花钱,越快越好。”
“另外,越少人知道越好。”
“恩,这个......”
李典还想在说些什么,陆修远却没了身影。
......
集贤街后街。
门房小厮白福这两天可也总算尝到了当大爷的滋味。
他们白府世代便居住在集贤街后街区,以制作手工灯笼、灯花、花棚、孔明灯......等为生计,至今也有小三十年了,倒是在这春江沿岸闯出了一片名堂来。
白府是占地约莫三十余亩的豪宅,坐东朝西,七进五门,极尽奢华,房前屋后均有过街楼和连廊相接,纵横贯穿集贤街前街和后街。
其内更是错综复杂,曲径迂回,分为内院和外院。
花园、假山、连廊等应有尽有,春江更是隔岸可观,正是汇聚整条街的‘旺气’所在。
“烦劳通报一声,就说是临县的......”
如今白府前正零零碎碎的站着前来拜访的人。
“去去去。”门房小厮白福不耐烦摆手,“我家老爷今日不方便见来客,还请诸位多担待一二。”
每逢诸如下元节这等盛事,总会有些人送拜帖前来,想要提前订购一批白府的货物,好在节日前后转手,大大的赚上一笔。
但好好的谈生意,不会去前街铺子商议么,非得绕到后街来?无非就是想从白老爷这里得到更多的利益罢了。
白福自然对此中情由甚为熟稔,他最善于察言观色,瞧一眼来人着装、气度、行为和举态,便能八九不离十的琢磨出此人来意。
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在把手门房这个重要的位置。
“烦劳通报一声。”
“我不是说了么?我家老爷今天不见......哎,哎,你,你要干什么......”
白福只觉得自己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拖拽到一旁,正要发怒,但感觉手心沉甸甸的。
低头一看,却是白花花的银锭一枚,约莫有五两左右,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让白福今夜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又咽了下去,抬头笑嘻嘻的望着眼前的年轻人:“说吧,你有何事?”
“劳烦白总管通报一声。”
说着,陆修远递了一封书信,上面写着‘白府白老爷亲启’。
尽管今天白日里老爷再三交代这些门房,今晚拒不见客,但陆修远这声白总管喊的白福是浑身舒泰,说不出的受用。
他白福哪里又是什么总管,充其量就是个运气好点的门房罢了,只是今夜恰好轮到他值守。
不过白福却决定给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次机会,其一,他一眼看不出这年轻人的深浅,不敢轻易得罪。其二,他掂量手中银锭,毕竟钱收也收了。
“老爷追问下来,就说这年轻人跟自己说了,前些时日已经跟老爷预约过了,自己这才放他进来。”白福心中思忖,“那到时候出了差错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即使事后老爷找这个年轻人查证,而年轻人也必然开口否认,老爷那时也只会认为是年轻人抵赖不敢承认,只是想在白府得些好处,反正怎么也怪不到自己一个小小的门房头上。”
陆修远却不知道,身前的门房白福已经打起了两头通吃,银锭落手的如意算盘。
白福掂量着手心的银锭,而后迅速将其收到了衣袖内,咳嗽了一声,看着眼前的‘幸运儿’:“你且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
接过陆修远手中的书信,向白府内走去。
“多谢白管家!”
