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挪身子,半僧半道打扮的晦明已经从缺口蹿出,稳稳的站到了房檐上。
他一手摸着光头,耳垂下两金环迎风作响,面上挂着冷霜,真如庙内的菩萨旁站立的护法怒目金刚。
晦明一伸手:“拿来!”
“什么?”陆修远故作糊涂。
晦明踏前一步,右拳上带风,到得中途,左拳后发先至,双拳呼啸,绕着手臂相互攀缘,便宛如两蛇缠绕,端的是迅猛刚劲。
陆修远退后一步,想侧身躲过,但晦明脚下青瓦寸寸欲裂,得势不饶人,直奔他面门而来。
陆修远见不可阻挡,身子后仰,以右手撑地,身子一旋,凌空连踢数脚。
“砰砰砰”
几声闷响,二人已交手数招,但晦明拳锋尤为刚烈,一拳力道赛过一拳。
陆修远只感觉小腿发麻,而右掌下所撑青瓦也出现裂痕。
这一番交手,他才清晰的感知,自己的力道要差上许多。
手下一用力,身子如鸿雁,翩然而起,借力一旋,在半空打个转,落在一旁。
晦明扑了个空,怒气更盛,摸着光头:“他奶奶个腿的!没想到你这小子,看起来像个兔儿相公,倒有两下子!”
陆修远变了脸色,腰间白光一闪,长剑在手。
晦明扑身而上,双拳齐至,如砂锅大小,顷刻间打出十余下,这期间,或钩,或抓,到得陆修远身前却又变换成拳。
劲力切割空气,发出“嗤嗤”破空声。
陆修远将长剑横在身前,口中默念‘盾’,半球形的幽黑圆盾将其周身,护的严严实实。
只听“梆梆梆”十余声。
晦明刚劲的拳力尽数打在黑盾上。
“好硬的盾!”晦明觉得自己手背微微发麻,仿若打在巨岩上一般。
而陆修远脚下也浑然不觉后退了几步,在脚下青瓦上留下两道白色划痕。
他自知一味闪避不是办法,因此手腕一抖,唰唰刺出十余剑,如刺棉花般,软弱无力,轻飘飘的。
那晦明心道:果然是个兔儿相公!根本就没有力道可言!
遂左手小臂一横,右手变拳为掌,欺身上前,想要夺了陆修远手中长剑。
行至一半,突听晦明传出“啊呦”的惨呼声,迅捷退了回来。
却是左臂鲜血淋漓,处处是伤口。
晦明暗道不好,怎的这人软绵绵的剑势竟有如此伤害?
要知道,他这手臂浑似钢铁,放在平时,别说是生撼利剑,就是碰上流星锤上的棱刺也不惧。
抬头望去,竟见陆修远在冲着自己笑,哪里还不知道已经上当。
心中暗骂:这该死的小畜生,竟故意引我上前夺剑。
晦明退出这几步,陆修远转动手腕,剑如旋风卷来,剑影重重,如大斗一般,将晦明笼罩在内。
晦明心知不能硬敌,当下手脚受束缚,只得不断退后。
到最后竟在原地打转,以手腕钢珠串护的全身周全。
陆修远剑锋凌厉,剑势荡漾,层层团团,处处指晦明要害。
晦明一时之间只得心中暗暗叫苦,浑身蛮力无处宣泄,只得护的自己周全。
十余招后,晦明胸前、腰间、手臂皆染上血迹。
“砰!”
晦明将尽力灌注双腿,用出千斤坠力道,青瓦登时碎裂,禅房木梁打开一个缺口。
他趁机落下。
陆修远自是知道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以剑尖朝下,旋着落下。
“叮”一声,剑尖接触青砖,陆修远借势一翻,站稳身形。
立身望去,那晦明竟站在卧榻前,从枕头下抽出了大环刀,刀背倚在肩头,与耳垂下金环碰触,发出“叮铃叮铃”响声。
而昏倒在地的童童,也被其放置在了卧榻靠里的位置。
“杀!”
晦明一舔舌头,挥舞大环刀,发出蚀骨寒气,或斜劈、或横砍、或竖切......顷刻间出手十余刀。
端的是刚劲凶猛、无脑、不讲章法。
“铛铛铛”
陆修远长剑如匹练,灵动轻巧,应对的得心应手。
晦明收刀回来,才发觉刀刃竟出现十余个豁口,心下一惊,望着陆修远手中长剑,眼光火热。
心中思忖:原来不是这小子剑法高明,是他的剑有问题!
突然,身后卧榻传出急促呼吸声,紧接着便传出几声尖叫:“别,别过来!观主救我!救我!”
童童身子猛然坐起,凌空一顿抓,随即一失力,又跌落在卧榻上,昏迷过去。
晦明扭头一瞧,又凝望着陆修远。
“就到此为止吧!”晦明嘿嘿一笑,将大拇指放在刀柄的骷髅头处,骷髅似有感召,张开嘴咬住,贪婪吮吸。
不一会儿,大环刀豁口竟恢复如初,且刀刃上附着一层淡淡的绿光。
“魔戮!”
晦明双手持大环刀,小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砰”脚下青砖碎裂,身形暴起。
宛若猛虎下山一般,一个竖劈,挟千斤之力,来势汹汹。
陆修远面色严峻,左手飞快划过剑身,口中默念‘力’,身子不闪不避,以剑身横斩迎了上去。
“铛”一声闷响,大环刀刀头折断,顺着刀势,甩出数丈远,“铮”一声,插在了立柱上,尾端还在兀自摇曳。
就在晦明瞪大眼惊讶的顷刻间,陆修远脚下步伐挪移,手上招式又变。
“嗤——”
剑锋直挺挺的刺进晦明的左心口。
“你......”晦明看着断裂的刀刃,突然诡异一笑,后退几步,一抚胸口,进而大笑起来,“伤不到我。怎么?没想到吧!”
陆修远心下甚为惊奇,剑刃明明刺入其胸膛,为何竟......
“哗啦啦”
晦明在狂笑中,将身上似僧似道衣服一扒,扭曲着身子,血肉逐渐萎缩,身形逐渐高大。
到后来,居然变作了约莫两丈多高,一尺多宽,薄如蝉翼的红色卷轴。
红色卷轴如同飞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陆修远。
陆修远一个反应不过来,便被其缠绕到身上。
卷轴层层叠叠,一层又一层,将陆修远脖颈一下缠的结结实实,他每呼吸一下,这卷轴便勒紧一分。
数息过后,陆修远只能吸气,而根本呼不出气。
他四肢、胸腹被紧紧缠绕,像个猎物一般,被蟒蛇死死勒住。
陆修远面色紫青,艰难的转动手腕,“铮”一声,将落在地上的卷轴尾巴,钉在了青砖上。
随后艰难吐出‘镇’字。
降魔剑自剑柄及下,发出幽黑光芒,流淌到卷轴上。
卷轴浑身一颤,如绷带般从陆修远身上,层层脱落。
陆修远扶着案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指碰触到灯盏,将至打碎到卷轴上。
卷轴登时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中卷轴竟隐隐约约变成晦明模样,光头,耳垂下缀着金环,全身肌肉虬结,张牙舞爪,面上惊恐,大喊:“不要!救命!”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
再也没有动静。
青砖上只剩下一团黑灰,黑灰里残留着一小摞红色符纸。
“仙簿?”
陆修远走上前,俯身将其捡起。
心中思忖:这应该就是仙簿的另一半,十二地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