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由得轻笑了起来:“你倒说说,你错在何处?”
顾青岩屏住呼吸,想了片刻, 说:“微臣……微臣不该胡乱为余大人出谋划策。”
皇上像是听了笑话一般,忍不住笑了几声,然后,愤然上前,将顾青岩踹倒在地。
“你如今胆子真是大了,居然敢引着朝廷命官构陷下属!你的手,居然搅和到朝政里来了!朕的这些官员,全是你公报私仇的棋子不成?!”
沈慕云轻垂着长长的睫毛,心想,这次,顾青岩真的要倒霉了。
顾青岩苛待威胁沈慕云百次千次,在皇上看来,不过是王弟家事,皇上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力为顾青岩这个堂侄遮掩。
毕竟,这是皇权至上、男权至上的大梁。
但,这次不同。
顾青岩的手,伸到了前朝政务上,使朝廷命官被他所用。
别说顾青岩只是堂侄,就算是亲生儿子,手伸得这么长,皇上也会忌惮。
果然,皇上犹不解恨,吩咐道:“来人,将景王和景王妃请来!”
然后,皇上进了殿内,顾青岩膝行着,跟在皇上身后,不停地哀告求饶。
皇上怒道:“闭嘴!别逼着朕命人掌你的嘴!”
顾青岩颓然噤声,不敢再发一言。
很快,景王与景王妃到了。
皇上将顾青岩做的事情给景王夫妇说了一遍,景王夫妇大惊失色。
景王与当今皇上有着同一个祖父,即便已经远离龙位传承,景王也谨小慎微,从不敢僭越,不敢结交朝臣,轻涉朝政。
顾青岩这个畜生居然敢碰皇上的逆鳞!
景王擦了擦额头的汗,颤声问:“青岩,你为何要让人构陷你的岳父?”
顾青岩此时不敢隐瞒,低头说:“沈辰熙打了儿子,儿子不想让他参选锦衣卫,就想从岳父身上动手脚,毁了沈辰熙参选锦衣卫的机会……”
皇上将茶盏摔到了顾青岩跟前,茶水溅了顾青岩一脸一身。
皇上斥责道:“朕的锦衣卫选拔,你也敢动手脚了?选谁不选谁,朕是不是得让你提前审阅一遍?!不合你心意的人,你预先用朱笔划掉,可好?”
这话实在是太重了,简直是在说顾青岩有犯上作乱的心思。
顾青岩吓得不停地磕头,头在青石地面上磕得砰砰响,额头上很快见了血。
景王妃心疼极了,求情道:“皇兄,您知道青岩,他一向胸无大志,只是因为跟沈氏的弟弟斗气,才行差踏错了,求皇兄饶他!”
景王也想把情由往家事上引,便问顾青岩:“沈氏的弟弟为何打你?”
皇上的目光如刀剑一般犀利地看了过来。
顾青岩羞红了脸,低声嘟囔道:“沈辰熙误会儿子与……与永乐郡主有私情。”
皇上掏了掏耳朵,皱眉大声问:“谁?谁跟谁有私情?你嘴巴里有裹脚布是吗?说话说清楚!”
顾青岩忍住羞耻,大声说:“沈辰熙误会微臣与永乐郡主有私情。”
所有人都愕然了。
皇上不耐烦地说:“永乐郡主?怎么牵扯到她了?她不是在静心庵带发修行吗?沈辰熙怎么会把你们两个想到一处?”
顾青岩轻咳一声,尴尬地说:“微臣帮永乐郡主捎带东西,见了永乐郡主一面……”
皇上狠狠瞪了顾青岩一眼。
旁人皇上或许不了解,他的妹妹安庆长公主,他再了解不过了。
自永乐郡主去了静心庵,安庆长公主进宫求了皇上好多次,哭着想让皇上饶了永乐郡主。
皇上不愿损伤皇后的威严,没有答应。
安庆长公主心疼女儿,恨不得一天八趟地派人去看永乐郡主。
永乐郡主用找顾青岩帮忙捎带东西?!
皇上冷哼:“朕问你,你到底与永乐郡主有没有私情?”
顾青岩低声道:“永乐郡主……在庵堂苦闷,向微臣哭诉,微臣一时心软,抱着安慰了她,恰好沈辰熙见了……”
皇上听了,心中已然明了,朗声说:“来人,召安庆长公主、永乐郡主进宫!”
此时,皇上又觉得头疼难忍起来,便看向一旁的沈慕云,缓和了语气,说:“沈氏,你随朕进来,再为朕施针一次。”
顾青岩眼巴巴地抬头看向沈慕云。
沈慕云目不斜视地昂首从顾青岩身边走过。
顾青岩鬼使神差一般拽住了沈慕云的裙角。
沈慕云嫌弃极了,脚狠狠踩在顾青岩放在地面的另一只手上。
顾青岩疼得惨叫出声,沈慕云翩然离去。
皇上没有发声让他们平身,景王、景王妃与顾青岩只能在大殿跪着。
内殿,皇上躺在龙塌之上,头朝外侧,沈慕云轻巧又熟练地给皇上施针。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皇上的头疼缓解了许多,耳清目明起来。
沈慕云跪下,轻声说:“皇伯父,臣妇想成全世子与永乐郡主。”
皇上看向沈慕云,温和地说:“你放心,即便永乐郡主是朕的外甥女,朕也不会让她强夺你正妻之位。”
沈慕云眼圈微红:“皇伯父,世子实在不喜臣妇,正妻之位,于臣妇有何用?臣妇实在伤心了,宁可孤独终身。如此,还不如成全了他们,一举两得。”
皇上沉吟了片刻,说道:“皇家之妇,没有和离的。”
沈慕云一滴眼泪从腮边滑落,看起来柔弱如风雨中的娇花。
皇上不由得心疼起面前的小娘子来,叹了口气,说:“朕知你的委屈,然而,虽然你是真心让位,但是,若朕下了这样的旨意,天下人必会认为,朕袒护自己的外甥女,以皇权强令堂侄的正妻腾位子。”
皇上惋惜地看向沈慕云,道:“将来史书工笔,这会是朕抹不去的污点。你若真想和离,只能请你的父母族人出面,只是……王弟夫妇二人必然不会同意。”
沈慕云知道皇上这番话发自肺腑,便不再纠缠,行礼道:“多谢皇上。”
皇上道:“起来吧。”
这时,太监通传,安庆长公主和永乐郡主到了。
皇上重新坐回龙椅上,沈慕云也重新站回到大殿中央。
皇上冷声问:“潘乐瑶,你本该在寺庙清修,为何与顾青岩有了私情?!”
皇上没有问二人是否有私情,而是直接质问,便是要诈一诈永乐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