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是几声惨叫,又有几人遭殃。
夙玉看着冷气森森的冷宫,心下发毛,撂下狠话就带人走了。
等人走后,宫墙下方暗处,一人从暗处现身,手中还捏着几个小石子。
那人走上前,将蜷缩在地的夙白祭打横抱起。轻轻的放在床上。
过了好半晌,夙白祭才觉得头晕好了些,一睁眼就看到熟悉的黑衣人。此时眼前的人不能再称为小孩儿了,来人已然长成,身姿修长,一看就知道这人不会丑。
明明比他年纪小,看着却比他还高。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己在冷宫常年没有营养,能长高才奇怪。
夙白祭用单手撑起身体,一双凤眼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离开过眼前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夙白祭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半晌才问出口。
黑衣人头上的小型帽衫动了动,好像是做了抬头的动作:“与你无关。”
声音温润却又带着疏离。
夙白祭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料黑衣人起身放下一盒月饼就转身离开了。
动作果决,不给人多余的挽留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夙白祭觉得好像从中秋节那天开始后,黑衣人来给他送东西的次数频繁了些,几乎每天都来,但是都是晚上来,而且来了之后,放下东西就转身离开,从来不会跟他多说一句话。
每次带来的东西不是营养价值高的,就是他没见过的。在黑衣人每天的投喂状态下,夙白祭的身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窜。
几个月过去,再见黑衣人的时候,夙白祭已经比他高出半个头。
十二月底,大雍京都下着白绒绒的大雪,皇宫的每一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夙白祭支着下巴坐在冷宫偏殿外的阶梯上,身上穿着保暖的棉衣,自从黑衣人回来了以后,来欺负他的人都变少了。
很少有人再抢他的衣服,搜他的房间。
夙白祭坐在台阶上一等就是半个时辰,一双凤眼在冷宫各处扫视着,时不时的就会看向冷宫脱了漆的红墙。
突然,夙白祭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什么动静,转眼去看宫墙边,一个黑衣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人手里还提着一堆年货。
夙白祭想起身去迎来人,转而又想到那人对他一直冷冰冰的态度,心下有些赌气,就硬坐着一动不动。
可是,过了半晌,那人也没有动静。
夙白祭心下生疑,起身上前走到黑衣人面前,即使那人黑巾覆面,头戴帽衫,全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即使一点表情也看不到。夙白祭也能感觉到那人浑身肌肉绷紧,精神紧绷,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夙白祭在那人周围地上看了看,果然,在被雪紧紧压着的草堆下方,有一条浑身雪白的蛇,蛇头呈三角形,一看就有剧毒。
夙白祭立刻就明白那人在害怕什么,伸手从那人腰间取下长剑,许是拔剑的声音惊动那条白蛇,白蛇立刻快速的朝那人身边靠近,夙白祭立时抬手一挥,腥臭的血气瞬间弥漫在两人的鼻尖。
身边没了嘶嘶的声响,也没有那滑不溜秋的东西,黑衣人恐惧到紧绷的精神瞬间松懈,一时间,那人头晕目眩的就往下栽。
夙白祭抬手一揽,就将那人抱了个满怀。
一时间,怀里的人头晕目眩不知道反应,抱着人的人却是心中万般感慨。
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冬天会有蛇出没,还是全白从没见过的蛇。
夙白祭此刻也没心情想那些,此刻他心里想,那人时时刻刻的帮助、常年温润疏离的态度和每次都能让人安心的能力,都让夙白祭觉得他是高大伟岸的。让夙白祭觉得那人就像一个天神,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帮他摆平。
可是今天这件事,和怀里这个一只手就能环住的腰又让夙白祭觉得,那人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他也有怕的东西,身体修长,看着好像有劲有力其实一只手就能把人圈在怀里。
