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潜虽然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可他明白现在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和秦飞对视一眼,二人又是心照不宣,各自拿着兵器,看准一些个在大厅里释放灵力的管事头子,一刀戳进心窝子里,帮着这些兵卒家佣逃跑。
小胡子男人的修为明显比在场的人更高,他在大厅中央左冲右杀,挡住了去路。
顾潜提刀上前,并了秦飞一齐去迎他,小胡子双手汇聚起土系灵力,往地上一震,顾潜脚下当即生出许多荆棘一般的土刺来,他用刀劈了,纵身一跃跳到小胡子身前,秦飞也是立于他的身后。
二对一,小胡子明显感觉到了压力,可顾潜秦飞可不回给他思考的时间,二人一齐操刀而上,小胡子以双手相迎,斗得有来有回。
顾潜一柄桃木直刺面门心窝,秦飞一把弯刀好似一轮初月,而小胡子只有双拳赤手,竟下盘稳固,拳法有章可循,顾潜秦飞二人的招式统统接下,滴水不漏,好似一尊石佛,以守为攻,双手虽然未附带任何器具,刀刃打在上面却好似劈砍石头,锵锵作响,数十回合下来,小胡子气不虚,神不散,反观顾潜和秦飞,气血翻涌,腿脚不稳,再打下去,必败!
所谓见好就收乃是人情世故,眼下这情况是好处捞不到,一条命说不定得搭进去,顾潜和秦飞两人都有了退缩之意,那小胡子眼睛尖细,架势却转守为攻,一条地头蛇般朝着两人打来。
顾潜心里叫苦,只得往殿外跑去,身后小胡子大喝一声:“捉住前面那二人!”
剩余的少许兵士听闻此言,皆调转枪口,朝着向外逃去的两人刺来,顾潜秦飞哪里敢回头,便只是岔开脚步,往前飞一般地跑着。
边跑边把手中刀向着周边兵卒心窝子里插去,刀虽快,这时看了七八十个,免不了沾满鲜血。
抢出大殿,天色将明,整个江家已经乱成一锅粥,一些藏在宅子里的修为高深的修士也纷纷赶到,腾云起雾,压制着还在与同伴相聚的兵卒家佣,也有一些眼尖的,朝着顾潜秦飞这边赶来。
一时间殿内五光十色,轰然之声不绝于耳,二人见此架势,莫不惊了一惊,更不敢怠慢,往前好似两只鸿雁一般跑去。
跑着跑着,顾潜看得不远处有一白衣女子,携一位褴褛老妇人踉踉跄跄地跑着,他心里一动,这女子,怎么有点眼熟呢,顾潜眼熟的,在京城的,除了陈柔还有谁?
三两步赶上那女子同老婆子,往正脸看定了,正是陈柔不错。
顾潜一半惊讶一半无奈,要说从相识到同行,这位女子可给了顾潜太多意外了,若是哪次重要场合她没有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的话,那才叫奇怪。
看了一眼她飘飘闪闪的眸子,顾潜心里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她搀扶着的奄奄一息的老婆子,问了句:“令堂?”
陈柔把头点了一点,顾潜把过手来,把婆子背在背上,“你这女婢可真是名副其实,快些走好。”
几人回望了一眼追兵,又是马不停蹄地赶出去,今夜江家算是坏了大事,让顾潜秦飞这两个行刺的显得微不足道,后面那些追兵,装模作样地追了一追,便赶回去处理宅内事务,估摸着江云飞也快回来了,江家内的管事头子苦不堪言,可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且说顾潜等人跑出江家主门,正逢初日高升,街上多了许多相互搀扶和陈柔母女一般的人,顾潜不多说话,背着陈柔母亲赶回他们初到京城落脚的那家客栈,飞也似的跑上楼欲收拾东西开逃。
那客栈老板看了一眼他们几人,却道:“不必想着逃走,且安安稳稳地住着,没人回来找麻烦的,我可以担保。”
顾潜脚步停住了,往回倒回来看着老板,那老板又说:“我在京城呆了二十年有余,那驴操的江家的手段,耳熟能详,这样带着一位没有多少气息的亲眷入住的客人,也见过不少,起初大惊小怪,后来了解原委,便倾力相助,如今这位姑娘的母亲如此模样,想必情况也是如此,且在我这儿呆上一呆,一般不会有人来问,若是有人问时,我便去担保。”
顾潜见掌柜的生的鼻宽耳厚,是忠善之人的面相,便拱手拜了一拜,摸出一锭银子付与掌柜,劳烦他再开一间客房将陈柔母亲抬到楼上,让陈柔自己服侍。
