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沉沉的,如刀子般的冷风裹挟着寒雨噼里啪啦的打在四周,大批的兵马顷刻间离去。
屋内,楚长宁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松了口气,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那雨越下越大,就像是豆子般噼里啪啦的掷在门窗上,时不时的飘了进来。
楚长宁朝外看了几眼,可密林中起了雾气,灰茫茫朦朦胧胧的,看不甚清。
她微微抿唇,朝着这简陋木屋的头顶瞧。
这屋子只有几根柱子支撑,不少雨从屋顶的缝隙灌了进来,地面上湿滑的厉害。
四周木制的窗户墙壁极为的破败,风雨破窗而入,澎湃的往里涌。
她一个没注意,被浇了后背,直接浑身湿透。
冷飕飕的感觉让她顿时打了个哆嗦,往旁边躲了躲。
这屋子不太安全,楚长宁倦怠的很,却没敢睡,拿了个凳子坐在门口打盹。
她脑海里不禁想起了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深呼了口气。
幸亏燕北漠没像以前般气到把她掐死。
她赌对了。
这燕都的世家公子哥要面儿,被一个女人大肆羞辱说他纠缠,果然受不了。
想必,以他的脾性,她只要以后躲的远远的,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再找她了。
想到此,楚长宁不由的又想起了阿瑜,也不知道那厮有没有信她的话,绝不能让他知道阿瑜的存在。
他有权有势,跟她抢,她绝对抢不过。
思绪混沌中,外头雷电闷雷轰鸣一声巨响,一支支利箭从四面射来,掠过她的裙摆,径自往屋内飞来。
楚长宁霎时惊醒,眼睛往外瞧,看不清的黑影在四周窜动,有些速度快的立马往她这个方向而来。
她下意识认为是漠南的刺客追来了,立马关上门,破窗而出,朝后头的密林跑去。
山里下了雨,地面湿滑,楚长宁看不清方向,径自往西面跑去。
这端,夜三带着暗卫走进了屋里,见人从窗户跑了,扬眉。
“这下咱们应该不用去地狱十八层受罪了。”
一路上,主公脸沉的吓人,兵马都停在山下不动,众人都是大气不敢出。
没多久,夜鹰就吩咐他们来干这缺德的事儿。
“你说夫人胆子怎么那么大,瞧把陛下给气的,我还是头一回见陛下被气到爆粗口。”
“就是啊,也不知道夫人说啥了,都没敢用内功瞎听。”
“哈哈,你敢偷听,被陛下发现了,等死吧。”
身后的人叽叽喳喳个没完,夜三直接挥手。
“行了,别八卦了,走了。”
雨太大,楚长宁整个人都被浇湿了,她冷的双手环臂捂着身子,一路出了密林,下山。
官路上道路平坦辽阔,她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前面黑压压的大军,都身穿黑色油衣骑着马。
油衣就是雨衣,是用丝薄轻绸或绢所制而成,外面涂了一层桐油,这东西造价昂贵,竟然可以用在军队上。
楚长宁想到了当初坠崖离开的时候,一路上遇到的流民逃难的百姓,撇了撇嘴。
在这颠沛流离的战争时代,上流世家穷奢极欲,底层百姓却连饭都吃不起。
这端,夜鹰骑马上前,透过薄薄的绉纱,看着马车内换了一身衣服的主公,出声。
“陛下,夫人在后面。”
燕北漠眉眼阴沉,斜靠在小榻上,听到这话,拿着茶盅的手微顿。
他掀起车帘,往后瞥了眼。
凄凄阴云,朦胧雨雾,她一身素衣湿润被雨水拍打的紧贴身体,勾勒出了玲珑曲线。
雨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淌,水痕没入衣襟之内,冰肌莹彻。
旷野幽静,雨势渐大。
楚长宁察觉到了目光,直视了过去,却只瞧见了一只玉脂般骨节分明的手放下重重绉纱,收了回去。
她也没多看,想到前面应该快到村子里了,便加快了步伐。
可前面的军队几乎占据了整个官路,都骑着快马,却走的很慢,挡住了前面的路。
楚长宁微微蹙眉,只能往四处瞅了瞅,看看有没有什么小路。
这里是喀什山地界,往前走就是大齐的阴山一带,地广辽阔,一眼看到四面,空荡幽静。
她吐了口浊气,认命的跟在了后头。
可前面的马队突然停了下来。
楚长宁快被雨淋的冻死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双手环臂,探头看了几眼,可前面没有要动的意思。
她气的翻了个白眼,也不管了,径自从侧面越过军队往前走。
夜鹰瞧见了人,轻咳了一声,骑着马慢悠悠的走着。
楚长宁都已经沿着山脚下的小路走了,却还是被他挡住了路,她沉着脸,等他先走。
夜鹰不敢看她,也不动。
所有的人都低垂着头,骑个马却都跟坐着牛车似的,龟速。
楚长宁微顿,掉头。
这时,车帘被掀开,男人温淡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楚长宁,我有没有说,再让我看到你,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楚长宁,“---”
她紧抿着唇,也没说话,想要走,可后面的军队径自延了过来,将回头的路也给挡住了。
她整个人就被黑压压的兵马包围了起来。
这里是塞外,寒风呼啸如刀子冷冽。
她浑身都被淋湿了,又走了这么久的路,一个没忍住,捂嘴打了个喷嚏。
突的,身侧马车内抛出来了一件白色大氅,啪嗒扔到她身上,将她从头到尾盖住。
“上来。”
冷淡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楚长宁迅疾用大氅裹住了自己的身子,抬眼朝他看去。
可马车的四周都有绉纱挡着,她看不清里头的身影。
“不必,多谢了。”
说罢,她直接拍了拍夜鹰的马,示意他往前走。
夜鹰,“---”
察觉到了后背的骇人目光,他忙拉着缰绳,俯身。
“夫人,你先上去吧,前面有流民匪徒,你孤身一人,会被伤到的。”
地方上的流民暴匪猖獗的很,看到小娘子,就跟看到了肥肉一般,不把她抽皮扒筋的玩弄一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楚长宁冷淡,“没事,多谢关心。”
夜鹰快被后背那道眼神盯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没敢多说,直起了身子。
这时,突的一条长鞭以迅雷不接掩耳之势从马车内勾来。
楚长宁还未反应过来,腰身猛的被一卷,整个人瞬间腾空,在空中划过弧度,被卷进了车内。
身子扑腾一声被放在了桌子上,车门瞬间被紧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