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你在看什么?”卫锦悠紧随而出,朝着叶清染眸光所及之处望了过去,可除了来往的行人,什么都没看到。
叶清染收回视线,掩住眸中的情绪,摇头笑了笑,“没什么。”
卫锦悠也不再追问,只挽着叶清染的手臂问道:“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呀?”
卫锦悠果然言而有信,当真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
叶清染实在甩不开她,只能认命的道:“你可想去我新开的铺子看看?”
“你这么快就开好了铺子?”卫锦悠满是惊讶。
她虽知叶清染要开铺子,但她觉得开铺子是件极其繁琐的事情,选址、装潢,没个几月功夫哪里够,哪想到叶清染不声不响就把铺子开好了。
“当然要呀!”卫锦悠眼中皆是期待。
可当马车停到店铺门前时,卫锦悠与几乎所有人一般都是一副震惊难言,欲言又止的模样。
牌匾尚未做好,但一迈进店中便可闻到一阵馥郁的香气,“阿染开的是香料铺?”
叶清染含笑点头,“悠儿觉得这铺子如何?”
卫锦悠四处环顾,赞赏道:“宽敞明亮,装潢大方简洁,布局又精巧雅致,可见你心思玲珑。”
叶清染笑了笑,净手为卫锦悠烹茶,“悠儿这般说,我便放心了。”
“但是……”卫锦悠一脸的欲言又止,虽难开口,但还是道:“阿染,你初来乍到或许不知……”
叶清染轻笑出声,卫锦悠歪头疑惑道:“阿染,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们每个人劝说我的开场白都是一样的。”
卫锦悠眨了眨眼,“这么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叶清染轻轻颔首。
卫锦悠抿抿了唇,抬手在叶清染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叶清染被敲的一怔,卫锦悠的力度并不大,她却摸着自己的额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卫锦悠绷着小脸,神情严肃,“既是都有人劝你,你怎么还不听话,这里可是花街,哪里是姑娘家能来的地方!
父亲还总说我倔,依我看啊,我不及你一分呢!”
卫锦悠唠唠叨叨的训斥叶清染,见叶清染还抬手捂着头,心下一紧,连忙拉下她的手查看,“怎么了?可是我手重打痛了你。”
叶清染眼睫颤了颤,轻轻摇头,“没有。”
只是这种亲近的感觉太过陌生,就好像多年前她与好友那般……
可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她,没有了真心真情,只剩一副烂坏了的心肠,如今的她哪里还有资格结交好友。
煮好了茶,叶清染挽袖斟茶,掩下了眸中的那一丝愧对,岔开话题道:“这里虽是花街,但也有普通百姓,治安也无不妥。”
卫锦悠不赞同的摇头,“阿染,我不同意你来这里并非因为我轻视花楼女子。
身为女zi,但凡有其他的可能又有几个愿意做这般生意的,都是苦命人而已。
可这里是花街,往来都是寻欢作乐之徒,危险的是他们!”
卫锦悠稍稍贴近叶清染,瞪着眼睛认真道:“便如胡家那个纨绔,就是这条街上的常客,他仗着家世欺男霸女,如你这般美貌若被他瞧见,定然是个麻烦事!”
卫锦悠深知那胡继达的本性,更清楚叶清染的美貌。
如阿染这般倾城的美貌,只怕就连禁欲的仙人的会情不由己,更不用说胡继达那色批了。
一想到这些,卫锦悠便满脸的担忧,却未瞧见叶清染垂首时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如此,方是最好……
卫锦悠背对着门而坐,也未瞧见她们谈话时迈入屋内的男子。
程昱将卫锦悠的话尽收耳中,也未错过叶清染脸上的那抹冷笑。
他眉心微动,心中了然。
原来这间铺子真正的作用是瓮……
程昱唇畔轻漾笑意,这临安又多了一个厌恶胡家之人,不知他该不该为胡家担忧一二。
叶清染抬头之际望见了眉目染笑的程昱,一身浅蓝色的长衫衬得他无比清俊。
“程公子。”
见叶清染起身,卫锦悠也转身望了去。
眼前的男子相貌不算卓绝,但自有其气度风华。
他眼中点缀着光,明亮而温暖,更为他增色不少,便是与貌美无双的叶清染立在一处,甚至都未有逊色。
见两人似乎很是熟稔,卫锦悠皱了下眉,她对出现在这里的男子都存了两分戒备。
“叶小姐可用过午食了?听说童仁坊有间面馆,味道甚是不错。”
叶清染正欲摇头,忽想到了什么,转而点头道:“也好,悠儿,我们一同去吧。”
……
苍穹一举成名,一日之内弹劾了户部尚书、一品将军还有灵蕊县主,百姓对政事大多无甚兴趣,是以街头巷尾传颂最高的还是苏灵蕊仗势欺人之事。
童仁坊的一条巷子中,几个妇人围坐闲聊。
“那灵蕊县主果真霸道,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恶毒的心肠,好在陛下英明,狠狠惩治了她。”
“权贵人家都是那般,自幼耳濡目染,能有什么好的心肠?”
