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一箭命中靶心远在苏怀诚预料之外,他们同住一府,苏御的身体如何他自然清楚。
每缝秋冬之际,御医便三天两头的往太子府跑,便是春夏苏御很少病发,也总是病恹恹的,似乎多说几句话便会体力不支,这些年更从未见他习武练箭,如此一个病秧子,怎样可能会有如此箭术?
他不相信苏御是装病,毕竟几乎整个御医院都为他看过诊,其中不乏他们的眼线,他若是装病一早便会被人发现。
而且,装病一日两日尚有可能,怎会有人一装便是八年,能做到这个地步之人该有多么可怕的心志。
如此便只剩下了一个解释,那便是苏御天赋卓绝,即便孱弱至此依然要压他一头。
苏怀诚满怀怨憎的看向苏御,只要有苏御在,便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明明他也是太子之子,他的母亲也是权贵所出,可他却如何也争不过苏御的风采。
苏御,必须要死!
苏御收起弓箭,淡淡一笑,神色温和从容,“胡公子想如何比试?”
胡继达略一思忖,笑道:“御花园场地有限,自不能如在马场一般尽情比试骑射,但若只这般射靶又着实枯燥乏味,不如蒙上双目,以此比试,如何?”
“蒙目射箭?”苏御轻挑下了眉心,眸色不明。
“怎么,太孙殿下可是有疑异?”胡继达开口问道,转而又解释道:“我也只是突发奇想,觉得如此宫宴会添些趣味,也好一较众位的箭术。”
苏岑未想其他,只问道:“可是覆着双目如何瞄准箭靶?”
胡继达笑答道:“如此好办,只需在箭靶最外环栓上铜铃,我们便可知其方位。
睿王爷也有兴趣一试?”
覆目而射对苏岑来说并无实际意义,便如敌人不会一动不动任人宰割一般,在战场上也不可能蒙着眼睛射箭。
不过也正因如此苏岑从未尝试过,倒还真有些兴趣。
苏怀诚见状转了转眼睛笑道:“难得睿王叔有这般兴致,兄长,我们几人不如便陪王叔赛一局吧。”
苏岑扫了苏怀诚一眼,就他那点微末箭术,他宁愿自己射也不想带着他,祈佑与怀阳两人倒是不错。
特别是祈佑,让他有些惊喜,他更想看看这个孩子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见苏御未语,苏岑以为他担心会射不中箭靶,便道:“你箭术不错,想来便是覆目也差不了,不如一试。”
苏岑直接越过了苏怀诚与苏御说道,他的冷漠让苏怀诚直接黑了脸色。
胡继达反是牵唇露出一抹笑意,附和道:“睿王爷说的是,王爷常年驻守边境,难得有机会讨教,殿下可不要错过这次机会才是。”
苏岑闻后蹙了蹙眉,他的确是想看看祈佑的箭术,但胡继达这般说反倒成了强迫。
苏岑对几个堂兄夺嫡之事虽无兴致,但这并不妨碍他不喜胡家人。
胡骇生性残暴,行军打仗本也无可厚非,只他纵容手下将士烧杀抢掠,更动辄屠城,其行径让苏岑十分厌恶。
“祈佑,此事单凭你心意,莫管他人所言。”
胡继达如何听不出苏岑之意,却只莫不在意的笑了笑。
他从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因为待他站在至高之处后,得到的便只有敬畏。
苏御颔首笑了笑,执弓道:“一晃多年未见小王叔,今日自要好好讨教一番。”
苏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站在苏御身侧静待内侍筹备。
弘武帝撸着胡子,笑眯眯的与赵皇后道:“阿岑似乎与祈佑很投得来。”
苏岑常年驻守边境,与一众亲眷难免生疏,也无甚好友,如今见他最喜欢的两个小辈颇为亲近,他自然高兴。
赵皇后望了两人一眼,默而无语,如果说阿岑没有对人“恶语”相向便是亲近的话,她姑且认下吧。
小内侍依照胡继达的吩咐很快筹备完善,苏岑先行拿过布条覆在了双目上,“本王先试。”
语落,他接过内侍递来的箭矢,侧目倾听铜铃响动,倏然挽弓,箭矢离弦携带破军之势正中靶心。
“好!”弘武帝抚掌而赞,毫不掩饰他的欣赏与欢喜。
苏岑面无表情的扯落布条,与剩下的几人分享经验道:“覆目之后可先行瞄准铜铃,待静心之后再思靶心所在。”
若是一下子便想瞄准靶心,难保失利。
“小王叔果然好箭术,令我等佩服。”苏怀诚语落,转眸不怀好意的望着苏御笑道:“兄长再来为我等开开眼吧!”
苏岑领兵多年,箭术自然过人,至于苏御就算他方才正中靶心,可此番能不能射中靶都难说。
皆是若是脱靶,只会引来众人讥讽。
因为他们从不去想自己能否做到,只会关注你有没有做到。
无论外面对苏御如何褒扬夸赞,可只要今日他的箭脱了靶,今后众人再提及他便只会说他箭术平平,枉称俊杰。
苏怀诚眸光冷冷,他不仅要苏御死,还要苏御身败名裂方好!
苏御覆上了双眸,可即便掩住了眸中的璀璨光华,清贵气质依然不损半分。
长身玉立,墨发轻垂,让人不禁艳羡起可以吹拂他衣袂发丝的微风。
叶清染静静端详,唇角微扬,这支箭必中无疑。
倏然,金色的阳光轻轻晃了她眼,眯眸朦胧中,苏御的身影似乎与某个午后树荫下的身影渐渐相融,在她心中漾起一抹难言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