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清晨的日光透过窗户温柔地洒入,光线中的细小尘埃缓缓地飘动着,而房间内留下一片阴影交错的斑驳。
落入耳朵里的,只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虫鸣。像托克镇这样的小地方,清晨的时光总是特别宁静,人们的生活节奏都悠长而又缓慢,仿佛外界的喧喧闹闹都与他们无关,安静地赖床就完事了。
丝诺十分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又在软绵绵的床上翻来滚去,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昨天晚上没有做恶梦呢。
“雪儿,你醒了吗!?早餐做好了!”柯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知道啦——”丝诺扯着嗓子,拖着长长尾音喊道,假装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实际上,有哥哥在家的日子,真的很开心呢。
不用每天起床都要对着窗外发呆了。
不用时刻提心吊胆地,检查房门的门闩是否卡紧了。
也不用每天自己出去看牛奶箱和信箱,也不用跟晨跑经过的敏泰大婶招呼了。
更不用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扫地,收拾灶台,就为了等爸爸或者哥哥回来的时候夸一下自己了。
多幸福呀。
走到一楼的时候,柯顿已经系着围裙,忙着在厨间和饭桌之间来回端菜了。
看着柯顿那在酒馆里锻炼出来的标准端菜姿势,丝诺就忍不住发笑。
“你这小家伙笑什么呢?快来吃点东西。”柯顿解下围裙,在桌子前坐下。
温热的鲜牛奶,烤得外焦里嫩的黑牛角面包,以及厚薄刚好合适的火腿切片,再加上一个煎得金黄香喷的煎蛋——这便是柯顿为丝诺精心准备的早餐。
看到面前的这一大份套餐,丝诺惊讶得简直说不出话来,“柯……柯顿,真没想到,你自从去了酒馆上班之后,手艺就变得这么好了!”
柯顿挑了挑眉,“这算啥?等着,晚上再给你做好吃的。”
“那我就先开动啦!”丝诺迫不及待地拿起刀叉。
看着丝诺满足的样子,柯顿的心里也不免感到有一丝欣慰。
恍然觉得,他这些日子的工作,着实没白干。
“咚咚咚。”
大门传来了一阵,久违的敲门声。
柯顿和丝诺同时安静了下来,对视了一眼。
无论是指关节叩击门板的力度,还是敲门的节奏和频率,都熟悉得仿佛是烙印在骨子里一般。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起身跑过玄关,打开大门。
“孩子们——”
一个背着旅行包,身穿马甲的微胖中年男人,站在门外,背对着阳光爽朗地笑着,露着一排白净而整洁的牙齿。
“我回来啦!”
……
……
十分钟前,隔着一条宽敞的大路,住在柯顿家对面的,经营着一家花店的敏泰大婶,是第一个发现这个男人回来的人。
那个时候她还在用鲜艳的丝带给一束蓝色妖姬扎着漂亮的彩纸装饰,格雷斯便从大路的另一端,背着那熟悉的旅行包出现了。
格雷斯·卡伦特。
不止是敏泰大婶,托克镇上所有的人都对这个男人,以及他所在的那个家庭感到好奇。
这个有着金子般灿烂的头发的,神秘的浪漫男人似乎特别喜欢旅行,有时候一走就是一两个月,走的时候轻装上阵,回来的时候却背着满满当当的行囊。
而之所以说他浪漫,是因为他特别喜欢花。
离开的时候,他喜欢在敏泰大神的花店里买一支最鲜艳的玫瑰插在胸前,然后绅士般地向敏泰大婶脱帽致谢,回来的时候则喜欢买上一整束康乃馨一类的,带回家插在窗台的玻璃花瓶上。
邻居们对他的家庭一无所知,但他搬到托克镇上的时候,有人说只看到了他带着两个小孩,男孩子的头发也是淡淡的金色,而女孩的却是深沉的乌黑——以及那紫色的漂亮双眸。
这么漂亮的孩子,他们的母亲应该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吧?敏泰大婶不止一次这么想。
再后来,这个神秘的男人,就在他们的对面,开了一家铁匠铺,当他没有出去旅行的时候,他便赤裸着健壮的上半身叼着一根烟,安安静静地在屋子里打铁——虽然今天见到他的时候,好像确实是有点长胖了。
大概是年纪逐渐上来了,再俊俏的小伙子也难敌横向发展的脂肪和赘肉了。
“早上好啊,敏泰大婶,想买一束花送给孩子们,有什么好推荐的吗?”格雷斯用一如既往的爽朗的声音向她打招呼。
“初晨花怎么样?用魔法培育出来的新品种,花语是‘新生、成长和祝福’。”敏泰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从一个精致的架子上抱来了一束淡雅却清香的白色花束,“而且它自带魔法,可以一定程度地清洁室内的空气,对孩子们的成长发育也有好处。”
“好,那就要这个!”格雷斯倒也爽快,“说起来,我就走了一两个月,感觉镇上的变化还蛮大的喔,你看你连店面都翻修了一下,一下子好看多了。”
“谢谢夸张!不过确实如你所说,最近镇上的情况有点奇怪,经常见到很多佣兵在这附近出现。”敏泰大婶找来了一个精致的礼盒,将那束初晨花小心翼翼地放置于其中,生怕折到或者压到了某片娇嫩的花瓣。
“雇佣兵?”格雷斯有些疑惑。
“是啊,国王陛下克莱斯特亲自授权下发的悬赏令,具体是什么,我们这种小市民也不清楚。反正现在镇上的那些年轻小伙子个个失了智似的,都想组队去图拉城西郊凑热闹。刚好托克镇又离西城境特别近,听说西城后街那边几乎都成了佣兵们的常住之地了。”
说着,敏泰大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现在的后生人呐,真没几个踏实点的,正正经经的活不想干,书也读不好,哪像你家柯顿那小崽子喔,生得俊俏,人还聪明勤奋,将来指定有出息!”
“大婶,瞧你这话说的,无非是人选择的路不同罢了,哪有什么出不出息的说法呢。”格雷斯笑了笑,把一枚银元轻轻地放在柜台上。
“哈哈哈,不瞒你说,如果你家柯顿看得上我家这大闺女的话,我还想给两个小家伙们撮合撮合呢!”敏泰大婶的八卦之魂忽然熊熊燃烧了起来。
“妈!你瞎说些什么呢!”花店内,穿着围裙,戴着粉色花边袖套工作着的年轻女孩,又气又羞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