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饮牛呢?”
“将军?你,你怎么上来了!?”闻声,刚刚放下水袋的武安当即便抬起了头。
“纪南那边儿来信了,最多在坚守三日,我方主力大军必到!”戍声笑着拍了拍前者的胳膊,转身便靠着城墙坐了下去。
“将军,难道大青城破了!?”刘三刀随声便将目光投向了前者,脸上尽显不可置信之色。
“破了”戍声淡笑点头,语气更是轻松至极。
可任谁都能想到仅仅不到半月的时间便攻破大青城,其中所付出的代价绝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呜~呜~呜——”
而就在几人说话间,随着城外那一阵阵极为沉闷的号角声。
近万余身披重甲,手持铁皮盾的重甲刀兵再一次扑了上来。
后方近十万攻城之军紧随而至,云梯车,冲车等一系列攻城车辆于军阵之中缓缓迈进。
只此一眼,便能分辨出来此番攻城的大军并不是方才刚刚退下去的敌军,而是一支蓄势待发,精气神十足的黑武战军。
车轮战,赤裸裸的车轮战,所有人都明白从此刻开始,城外的攻伐之势绝不会在停歇半分。
“姆哈!姆哈!姆哈!”
在那一声又一声古老的冲杀口号下,十余万攻城之兵随声而至。
没有撕心裂肺的喊杀,没有鬼哭狼嚎的哀嚎,只有那一声声短促的,视死如归的冲杀口号。
哪怕城墙之上倾斜而来的箭雨一轮接着一轮,可却没有一个人后退,哪怕闪躲过分毫。
蓄势,城外十余万攻城之兵无一例外,全都在蓄势。只有真正到了葬沙城下,那足以冲天的喊杀声才会再次响彻于这片天地之间。
“看来,他们也得到消息了”城墙之上,戍声双眼微眯。
如此攻势,只有一个原因,城外大军也同样收到了消息,收到了大青城被破了消息。
“将军!此地不宜久留!”
扫了眼离自己不过三五米开外的城楼处已然被那投掷而来的圆石砸出了个大洞,武安不再犹豫,当即抱拳大喝。
“矛!”戍声不为所动,侧目喝向一旁的中军甲士。
闻声,一旁的甲士随即便将准备要投掷而下的短矛递了过去。
看着城下那面天狼战旗下的身影,戍声紧了紧手中短矛。在微微屈膝稳住身形后,右臂猛然发力。
六尺余长的短矛带着一股无比凌厉的破空声于瞬息之间便飞向了城下军阵之中那面天狼战旗之下,跨于马背之上的身影。
“彩!彩!彩!”
当所有人都看到那面战旗之下的身影落马后,城墙之上顿时便响起了阵阵欢呼声。
一时间,据守于此的龙荒军内士气肉眼可见的上涨,不论是装填弩箭的速度,还是投掷短矛的速度都要比之前快出了整整一截。
“将士们!死守三日!援军必到!”戍声站立于城头之上,放声大喝。
哪怕周围攻势无数,可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异样,只有那无比的肃穆,以及那于百万兵前都不为所动的挺拔身姿。
“死守!死守!死守!”
据守于此的数万龙荒甲士没有片刻犹豫,那足以令无数人肝胆欲裂的大喝之音彻底响彻在了这片葬沙城头之上。
死守,于所有人面前的只有死守二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自这一刻开始,葬沙城外功伐之声再未停歇过哪怕半分。
一天,两天,整整两天两夜间不知打退了多少波攻势,不知城下究竟战死了多少人。
据守于此的数万龙荒甲士没有谁睡过一个囫囵觉,也没有谁安安稳稳吃过一口踏实饭。
困了,那就闭上一只眼,在困,就换另一只眼。
饿了,半张饼子一口塞进嘴里,一点一点慢慢咀嚼。
二十多个时辰,没有人歇过半刻,扣动弩机的手指破了又破,以至于血痂都和弩机死死粘连在了一起。
搬运巨石,圆木的膀子一次次的脱力,一次次的重新抱起,直至两条膀子彻底僵硬,再无半点知觉。
这一仗,让所有人都已麻木,不论城墙上方的龙荒甲士,亦或者城下攻伐声不断的各路敌军。
现如今每个人的眼底都已无神,攻城,守城,便是两方兵士唯一而又不同的念头。
葬沙城下尸堆如山,残肢遍地,那一层又一层的尸堆已经快要和那数丈高的城墙持平。
而现如今的战场之上已经彻底没了冲车,云梯车等攻城车辆的影子。一次又一次的攻势无一不是踩着那如山般的乱尸堆,近乎疯癫的杀向城头。
当夜,随着夜色降临,银月挂起,整整两天三夜都没停止过的攻势也在这一刻逐渐陷入了平静。
这片血腥冲天,如同地狱般的修罗场也失去了它原本的声音,唯一还能听见的便是蟋蟀,知了的夜鸣,尖锐且带着勃勃生机的夜鸣声。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咱们的大军,真,真的会来么...”
城墙上,宁风浑身布满血迹。瘫靠在乱尸之间的他也不知是自语还是说于他人,那一双尽显疲意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头顶上方的星星。
“娘的,本还想着出城去跟那帮兔崽子拼杀一番,没成想那城门都推不开了”
刘三刀自嘲一笑,可随着面部的扯动,左脸那一道十几公分长的口子再次渗出了鲜血。
“将军,今夜是个好机会,让宁风护送你突围出去吧。这城在咱手上,丢不了!”
武安用力趴向一侧的身影,神色间更是布满了无比的坚决。
“这三十板子先给你记下,等战后在一并清算!”戍声有气无力的抬了抬胳膊,顺势便拍在了前者头顶的铁胄上。
言语间虽说异常严厉,可嘴角处却始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将军!”看着前者如此不在意的模样,武安顿时就急了。
“别烦老子啊,好不容易能躺会儿就听你磨叽了!”瞪了眼前者后,戍声抱着脑袋便看向了头顶的夜空。
今晚的月亮很圆,出奇的圆。渐渐的,他的思绪也不禁飘到了数千里之外的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