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点点头:“是有关系,如今死者身份不明,但按照其他人的说法,此人生前可能是个书生。”
“书生?”甄清平脚步一顿,“大同书院的书生吗?如果是的话,也许我会认识。”
萧钰也愣了愣,她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我不确定他是京城本地的还是其他城来的,不过小舅舅若是有空可以跟我去看看,也许真的认识也说不定。”
甄清平笑了下:“乐意效劳,如果能帮上忙再好不过了。”
藏书阁就在眼前,萧钰边走边说:“嫌疑人是永平侯府的三公子,赵录,此人小舅舅认识吗?”
“认识。”甄清平目露思量之色:“我比他大,平时接触不多,但少有的几次见面,他给我的感觉并不好,倒不是说此人品行如何,只是每次见他笑,我莫名觉得有点假,他的笑意似乎只是流于表面,并不是发自内心,所以我不太与他来往。”
说完他侧过脸去看萧钰的神情,让他高兴的是萧钰并没有因为他这般随心的评判而觉得自己轻浮草率,反而认同的点点头:“我也不大喜欢赵录,小舅舅说的这一方面,我也感觉到了,另一方面,我觉得他在撒谎。”
藏书阁的两个守门书童见萧钰去而复返,还带着甄清平,忙迎上前,“清平公子——”
甄清平笑道:“我来带着王爷找东西。”
“好好,请——”
俩人推开门让他们进去,萧钰跟在甄清平身后道:“我想查查赵录那一年的会试卷子。”
“你怀疑赵录的成绩?”甄清平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领着她穿过书架,来到了藏书阁的楼梯旁,“乡试会试的卷子都封存在二楼的隔间里,方便查询,不过一年多没打开过了,估计里面都是灰尘。”
楼梯也有些年头了,一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带着几分陈旧的味道。
所谓的隔间是在二楼最西面有个门,甄清平拿起锁拧了几下就打开了,萧钰惊讶道:“这是机关锁?”
甄清平颔首:“对,就这么一把。”
推开门,一股古朴的书卷味扑面而来,甄清平挥了挥手,进去之后先打开了后面的小窗换气。
正好夕阳西沉,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层层叠叠的云被镀上了金边,懒洋洋的堆在一起,酝酿着未知的风雨。
清风从后窗吹入,甄清平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感觉要下雨。”
萧钰环视周围:“为何这么说?”
甄清平转过身来,天光拥着他清瘦的背影,晚风徐徐,仿佛天边飞来一只仙鹤就要驮着他随风而去。
萧钰晃了晃神,不由得感慨,甄家人都有一副好皮囊。
甄清平笑道:“这风里有潮气,山外的云层那么厚,说不定今晚会有场大雨。”
“那赶紧找吧,若是下了大雨,不好回京。”
寒衣提醒了一句,萧钰点点头:“嗯。”
甄清平摇头:“不用那么麻烦。”
他随手从身侧的架子上取下了一个红木盒子,一打开,里面摞的整整齐齐一叠纸,“这就是了。”
萧钰一怔,看着他把纸取出来递到自己的面前,失笑道:“小舅舅果然对藏书阁很熟悉。”
“我小时候皮的很,满山乱跑,院长拿我没辙,就把我待在身边,干什么都让我跟着,时间长了,这书院的每个地方我都走遍了,藏书阁也不例外,等到我长大了些,院长就让我帮他整理卷宗,所以卷宗摆放的位置,我都记得很清楚。”
“去年会试的卷子都在这里了,第一张就是赵录的。”
萧钰视线落在最上面,眸光倏地一凝,她指尖迟疑的在上面抚过:“你们书院的人看过吗?”
“自然没有,会试的卷子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装在盒子里了,直接就送到楼上保存起来,没有皇上的手谕,谁也不能拿出来,所以说,我也是第一次见。”
“那小舅舅怎么知道第一张就是赵录的?以前也是这么排列的吗?”
“对啊,是按名次排列的。”
甄清平走过来,低头一看,“写得不错嘛,难怪是会元,虽然许多政论有些稚嫩,但初出茅庐,带着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劲,也很正常,总的来说,瑕不掩瑜。”
听着他的评价,萧钰心里的奇怪感觉越发强烈,她对寒衣道:“把那张纸拿出来。”
“主子,给——”
寒衣把之前的纸递给萧钰,萧钰展开铺在桌面上,“小舅舅你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甄清平侧过脸看,“咦?”
他伸手拿起纸,对着卷子比了比,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萧钰见状和寒衣对视一眼,低声问:“怎么了?”
甄清平放下纸,点了点,“这卷子干净的有点过分,好像整张卷子都是一气呵成,未经思考,半点不见瑕疵痕迹,按理说考试的卷子不肯能如此完美,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墨迹或者划痕,但也不排除他当时文思泉涌的可能,还有你看——”
他点了点卷子上的一个“礼”字,再点了点另一张纸上的“礼”字,“人写字都是有自己的习惯的,比如这个礼字,这个明显喜欢在写点的时候重笔,点偏圆润,而这个却明显落笔偏轻,点显得狭长,若是一个可以理解为当时写的急,可后面的分明也是狭长的。”
萧钰眸光一亮:“还真是这样,我说哪里奇怪但说不上来,小舅舅这么一提醒我发现了,这两张纸上的字迹很像,几可乱真,但还是有许多细微的差别,乍一看还真不容易瞧出来。”
“所以这两张里面,有一个不是赵录的笔迹?”寒衣抿唇,“属下的这张纸是从赵录过往上交的课业里拿出来的,不应该是假的吧?”
“如果你那张不是假的,那么——假的便是这个。”
萧钰指尖轻轻的点了点试卷,“小舅舅,能不能劳烦你再看一遍这些试卷,帮我找找看有没有落笔习惯相似的?”
甄清平笑容温和:“当然可以,稍等我一下,我去拿盏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