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彦则带人包围了梵安塔和摩尼教众集会的法台,摩尼选民和文水差役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双方局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流血事件。
正是基于这个考虑,狄光嗣才必须义无反顾的站出来。
桓彦则心中挂着太子李弘的安全,只带了一小撮人马就冲到了最前线,所以人数并不占优,好在有后续人马支援。
就在两方人马僵持的功夫,稍微滞后一些的马荣,魏真宰,武怀运等人就跟了上来。双方形势瞬间就发生了逆转,摩尼教众彻底被包围了。
在陈教益和桓彦则跨服聊天后,狄光嗣意识到再不出手就晚了。
狄光嗣高高地举起右手,扯着嗓子喊道:“所有人都给我听着,把手中钢刃都放下,这样互相对举着你们不累吗?”
他喊完后,左右瞅了瞅,摩尼教“选民”倒是很听这个明尊的话,纷纷置刃于地,层阶稍高的牧僧,教益则是在继续观望,犹豫不决。
至于文水差役这边,他们压根就不认识狄光嗣是谁?自然不会听他的。狄光嗣只得对桓彦则说:“桓彦则,我说的话你没听到,是吗?”
桓彦则在确认了太子李弘的安全后,也就不再坚持,现在狄光嗣又让放下钢刃,他并没有理由拒绝这样做。
“放下。”
桓彦则一声吩咐后,冲在最前方的文水差役全都置刃于地,不再对摩尼教众举刀相向。
见状,狄光嗣点头。
马荣,魏真宰,武怀运和武承畴也趁此时机登上法台,来到狄光嗣三人身旁。
“狄公子,无恙否?”
“小公子,你没事吧!”
“三位贵人,你们安心,我一定将这些乱民严加惩处,定不让其人逍遥法外。”
魏真宰和马荣先后上前问过狄光嗣的安全,紧跟着则是武怀运信誓旦旦地要替狄光嗣,王勃,李弘三人报仇雪恨。
狄光嗣赶紧出言阻止,“武县尉,今日之事以误会居多,就不要太过于苛责了。放他们走吧。”
武怀运摇头,立刻就拒绝了,“狄公子是不是太过想当然了,这摩尼教在我文水县发展信徒多时,所以在我文水县民中影响甚大,且屡有扰攘官府之行为,不能如此轻易放过。今日好不容易有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就此罢手?”
经过狄光嗣的初步了解,所谓的摩尼教选民,就是生活无以为继的文水普通百姓,朝廷官府避着百姓为图生计而入教,可作为不稳定的因素,又必须着力打击灭杀。
长此以往,岂不是欺人太甚?
狄光嗣不知道还则罢了,现今,被他碰着了,自然不会不管。
“倘若我坚持要放呢?”
狄光嗣认定自己可以“拉大旗,做虎皮”,毕竟自己还冒着太子李弘的身份,虽然他从来没有承认过。
武怀运听着狄光嗣稍显强硬的话语,顿时就为难了起来。但也仅仅片刻而已,很快,他心中似是想到了什么,这就使他下定了决心,不能放过这些屡次骚扰官府的暴民。
“那就恕我得罪了!”
“你敢?”狄光嗣厉声问道。魏真宰见状,上前打了个圆场。
“不若先将一干人等幽囚于梵安寺中,待核清各人罪行轻重后,再做区处。”
魏真宰提了个折中建议,既不放过,也不收押。狄光嗣奇怪地看了魏真宰一眼,然后说:“魏县令所说,岂不是换汤不换药?”
魏真宰对着狄光嗣笑笑,说:“朝廷有明令,百姓擅自结社超过一定规模,就可认定为反叛,这摩尼教就是一个典型。难道狄公子不知晓吗?”
不要说狄光嗣不是太子,就是当朝太子也不能肆意纵放谋逆钦犯。
所以,狄光嗣只有同意魏真宰,采取这个折中办法。
狄光嗣对一众摩尼教众说:“诸位若信得过在下,不妨暂居梵安寺,我定设法护卫诸位周全。”
明尊,在摩尼教普通选民心中,是一个神圣的存在,所以,对于狄光嗣说的话,他们是深信不疑的。
狄光嗣既然出言保证,一众黑色襕袍选民自然乖乖跟着几个摩尼教高层往寺北的僧寮走去,因为,那里将是未来一段时间他们的住处。
为了以防万一,狄光嗣还是让魏真宰一定要核查清楚,不可冤枉一个好人,也不可放过一个坏人。
同时,也要防止不法之人的暗害,这主要是指武家人。
至此,一个隆冬夜晚,一场焚身殒命的危机,在未来科技的帮助下,终于化险为夷,转危为安,以一个还算不错的结局收场。
回到县衙后,狄光嗣独自一人向马荣问起了后来发生的事,马荣就将有人偷送书笺至县衙,自己灵光一闪,猜中地点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狄光嗣。
狄光嗣弄清楚来龙去脉后,让马荣将书笺取来看看,马荣随手就从怀中掏出递给了狄光嗣。
凡人贵处文水地!
如龙在滩遭虾戏。
君若问我在何处?
林下家中女去觅!
狄光嗣反复念了好几遍,才明白其中含义,林下有凡为梵,家中有女为安,文水城中以梵安为名的只有梵安寺一处,所以马荣他们才能够还算及时的赶到。
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谁送了这张纸条?
要知道,自己三人被带到梵安寺不过半日,狄光嗣自己也是在天色将晚时,才知道自己所处的地点的。
这人在稍晚时刻,就能将地点融入诗句,送至文水县衙,引文水差役前去救人,如此机智,定非普通人啊?
可是他她到底是谁呢?
狄光嗣又展开书笺细细观察起来,上面的字很不好看,写得歪歪扭扭,东倒西歪的,应该是非惯常用手所书。
但即便如此,仍然难掩字里行间的娟秀之气,这副书笺应该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难道是她?狄光嗣心中猜测。
可能吗?且不说地点不对,就算真的是她,她又为何要救自己呢?没理由啊!她此番出现在文水,所图又是为何呢?
狄光嗣心中想着这个答案,肯定又否定,否定又肯定,一番纠结之下,也无定论。
心中千头万绪的狄光嗣不知何时,竟睡熟了,马荣见状,把他搀至榻上,方才离开。
而梦中的狄光嗣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的长安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