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休息用午饭的时候,崔铁牛有意无意地总在沈慕云身边晃悠。
终于等到了附近没人的时候,崔铁牛问沈慕云:“你最近还好吗?”
沈慕云甜甜地笑了起来,脸上漾起了两个小梨涡:“我挺好啊。你很厉害,听说你现在是把总了,很威风。”
把总在大梁属于七品武官。
崔铁牛神色黯然了一瞬间,区区一个把总而已,怎么配得上她?
崔铁牛打起精神,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看起来瘦了一些?”
沈慕云笑道:“女子嘛,总希望自己瘦一点,腰身再纤细一点。”
崔铁牛霸道地说:“你不能再瘦了,该多吃些才好。”
瘦什么瘦?她的腰还能再细吗?如果再细的话,只怕风一吹都能把她的腰身吹折了。
沈慕云咬了咬嘴唇,低头不语,崔铁牛心疼起来,软语说:“等回到京城,我把家里那几只羊都宰了,给你烤肉、煮羊肉涮锅,总能把你养胖一点。”
沈慕云笑道:“好啊,也当给你接风庆功了。”
此时,有人走了过来,沈慕云忙问:“辰熙呢?他怎么没有随你回来?”
崔铁牛大大咧咧地说:“辰熙如今也是把总,大将军派他去追一帮逃窜的反贼去了。他应该会跟大将军一起回来。”
沈慕云由衷地说:“多谢你照顾我弟弟。”
走过来的人是顾青山,顾青山唤道:“嫂子。”
然后,顾青山又看向崔铁牛:“崔把总,今日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安然无恙。”
崔铁牛淡然道:“我奉命行事,你不用谢我。”
顾青山问沈慕云:“嫂子,弟弟也去了军中,如今怎么样了?”
沈慕云笑道:“辰熙也是把总了。”
顾青山忙恭喜沈慕云,沈慕云微笑着说:“二弟文才武功都不差,比我娘家弟弟优秀多了。”
顾青山黯然道:“我一个庶子而已,到底没什么大前途。”
沈慕云意味深长地说道:“事在人为。”
顾青山看了过来,目光交汇,一瞬间,两人达成了某种默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沈慕云正要离开,只见远处两人骑着马飞奔而来,扬起许多尘土。
马飞快地奔驰过来,停在了沈慕云旁边,沈慕云定睛一看,居然是顾青岩和书南。
顾青岩显得很是疲惫,脸色不是很好看,他翻身下马,对沈慕云说道:“府里出了些事,你赶紧随我回去。”
沈慕云很是戒备,问:“什么事?我随侍凤驾,岂能随意离开?”
顾青岩瞥了顾青山和崔铁牛一眼,迟疑了片刻,语带哀求地说:“云儿,我们去一旁说。”
沈慕云笑道:“这里没有外人,青山弟弟就不说了,崔把总是辰熙的好友,你只管说就是。”
顾青岩还是不想说,便只道:“反正是要紧的事。走,我陪你去向皇后请辞。”
顾青山似笑非笑阻止顾青岩,道:“兄长,你倒是说清楚啊!王府若出了事,弟弟也该一同回去才是,对了,还有父王呢。”
顾青岩还使劲拉扯沈慕云,崔铁牛拔出佩刀,刀尖指向顾青岩的手,顾青岩只得讪讪放开沈慕云的袖子。
顾青岩长叹一声,懊恼地说:“好吧,求你们不要告诉父王,免得父王担忧。祖母……祖母突然中风了,嘴歪眼斜,半边身子动弹不得了。我请了大夫,大夫说怕是无法恢复了。”
沈慕云惊愕了,急忙问:“怎么会这样?我离开的时候,祖母身子还十分健康,怎么会突然中风?”
景王太妃爱吃素,血压不高,血脂不稠,怎么会突然中风?
顾青岩支支吾吾道:“祖母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这样那样的毛病。”
顾青山敏锐地问:“你没有帮祖母请太医?”
顾青岩敷衍道:“那日去请了,刚好太医们都不在,我就先给祖母请了外面的大夫,医术也是极好的……”
顾青岩没有说完,顾青山就喊着:“父王,父王,父王……”
景王终于听到动静,朝这边走了过来。
景王一到,顾青山就将事情大致讲了,然后道:“嫂子说她离开时祖母身子很健康,儿子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总得先问清楚祖母的病因,嫂子才好对症下药吧?”
沈慕云看向顾青岩。
景王怒视着自己不争气的大儿子。
顾青岩估计早晚瞒不住,景王太妃的丫鬟婆子们又不都是哑巴。
原想瞒一日是一日,可此时顾青山不依不饶。
顾青岩擦了擦额头的汗,心一横,坦白道:“潘乐瑶……潘乐瑶偷偷跑到报国寺,跟祖母说了一些话。我们原本都瞒着祖母,祖母猛一知道,有些受不住,就……就中风了。”
景王使足全身的力气,给了顾青岩一记耳光,骂道:“你作出来的祸事,如今居然连累到了你祖母的身子。你……你仔细你的皮!赶紧滚回去,把潘乐瑶看好,别让她再惹是生非!”
顾青岩灰溜溜地上了马,红肿着半边脸,从封禅队伍旁边骑了过去。
众人不免议论纷纷,顾青岩直觉得抬不起头。
这边,平静了片刻,景王歉疚地看向沈慕云:“云儿,我腆着老脸求你回去看看你祖母。”
沈慕云虽然恼恨顾青岩,但在景王府,唯一待她好些的人,就是景王太妃,沈慕云做不到袖手旁观,就说:“父王切莫这样客气,祖母待我极好,我自然要替祖母诊治,容我向皇伯母说明情况。”
说完,沈慕云向凤驾走去。
崔铁牛望着沈慕云纤弱的背影,眼睛红得吓人。
顾青岩不是东西,潘乐瑶又在作妖,看沈慕云衣带渐宽,就知道她这些日子受了多少委屈。
崔铁牛的拳头攥了起来。
沈慕云向皇后辞行,然后,提着药箱上了皇后特意为景王府腾出来的马车。
景王与顾青山也上了马车,马车向报国寺飞驰而去。
到了报国寺,景王一见太妃的模样,便心如刀绞,跪着哭了一场。顾青山一边掉泪,一边替景王抚着背,唯恐景王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