陈柔把母亲放到床上,见大娘已经满头白发,饿得不成人样,脸上颧骨好似两个小馒头,额上沟壑纵横,嘴唇血色全无,摸一摸身板,像在摸一具骷髅,只有骨头,没有一点肉,大娘的眼睛紧闭,呼吸微弱,陈柔心里心疼,两滴泪掉下来,先是给母亲换了衣裳,托门外的顾潜下楼打了热汤,把面饼掰碎了扔在汤里,陈柔又把里面的面疙瘩给搅碎了,混成面汤一般的流食,送到母亲口中。
吃了点东西,大娘脸上有点血色了,眼睛也睁开了,眼见旁边是女儿,别的不说,两滴热泪先掉下来,颤巍巍地要起身,陈柔赶忙扶住了她的背,母女俩相抱着痛苦起来。
把母亲照顾停当,陈柔推门出去,此时已经天明,各人都一夜没睡,但还是眼看着顾潜和秦飞齐刷刷把目光朝向她,王七依然在烫酒,仿佛对昨晚的事情一无所知,白天寻人,晚上睡觉的严森也醒了,抱着咿咿呀呀的女儿坐定了,他倒是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方才一直央求顾潜多讲些细节,可眼中布满血丝的顾潜哪有那个气力,伤尚未抽出时间处理,一晚又得不到休息的空当,只等陈柔出来把事情说清楚了再把眼一合。
陈柔慢慢拖着步子到几人面前坐了,半天低头不说话,秦飞困极了,道:“不是吧,这也需要考虑如此之久?”
陈柔道:“非得今天说得明明白白的么?”
顾潜一听这话便明白没戏,要是坚持下去得到的也不是实话,“你若有难说之苦,我也不强求你说,但有时间且说吧。”
便一人上楼去,把昨夜沾满鲜血的刀给洗净了,放在手臂上看了一看,锋芒尚在,便倒头就睡,留下楼下几人面面相觑,严森的表情一脸迷惑,仿佛在说:他先前可不是如此的。
且说今夜发生在京城的另一桩子事儿,乃是江家家主江云飞同吕洪斌父子的,此事同顾潜秦飞杀入江家,昨夜可称血夜!
这江云飞在周家领了周少爷的口令,火急火燎地赶回家中,要知道,典狱司审吕洪斌可只有一天的时间了,动手的唯一机会就在吕洪斌离开庭审堂,赶往宫内的这一段路程,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杀吕洪斌便再无可能,一向欺压手底下人,蛮横霸道的江家家主江云飞,也不得不认真起来,因为要是不认真,吕洪斌的脑袋是掉不了,自己的脑袋就得掉。
在这一天里,人员选备,安保工作,服装器具都得准备好,若是有什么差池,让人看出来他们的身份,或者是没杀成功,那一切都完了。
江云飞一回到江家,立刻像一只聒噪的麻雀一般上下打点,什么选用兵器,赶做黑袍之类的,有手底下的问起,便用一时兴起,出去游猎搪塞过去。
有点脑子的明白,出去游猎可不需要这么多的兵器,但就算发现了有蹊跷,也没有任何办法,江家和典狱司有异曲同工之妙,只准进,不准出。
江云飞点好了兵器,自己亲自挑选了五十名极其信任的死士,把黑袍给他们套上,自己把石大将军的头盔给戴上,太阳刚刚下山,江云飞估摸着天色到了一身黑别人完全看不见的程度,便叫一众死士悄悄出门去了。
由于事情比较秘密,所以就连江家内部都少有人知道家主已走,几个心腹虽然没有亲口听江云飞说缘由,但也能猜到七八分,待到家主走远,有人问起再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同时把一个人偶放在江云飞房间的卧榻上,嘱咐佣人家主歇息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这些事务,大多由一个叫江鉴的管事操办的,他就是那个是的一手土系灵力的小胡子,只是虽然办事能力强,待到顾潜秦飞前来行刺的时候,还是没有料到,只能壮起胆子,说什么“关门打狗”。
毕竟家主都走了,还有必要神经兮兮地绷紧一根弦防卫着么,不成想家主离开一事,被在场兵卒和顾潜秦飞两人知晓了,原本江鉴想着把二人给当场结果了,没想到主殿突生变故,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且说江云飞带着一众人马悄悄潜伏在典狱司后门,他对朝廷庙堂熟悉得很,明白吕洪斌绝对判不了死刑,否则周少爷不可能让自己再来杀他,但以吕洪斌的罪行,不判死刑是说不过去的,就算不死也得在牢狱里面过上一辈子,所以吕洪斌很有可能是受了皇上的旨意,秘密地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