临了,陆修远还不忘奉承一句。
他抬头望着眼前白府的豪宅,高门大院,院墙更是如巨龙一般,延伸至两旁,一眼望不到边。
心中思忖:这白府占地面积极大,又横跨集贤街前后两街,想来是极为的符合条件。
白府后宅。
白府老爷白春风这两天便真如他的名字一般,可谓是满面春风。
今天在前街铺子内,白春风翻看着账单,便高兴的手舞足蹈,喜不自胜。
足足在铺子里翻了大半日,临黑了才恋恋不舍的匆匆赶到后宅。
“哎!这边,这边......轻一些......”白春风趴在卧榻上,嘴里嚼着葡萄,一边指挥着前些日子才纳的小妾如芳给自己捏肩。
心里却做起了美梦:要是自己的铺子生意,都能如这下元节前后一般,那自己不日便能将心心念念的,隔街的林家老宅一并收购了,到那时自己宅子便能足足扩充十余亩。
而且还能留有些余钱,再够自己纳上三房小妾。
想到这里白春风更是得意。
“老爷,老爷。有故人来信。”白福一路小跑,在门外喊话。
“这些不懂事的下人,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白春风脸生怒气,是谁这么不开眼,将自己的话给当做耳旁风。
但却也不敢大意,即是故人来信,要是得罪了,那可不好,遂开口:“进来。”
白福道了声是,躬着身子将书信递了进来。
白春风坐直了身子,接过书信,只见信封上写着‘白府白老爷亲启’几个字,思忖着可能给自己写信的人。
“刺啦”
白春风将信封撕开,扫了一眼,登时变了脸色,那书信上只写了一句话:“你摊上事儿了,你摊上大事儿了,今明两天白府必有血光之灾!”
“混账东西!”
白春风猛的从卧榻上坐起,一脚将白福踹翻在地,气的呼呼喘气。
“白福,你也来白府有三年了吧!”白春风面色沉了下来,“明天去账房结账,我白府里实在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白春风将自己平日里的生意伙伴一个个审视了一番,到底是谁看不得自己生意这般好,而眼红?他已经初步筛选出了几个人选。
而眼前这刁奴,尽是吃里扒外,不干人事,自己近段时间就没有约任何人,哪里来的书信?
家奴两头通吃这是白春风早就已经知晓,且暗允的,他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深知摸过猪肉满手油的道理。
但这恐吓信他是决不能忍的!
他倒要瞧瞧,是谁不开眼竟敢将事情找到白家的头上了!
“老爷,老爷,我......”白福被突如其来的无故踹了一脚,一脸懵。
他爬在地上,捡起书信,登时面色惨白,浑身发抖,咬牙切齿:“这天杀的小贼!我......”
“如芳,扶老爷我进里间休息......”白春风有些疲倦的说道。
其身侧的小妾应声答是。
而爬在地上的白福,从地上爬起‘腾腾腾’步履矫健的跑回门房,他势必要对污蔑自己之人还以颜色。
......
但陆修远哪里还会在白府门前坐等。
他给白府这封信,就是两个目的。其一,提醒白家众人,注意警惕。其二,便是引开门房。
如今,他已经以白福远方三大爷家二表弟的身份,悄悄的混进了白府。
陆修远打晕了一个白家仆人,将其衣物扒了下来,如今正四处巡查。
突听惊叫声。
“啊!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你要干什么?”正是白春风小妾如芳传来的尖叫声。
她服侍白春风躺下后,便去偏方内给其熬制安心养神的补药,刚将酸枣仁、柏子仁、远志、夜交藤、合欢皮等放入药罐,便感觉身后有人,这才叫出声来。
陆修远听出这是白春风小妾的叫声,他刚从白春风卧榻那边巡视过来。
“什么人!?”
陆修远匆匆来到偏房,却发现如芳已经躺倒在地。
而其身前正有一个黑袍人,伸出双手袭向其背心。
陆修远正欲上前,而黑袍人一抬手‘嗖’一声,寒光闪过,陆修远侧身一躲,那梭镖打在石板上。
“嗤嗤”
石板瞬时裂开,并冒出青烟。
陆修远扭头一看暗道:好歹毒的暗器!
遂轻挪身形,来到黑袍人身旁,直接将腰间黑红色布兜摔到了其脸上。
“咳咳咳”黑袍人登时咳嗽起来,身体一旋,站到了房梁上,而后破窗而出。
陆修远一路追去,最后在花园草地上,见到了倒地正在不断咳嗽的黑袍人,只见他咬牙切齿:“好歹毒的暗器!”
陆修远腰间一闪,正要持剑上前,却听到一声闷喊,黑袍人衣袍迅速瘪了下去,竟直接变成了一群红蚂蚁,在原地散开。
陆修远暗道不好,转身向白春风卧榻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