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叶清染轻轻开口,车帘被人掀开,正是被叶清染支走的车夫。
他向车内望了一眼,见暖儿歪着头倚着车壁,开口问道:“暖儿姑娘这是怎么了?”
“被他打晕了。”叶清染的轻描淡写的说道。
车夫这才移眸看向躺在车厢内脸色惨白,唇无血色的男子,神情竟与叶清染一般淡然。
他叹了一声,与叶清染道:“这点小事何必劳烦小姐您亲自动手,脏了您的手也脏了车。”
叶清染让车夫去买肉包,车夫便知晓了马车内有情况。
他作势走远,实则却藏匿在了暗处,静等叶清染的指令。
叶清染垂眸擦拭着手上的血迹,药箱内有烈酒,她将酒倒在了帕子上,慢条斯理的一遍一遍擦着手。
男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两人。
这是正常小姐与正常车夫应有的对话吗?
“这人一早便藏在了马车中?”
见叶清染点头,车夫面露愧色,“小姐,都是属下无能,竟未曾察觉马车里藏了人。”
“不怪你,若有人想害你,自然防不胜防。”叶清染擦干净了手,将帕子随手丢了,又从药箱中取出了一盒香膏,仔细的涂抹在手背上。
男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女人真特么不正常。
他偷偷挪动手臂,想要将插在他心窝子下的匕首拔出来。
叶清染敛眸轻抚着柔嫩洁白的手背,眼帘都未曾抬起,便冷冷淡淡的道:“你这伤暂时还不致命,但若是拔出了匕首,血管破裂,血液喷溅。
若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必定会失血过多而亡。”
如此冰冷残忍的话自貌美无话的少女口中说中,更带着一丝让人莫明生恐的诡异。
他之前觉得少女有多美,现在便觉得她有多可怕。
隐藏着美丽下的危险,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也更让人觉得惶恐。
“你到底想怎么样?”从两人的对话中,男人感觉得到他面前的两个人绝非普通人。
可他想不明白,这女子既然有这般能耐,为何不早早脱身。
叶清染冷漠的扫了男子一眼,眸光如镜,将一切尽收眼中,“你若只谋钱财,我可以不怪你。”
此时与她刚入临安时不同,叶清染这个名字不说无人不知,也算家喻户晓,她如今不需要再高调行事。
所以,若这个人拿了银钱便走,她可放他一马,毕竟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不愿横生枝节。
“我给过你机会的。”叶清染就那般漠然的望着男人,幽冷的凤眸望得男人心中泛起阵阵寒意。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男人每次说话,伤口都免不得被扯动,疼得他气喘连连,一句话说完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叶清染只用一双没有波动的眼望着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人可以有一次机会,但不会有第二次。”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我日后一定行善积德,再也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了。”
叶清染凝眸望他,没有说话,似在考虑他的可信度,男子看到了一线生机,喘着粗气道:“请小姐信我,我若有违誓言,便天打雷轰不得好死。”
“好,那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男人面露庆幸欢喜之色,却听叶清染问道:“但你要先告诉我,你的东家是谁,是谁派你来伤我的?”
男子眼珠闪了闪,忙道:“来人只是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来找我们的人更不会透露身份。”
叶清染挑了下眉,偏头对车夫道:“马叔,人交给你了,做的干净些。”
男人急了,“小姐不是答应饶我一命吗?”
叶清染只静静看着他,男人的视线越来越虚,最后只好讪讪的道:“我没有欺骗小姐,那人的确没有与我透露身份。”
但做他们这种事的人都向来谨慎,他收了定金后便偷偷跟了上去。
“那人也很是小心,七拐八拐的最后进了……进了建威将军府。”
叶清染略有诧异的挑了下眉,没想到这次害她的人竟在将军府中。
“小姐,我知道都已经交代了,求小姐就放过我吧。”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若是再耽搁下去,他不死在这个女人手中,怕是也要死于流血过多。
叶清染轻轻颔首,“我也的确没什么想要问的了。”
男人大喜,撑着马车费力的挪动身子。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折了一次没关系,只要命还在其他的都还会有。
倏然,一只手伸了过来。
男人抬头,有些怔然的望着车夫。
他与寻常车夫并无不同,身子瘦弱,背微有佝偻,可他那双眼如同开了刃的刀剑,锋芒毕露。
男子正觉不妙,那只手却已然握住了插在他胸口那把匕首,在他的惊恐之下,猛然用力。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伤口被利刃豁开,似有冷硬之物插入了他尚在跳跃的心脏之中。
“你……你明明答应过我……”他的嘴里流出了殷红的血,泛红的眼死死的盯着叶清染,满是恨意。
叶清染忽的勾起了嘴角,如花少女竟露出了一抹堪称邪魅的笑意,“你可以言而无信,我便被不可吗?”
“你……你骗我!”
男人不甘心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叶清染的裙摆,她脚尖微一用力,便男将男人的手远远踢开。
她居高临下的望着男子,如同俯视蝼蚁,语气冰冷而无情,“你谋财我不怪你,你害命我也可原谅你。”
眸色凝结成霜,渗出的寒气足以将人冻结成冰,“唯有那些妄图奸污女子之人,绝无原谅,唯有将尔等挫骨扬灰!”
男人至死也不懂叶清染对他为何突然满是厌憎,车夫却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当年幽国国破,国君皇后皆双双殉国,但事发突然,大多皇亲国戚未来得及逃走。
战争是残忍的,尤其是对女子。
当年胡骇率军率先攻进皇城,国君的妹妹昌平长公主素有美名,胡骇闯入公主府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妄图羞辱昌平长公主。
昌平长公主虽是一介弱女子,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抽出了胡骇的佩剑,当众自刎,血溅三尺。
胡骇性情残暴,即便弘武帝明令禁止烧杀抢掠,他也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腰间的佩刀不知沾染了多少幽国子民的鲜血。
不仅如此,胡骇更是个色欲熏心之人,被他玷污的皇族女子更是不知繁几,便是毫无关系之人听闻亦要为那些女子哀叹,更何况是与她们有血脉之前的公主殿下。
彼时殿下年幼,无力复仇,多少个日夜皆以血泪洗面。
如今殿下浴火重生而归,心志早非当年的九瑶公主,谈论生死亦面色不改,唯有一点,那便是绝不会原谅那些奸污女子之人,见一杀一,从不手软。
“处理的干净些。”叶清染神情麻木,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在她眼中亦掀不起半分涟漪。
马车再度驶入繁华的街道,无人得知这辆马车就在刚才发生了何事。
看着叶清染踏入皇宫,西风才敢暂时抽身离开,回太子府禀报。
苏御正在逗弄笼中毛色雪白的八哥,嘴角轻弯,看似心情甚好,听闻西风的禀告后,嘴角陡然落下。
“你未出手?”
西风一愣。
他的任务不是盯着叶小姐与哪些男子有所往来吗?
而且他一开始也不知马车有人,待他察觉异常再探时,受伤的便已经是那匪贼了。
见西风不语默认,苏御那向来温润的眸色如笼寒冰。
他冷然起身,只留下一句“自行领罚”便拂袖而出。
西风觉得有些委屈,抿唇望着东风想要索求一些宽慰。
东风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呀,真该!”
死心眼到这个份上,主子不弄他弄谁!
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