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马车慢悠悠的在街面上徐行,雨后初晴,新城河上薄雾蔼蔼,街道两旁,绿草如荫,车帘子迎风招展,清风徐来,说不出的惬意舒坦。
而柳纨却是紧张之极,她的双腿并拢,双手死死的攥着,整个人几乎是蜷缩在马车的一角。
张宝仪见影儿哭了,她有些慌神,道:“好影儿,别哭了!我知道你委屈,放心,今天之后,我保证不让你受委屈了,好不好?”
饶是这般,她也是满脸通红,如坐针毡,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
张宝仪道:“见你不开心,专门逗你玩儿呢!怎么了?还在生浩哥儿的气呢?”
和一个男人同乘一辆马车,她之前从未有过。
“大『奶』『奶』懂诗么?”陆铮道。
她和丈夫张蔷当年也没这般近距离的独处呢,这事儿倘若传出去,她这个大『奶』『奶』名声可真就完了。
“看不出这陆家铮哥儿,年岁不大,可是一肚子坏水,小小年纪,竟然就是个登徒子,也难怪姑『奶』『奶』在江宁养不住呢!”她心中暗暗嘀咕。
“亏他能提出这等要求,还托词什么有人要杀他,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扬州地面上,谁敢那般胡作非为?张家的马车在扬州地面可是金字招牌,一般的人谁敢招惹张家?”
“还有,就算真有人欲对陆铮哥儿不利,我一女流之辈能顶什么用?”
柳纨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翻白眼,陆铮仔细观察一下外面,对着王婆子道:“王嬷嬷,先绕着衙门转一圈,我去给丫头们买个银盒子……”
柳纨思绪纷飞,越想越恼,奈何她『性』子实在柔软,陆铮拿状纸要挟她,她为了柳松又不得不从,好在她想通了,从张家西门外一路到衙门,陆铮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应该不敢『乱』来。
至于到衙门撤了状子之后,柳纨还能从他不成?
柳纨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翻白眼,陆铮仔细观察一下外面,对着王婆子道:“王嬷嬷,先绕着衙门转一圈,我去给丫头们买个银盒子……”
“大『奶』『奶』,别太紧张,好生坐着,看看这外面的风景,多美啊!‘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陆铮心情不错,情不自禁的『吟』出了白居易的《江南忆》。
此时外面的景『色』,和这一首诗太贴合了。
“啊……”柳纨忍不住惊呼一声。
她对诗词可极其敏感,寡居在家,孤独寂寞,平日身边也就几个婆子丫鬟,闲暇时光,便和曾宝仪等几个姑子玩得多一些,曾宝仪好读书,好作诗,柳纨也渐渐喜好读书作诗。
她『性』子恬淡,不求功利功名,读书就是读书,没有其他念想,作诗便是作诗,也没想到一鸣惊人。这种心境,反倒让她大有进益,痴『迷』其中。
陆铮刚刚念的这几句诗,在她这等行家看来,简直是语惊四座,惊为天人!
“大『奶』『奶』懂诗么?”陆铮道。
她这一声惊呼,陆铮“嗯?”一声,扭头看向她,恰好柳纨也在打量陆铮,两人四目相对,柳纨连忙低下头,一颗心“噗通”跳得更厉害!
陆铮哑然失笑,心中却隐隐也有些心猿意马,眼前这女人,实在是太具风情。柔美恬静,不施粉黛,却丽质天生。霞飞双颊,风流天成。
“二『奶』『奶』是真狠啊!我昨天还劝三爷让他今天撤了状子,然后立刻领着齐大爷回江宁,现在看来,二『奶』『奶』连这个机会都不想给他呢!”
“大『奶』『奶』懂诗么?”陆铮道。
柳纨咬着嘴唇不说话,心中想道:“小登徒子,指定是从什么地方剽窃的一首诗,故意标新立异,引人注意呢!就他这腌臜货,在江宁就不学无术出名,说是连训蒙都不成,哪里还能作诗?”
