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笑得不行,杜衡笑得都直捂肚子,天浪摇晃着手指头说:“退拖的好干净啊,人家一质问,且质问的还是皇后殿下为什么给侯性取了这么个职衔,一准儿是侯性已经把你给人乱起名字的事儿说出去了,你却又往我身上栽赃。哪有你这样的,好事儿全是你的,坏事儿就全是别人干的?你还真无赖呀!”
芊芊则抱着委屈说,“我不是不想和他们在这件事上起冲突嘛,黑锅当然得你来背了,我的心思可都在均田上面,朝政中有许多的事务,他们这些人都认为是事关国体,把个重要性说得像是如果不立刻处理,明天大明朝就要不存在了似的,可是对百姓民生,却是爱理不理的。
其实当官儿的最该干的是什么?不是天天审老百姓的案子,分出个谁对谁错,也不是天天想着收税。当官儿的最该干的事情,不就是如何能让老百姓吃饱穿暖,然后才是仓禀实而知礼仪吗?”
芊芊放下了茶盏,终于不笑了,而且脸上还有些冷落,“我芊芊就是个泥头小无赖怎么了?老百姓的案子不用我来审,要真是找上我,我也有登闻鼓等着他们敲。
百姓的税也不用我去收,要是朝廷的弊政越积越多,就算收再多的税天下只会越收越乱。我不会耍赖的事情,就是答应了让老百姓有吃有穿,就一定得办到,如果这一点办不到,朝政我才没有脸去管,只能规规矩矩在家给你哄孩子。”
一家人都沉默了,天浪叹息了一声,赞叹道:“说得好,皇后的许诺,才是我们一家人应该为之奋斗终生的,至于朝政中其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如果不是围绕着这一诺言的事情,耍一耍无赖怎么了?凡事都有轻重缓急。
就算不是目前天下大旱,过去灾荒几十年,哪怕是天下太平五谷丰登,咱们一家人身为君主,也最应该关心天下百姓的衣食。只是瞿式耜虽然为人刚直,却一时间未必脑子转的过来这个弯儿啊!”
芊芊扁着嘴说,“可不是么,你道他为什么要关心起侯性来了?”
天浪呵呵冷笑,“哪里是关心侯性,东林党人怕是对侯性和十几万农户签下了数年内的买卖合同动心思了吧?”
“没错,他就是这个目的,他们这群人不懂侯性签的契约是什么,还以为是卖身契呢,还想通过这件事打击咱们。”
“那你就让侯性去拿着这些合同去和他解释解释,也让他掌掌眼,顺便告诉他,西印度公司和百姓们签的供应合同也不太多,才十几万户而已,将来肯定会增加到几十万上百万户。
咱们要让农户们缫的丝,做的手工制品还有农产品还没做出来,便已经被卖了出去,这样岂不是百姓们都在赚明天的钱?种地也不用自己的银钱了,不是比王安石的青苗法还要好些?”
芳芷蹙着眉似懂非懂的问,“那么如果出现大旱或大涝,来年的物产减收甚至绝收了,那该怎么办?”
天浪笑着一脸无所谓的说,“就算是天灾人祸,赔钱的也是咱们,咱们是不会让百姓承担损失的,要么等下一年再完成合同,要么干脆连预付的款子都不要了,权当是给百姓的救灾款好了。”
芊芊也是笑得如花儿般灿烂,“想不到侯性这一趟出去才不过半年,竟然弄了这么大的动静,四郎识人用人的本事,恐怕我这个小女子是拍马都不及的。”
“你还不是擢升了中湘伯之后,又让王夫之从礼部清吏司郎中的任上只待了几个月便升为了礼部右侍郎?中湘伯在左都御史任上,官声和政绩都有目共睹,王侍郎大概也用不了一年,便会用他的政绩来答谢你的举贤不避亲。”
芊芊淡淡勾唇,摇了摇头,“我也只是推波助澜而已,让我真正能如此顺利把这些事都做了的,是你那一次拆散东林五虎同瞿式耜关系的朝会,你那一次和东林党人的利益交换,看起来是相互示好,实则却是占尽了先机。
袁彭年从此高举尊王大旗,对我的懿旨言听计从,丁时魁从那以后便与瞿式耜反目成仇、刘湘客也与瞿式耜貌合神离、李用楫和毛毓祥从此畏首畏尾,只剩下瞿式耜一个人只有独木难支了。
就算他不再称病,回到朝堂,此后要想把东林党人再重新组织起来,恐怕也非一日两日就能办到的了。所以今次朝会,仅仅一个试探咱们队侯性的用法问题,瞿式耜也得亲自来问了。”
芊芊看向天浪,深情而温婉,“原本以为我是最了解你的人,可越来越发现,我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够。”
“呵呵,老婆,你指的是哪一方面呢?”
芊芊又横了天浪一眼,“我说的是你的腹黑,你总是可以举重若轻地办成很多大事,而我却总会把情绪写在脸上。”
天浪笑着说,“可是如果不是你想出了那一招绝户计,抄了几百个文官的两百万两银子,我也没有军饷发动这么大的一系列攻势,咱们的均田令也没有可能这么彻底的被执行。”
郁青儿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摆着手说,“哎呀,好啦好啦,你们夫妻俩朝堂上一唱一和也就够了,回到家来还沉醉在吹捧与被吹捧之间,听得我牙都酸啦。
要我说啊,如今的大明呀,已经离不开你们俩中的任何一位了,姐姐的均田令让五省百姓都恨不得为你二位建生祠了,而在用人方面,马万年和李定国这样的英才且不说了,就说皇上对侯性这个人的用法,咱们大家谁没有看在眼里啊?”
郁青儿顿了顿,继续说着,“前日我在太后和太妃身边伺候着,正巧赶上庞总管押着侯性进宫,说是他来给太后和太妃拜年的。”
杜衡歪着头问,“怎么说是押来的呢,难道他拜个年都不是自愿的?”
郁青儿也只是看到,并不了解庞天寿的用意,而芊芊则凉凉地说,“大伴儿那是不放心侯性这个人,大伴儿这个人啊,如今差不多干脆都忘了自己是内廷的大总管啦,查门禁,监督膳食这些事琐事他都几乎是亲自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