有人不赞同道:“你这话说的便以偏概全了,那太孙殿下也是太子殿下所出,却温和良善。”
“太孙殿下是太子妃所出,灵蕊县主身份虽高,但说白了还不是小娘生的,怎能与太孙殿下相提并论?”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百姓即便说的唾沫横飞,其实也不过拿其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朝堂之事不是他们所能管的,与他们的生活也无甚关系。
可对于临安各府来说却皆有波及,而首当其冲最为惶恐的便数曹府了。
曹侍读恨不得捂着双耳行走,免得听到街上的纷纷议论。
在百姓心中,他们曹家是可怜的受害者,而苏灵蕊则是狠辣的罪魁祸首。
可在朝堂来看却并非这么回事,他们曹府是造成曹成苏灵蕊被夺县主之位,被陛下杖责的直接原因。
那些畏惧太子,畏惧胡家的官员对他皆避如蛇蝎,唯恐与他扯上牵连。
便是曾经交好的友人,此番也都敬而远之。
他在翰林院便宛若透明人一般,没有一丝存在感。
曹侍读心力憔悴,告假回府,结果这一路上听到的皆是众人对苏灵蕊的谩骂。
他们每骂上一句,他的心就凉上半分。
回到府中,曹夫人也不让他有片刻安宁,逮住他便骂道:“我就说那个丧门星留不得吧,她克死了她母亲,如今又要来克你,我们全家都会被她害死!”
曹蕊是曹侍读的原配夫人所出,如今的曹夫人只是她的继母,“灵蕊县主是太子殿下最疼爱的女儿,待他回临安,可会放过你?
那些原本与我们交好的人家现如今皆躲了起来,府中的几个哥儿姐儿也不用再相看亲事了,全都出家做和尚尼姑算了!”
曹夫人原本在为自己的儿女相看婚事,可此事一出,所有人都跟商量好了似的,将曹府的帖子全都退了回来。
曹夫人咄咄逼人,拉着曹侍读好一番念叨。
曹侍读被说烦了,一甩袖子,嚷嚷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我现在还能怎么办?”
曹侍读何尝不气,他也不愿看女儿被人欺负,可对方是太子的女儿,他拿什么找人说理,唯有让女儿忍下来,对大家都好。
可也不知道她抽的什么疯,竟敢去金殿告状,害得曹家满门都被连累。
“谁让你一早不肯听我的话,若你早早把那个丑八怪嫁出去,不就没有这么多事端了?”
曹侍读也来了脾气,“你还有脸说,你也不看看你找的是门什么亲事,蕊儿若真嫁了过去,你让我的脸往哪放?”
曹夫人为曹蕊相看的是个地痞无赖,他宁愿女儿当姑子,也不能嫁到那般的人家。
曹夫人冷笑着道:“她那张脸都废掉了,看着便让人作呕,有个男人愿意要就不错了了。
再者说如今她得罪了太子府,官宦人家更不会要她,你若再将她留在府中,我看你这官也不必当了。”
这句话正说在曹侍读的痛楚上,他皱起眉,面露纠结,曹夫人知他动了心思,心中一喜,还要再劝,忽听下人急急来报,“老爷,夫人,不好了,!小姐在外扬言要与曹府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