她一念及此,便下定决心不做声了,陆铮心知对方有所误会,他也不甚在意,道:
“大『奶』『奶』,前面便到衙门了,你和王嬷嬷且等着,我去衙门撤状子,然后把舅舅接出来,我们回去事情就结束了!”
柳纨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用眼睛瞟了一眼外面,果然瞟到了县衙门口的大青石狮子,她的心情不由得轻松了很多。
到了县衙,陆铮招呼停好车,然后便进了衙门办事儿去了。
大康的衙门有人伸冤告状,衙门才重视,巡按司狱没有公诉人的说法,陆铮过来撤状子,衙门前一天就收到通知了,衙役典使们早就得了张家的好处,他们巴不得陆铮撤状子呢!
所以一切很顺利,齐彪也没受什么苦,半个时辰不到,一切搞定,陆铮带着齐彪出了衙门。
他登上马车,柳纨道:“铮哥儿,状子都撤了么?”
“大『奶』『奶』,那还能不撤?状子不撤,我舅舅哪里能出来?还要吃官司呢!”
柳纨便道:“铮哥儿,我乃孀居之人,不宜和哥儿同车,还请哥儿别坏了叔嫂的礼仪……”
“二『奶』『奶』是真狠啊!我昨天还劝三爷让他今天撤了状子,然后立刻领着齐大爷回江宁,现在看来,二『奶』『奶』连这个机会都不想给他呢!”
“啊?”陆铮一下愣住,哭笑不得,他眯眼看着柳纨,这女人满脸通红,目光闪躲,可是神情却异常的坚毅。
“大『奶』『奶』,您这是过河拆桥呢!”
柳纨道:“铮哥儿拆了状子,我十分的感谢,可是……可是『妇』道人家,男女大防却不能不争,还请哥儿理解。”
得了,柳纨翻脸了,这个一个柔弱得如水的女人,也不是认人『揉』捏的软柿子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陆铮道:“大『奶』『奶』,你可知道我们此行回张府,路途有万分凶险?你真以为我们平平安安能回去?”
柳纨罕见的翻了一个白眼,就这一个眼神,表明了她的态度。
她相信陆铮才有鬼呢!
她对诗词可极其敏感,寡居在家,孤独寂寞,平日身边也就几个婆子丫鬟,闲暇时光,便和曾宝仪等几个姑子玩得多一些,曾宝仪好读书,好作诗,柳纨也渐渐喜好读书作诗。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谁还敢当街逞凶不成?
陆铮脑子里急速运转,这种情况,不在他的预案之内啊,这女人忽然翻脸了,怎么办?
陆铮可以考虑用强,但是柳纨这么一个柔弱女人,可不是花寒筠那种心机婊,陆铮实在不忍欺负一个女流之辈。
柳纨思绪纷飞,越想越恼,奈何她『性』子实在柔软,陆铮拿状纸要挟她,她为了柳松又不得不从,好在她想通了,从张家西门外一路到衙门,陆铮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应该不敢『乱』来。
看来,今天只能另想办法了!
他掀开窗帘,冲着齐彪招招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叮嘱了几句。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道:“大『奶』『奶』,看来您今天是不能相信我的话了,我本想保护你回去。现在只能你独自先回,你倘若真遇到了危险,你记住立刻大喊‘救命’!
声音越大越好!倘若声音小了,只怕会遭遇危险,知道么?”
“大『奶』『奶』懂诗么?”陆铮道。
柳纨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翻白眼,陆铮仔细观察一下外面,对着王婆子道:“王嬷嬷,先绕着衙门转一圈,我去给丫头们买个银盒子……”
……
福运酒楼,酒菜上齐,戏台子就搭在院子里面,正戏还没上场,两个梨园的丫头在台子上唱着小曲儿,气氛轻松惬意,大家心中都有着某种期待。
影儿慌慌张张的从酒楼后院下来,左右环顾,正要冲出院子,奔上大街,身后张宝仪“啊……”一声大叫,倏然从侧面阴影中跳出来,一手揽着她的腰,道:“影儿,吓到了么?”