后来,也许是因为自己帮了他的缘故,那人在那天之后,每次来送东西就在不像以前那样放下东西就走。
每天东西放下后,他还会跟自己说几句话。
日子就这么过着,转眼就到了一月底的除夕。
除夕当天,夙白祭还是一如往常的坐在偏殿台阶上等着那人。
除夕当天的京都很热闹,外面绵绵不绝的烟花爆竹声声声不绝的传进皇宫。
今天皇宫是有宴席的,朝廷百官,皇亲国戚,王孙贵族,除了不受宠的四皇子,其余人都在宴请名单上留有一笔。
夙白祭也不稀罕去什么皇宫宴席,他只想坐在台阶上等着那人。
夙白祭等啊等,等到宫门落锁,宫宴散席,等到京都上空的烟花也渐进平息,等到肩头身上落满了白雪,那人也没有出现。
夙白祭眼中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欣喜等待到最后的失望落寞。
终于,等到京都上空在也没有一点烟花的痕迹,夙白祭这才站起身,身上落满霜雪他也不去看。直接起身就要抬步回屋。
这时,身后的宫墙传来微弱的声响。
夙白祭心下大震,转身看去。
只能见到那人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油纸袋,和一些他从没玩过的烟花爆竹。
瞬间,失望落寞尽数消退。换来的是欣喜若狂。
夙白祭再也控制不住的上前,一把将人抱住。
那人手中的东西悉数落地。抬手轻拍着自己的背脊:“我来了。”
声音很轻,一如既往的好听。
但是,尽管那人再怎么忍耐,夙白祭还是听出他声音里隐藏的痛意。
夙白祭放开手,心下着急面上不显的把人上前打量一遍:“你受伤了?”说完,夙白祭抬手就想看看那人那里受了伤。
可是手刚伸出去,就被他挡了回来:“我没事。”
夙白祭心下微沉,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会让自己看到他的脸,哪怕眼睛也不行。
那人示意夙白祭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夙白祭照做。
两人一同走到偏殿台阶上。
那人从自己的手里接过油纸袋。打开摊平。又从怀里拿出两瓶夙白祭没见过的酒。
那人抬手,示意夙白祭坐下。又从怀里拿出两根细小的透明吸管,食指轻弹,酒瓶的瓶盖就应声掉落。将吸管插入酒瓶。那人自己手里拿着一瓶,又给了自己一瓶。
夙白祭试探性的吸了一口,入口,有些冲。像酒又不是酒。橙子味居多。
那人面巾下也咬着吸管,轻笑:“这叫Rio,我还有事要办,不能陪你喝酒,就用它意思意思。”
夙白祭听着那人带笑的声音有些发愣。呆呆的点头,随后反应过来那人身上受的伤,面色不太好的说道:“你要办什么事?你受伤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似乎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抬头看了一眼月亮:“除夕快乐。”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甚至连一个敷衍的答案都没有。
夙白祭心下微沉,也没了喝酒的兴致。
但那人好像兴致很高。拉着夙白祭起身将烟花爆竹点燃。两人又捂着耳朵跑回台阶,边喝酒吃菜边抬眼看烟花。
那人双眼未曾从绽放的烟花上离开,而夙白祭的双眼未曾从他身上离开。
半晌,在烟花最后一响的时候,那人好像说了一句话。带着面巾声音朦胧。听不太清。
但,夙白祭听清了。
那人说的是,好好活着,快快乐乐的。
不是什么好听有诗意的话,但却让夙白祭心下好像被八十的大锤猛锤一番。
那天除夕,烟花爆竹,小菜RIo,还有那一身黑衣的人。夙白祭知道今生今世,他都不可能忘得掉。
夙白祭,有娘生没娘养,爹不疼亲戚不爱。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一天过过好日子。三岁之前的事情夙白祭记不清了。在他模糊的记忆里,从五岁开始,就遭人欺凌。
大他两岁的二皇兄在七岁的时候就会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折磨他。在他六岁的时候,太监们开始明目张胆的围着他打。
在他八岁的时候,父皇没有理由的将他关进暗牢,整整二十天不见天日,不见灯火。最后落下怕黑的毛病。
他受尽了苦楚,最后遇到了那个一身黑衣的人。
那个人是来给他好运的。
他从一开始任人欺辱长不高的四皇子到后来成为高大帅气,万万人之上的皇帝。
四年,那人离开了四年,一千四百六十多个日夜。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他是不会在把人放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