影儿吓得长吐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大姑娘,不带这样的,您吓死我了!”
张宝仪道:“见你不开心,专门逗你玩儿呢!怎么了?还在生浩哥儿的气呢?”
“浩哥儿是真喜欢你,今天咱们来玩儿,也是为了对付陆铮那浑人,这一次二嫂子亲自安排了人,那小子今天指定完蛋了!哎,咱们也不能怪二嫂子狠,有些事儿就是人的命呢!
浩哥儿喜欢你,这就是你的命,就算有人要让你不快,也定然能逢凶化吉,一切都会没事儿的!”
张宝仪安慰着影儿,影儿却心急如焚。
她刚才看出来了,应该是二『奶』『奶』早就安排了埋伏,就只等着陆铮从衙门转过身来,估计就要动手,可怜陆铮还傻乎乎的去了衙门,这不是寻死么?
陆铮可以考虑用强,但是柳纨这么一个柔弱女人,可不是花寒筠那种心机婊,陆铮实在不忍欺负一个女流之辈。
“二『奶』『奶』是真狠啊!我昨天还劝三爷让他今天撤了状子,然后立刻领着齐大爷回江宁,现在看来,二『奶』『奶』连这个机会都不想给他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陆铮道:“大『奶』『奶』,你可知道我们此行回张府,路途有万分凶险?你真以为我们平平安安能回去?”
影儿心中想着这些,想去跑到衙门给陆铮报信却又不能脱身。
陆铮可以考虑用强,但是柳纨这么一个柔弱女人,可不是花寒筠那种心机婊,陆铮实在不忍欺负一个女流之辈。
张宝仪这一番劝说,不仅没让她心情开朗,反而让她悲从心起,眼泪哗啦啦的流。
“大姑娘说得对,一切都是命呢!陆三爷的命就是这样,从他到扬州进入张家第一天起就决定了。我就算今天给他报了信儿,他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么?
还有我自己,陆三爷没了,我的命又是怎么注定的?”
张宝仪见影儿哭了,她有些慌神,道:“好影儿,别哭了!我知道你委屈,放心,今天之后,我保证不让你受委屈了,好不好?”
张宝仪和影儿在这边说着话,忽然听到楼上有人嚷嚷:“来了,来了,马车来了!”
影儿立刻收住了哭声,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
“走,我们去楼上仔细瞅瞅去!”张宝仪拉着影儿的手,两人上了福运酒楼。
站在酒楼之上,大街上的情形清晰可见,果然,一辆马车从县衙那边缓缓的驶过来了,赶车的依旧是王嬷嬷,车后面跟着的正是齐彪,车慢悠悠的往前走,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危险。
花寒筠盯着街上的车,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而张浩然则更『露』骨一些,他只差在手舞足蹈:
陆铮可以考虑用强,但是柳纨这么一个柔弱女人,可不是花寒筠那种心机婊,陆铮实在不忍欺负一个女流之辈。
“好啊,今天我倒要看看姓陆的往哪里跑!嘿嘿,许哥儿几个都准备好了,就在酒楼下面,现在这小子就算想跑也迟了!”张浩然道,脸上浮现出狰狞之『色』。
柳纨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翻白眼,陆铮仔细观察一下外面,对着王婆子道:“王嬷嬷,先绕着衙门转一圈,我去给丫头们买个银盒子……”
他的眼睛看向影儿,用手指了指楼下。
影儿这才看到福运酒楼一楼的那些食客竟然都是许良等人纠集的家奴打手,这样一眼看过去,得有三四十人之多。看到了马车,他们都纷纷站起身来,鱼贯走出了酒楼,直往大街上呈包围之势扑过去。
街道上,许良已经冲在了最前面,等到马车终于驶向了“丁”字路口,许良一声大喝,道:“马车上的人给我滚下了!我日你先人板板的,敢打我许良的兄弟,今天我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