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殿内
太阳高照,已至午时。
苏林站在夙白祭身旁,小心翼翼的看着皇上的脸色,劝说道:“皇上,已至午时,您用膳吧。”
夙白祭闻言,手中动作丝毫未停,淡声道:“不用,你下去。”
苏林不肯离开,执拗的站在原地:“皇上,您昨日就没有用晚膳,又守了苏近卫一整夜,早膳也没有传,皇上,请您保重身体啊。”
夙白祭听到苏近卫三个字,浑身气势顿时变得冷气逼人,转头冷冷的盯着苏林,怒声道:“滚出去。”
苏林此时也不敢跟失了理智的皇上硬碰硬,只得求饶告退。
苏林走后,空旷的大殿只剩下夙白祭一人,夙白祭看着殿内摆设,突然,从心里涌上一股落寞。
他不禁想到,先萧贵妃离世后,他的好父皇是不是也是每天坐在这里,像个机器一样处理着公务,是不是想好好的去思念亡人也做不到,空旷的大殿里只有朱笔在奏折上写字的声音,
这样想着,夙白祭不由得苦笑一声,他的好父皇可真是算无遗策,算准了他会步他的后尘,算准了这个皇位于他而言,不会是幸福。
他想着,放下手中的朱笔,抬眸将殿里的金银摆设再次看了个遍,耳朵静静的听着,想看看他不写奏折的时候,会不会有其他的声音。
良久,夙白祭猛然听到细微的砰砰声,随着声音低头看去,发出声音的地方是他的心脏。
突然间,夙白祭心里有慌乱,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快要被那叫天天不应的黑暗搞崩溃。
他像是寻求安慰般的往殿外那棵槐树上看去。
可是不管他怎样睁大眼,那张熟悉的脸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他看的只有一张从没见过的脸。
突然间,莫大的恐慌害怕席卷了夙白祭的内心,苏亡快要永远消失这件事终于在他心里被发现,被放大。
“呜。”一声哽咽从夙白祭嘴里漏出,两行清泪稀稀疏疏的流个不停,夙白祭抬起双手,宽大的袖摆挡住他一双通红的双眼。
十四年前的一耳光,七年前的黑衣人,六年前的除夕夜,安静睡着的容颜。以至昨天还活灵活现的人。
苏亡从小到大的每个夙白祭见过的样子都在夙白祭脑子里回放,最后画面停格在苏亡吐血倒地的那一幕。
夙白祭隐藏在宽大袖袍后的身体不断的发着细抖。
他难道真的要步先皇的后尘,难道他的余生也只能在思念和不可得之间度过吗?
太医院外的场景,夙白祭记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在问沈相思怎么样了,无一人关心一同吐血昏迷的苏亡,同人不同命就是这样了,他的阿亡,怎么着他也得陪着过完最后一程吧。
这么想着,夙白祭立刻起身,疾步往外走。
走到殿门,苏林看到皇上此刻的样子,不由得惊讶的张大嘴。
夙白祭却是不管他,径直朝着近卫营走去。
苏林看着打算就这么大喇喇的走到近卫营的皇上,心下一慌,连忙叫了御辇跟上。
苏林跟在皇上身旁,劝说道:“皇上,您上御辇吧。”
夙白祭不理,脚下动作加快。
这时,苏林劝说一句:“皇上,御辇更快些。”
话落,夙白祭立时停住脚步,转身上了御辇。
一行人在苏林的催促下,健步如飞的朝近卫营赶去。
近卫营这边
玉焱将苏亡带回五号院,放到床上后,就转身去打了一盆温水进来,边擦着苏亡的手臂边说道:“苏亡,你到底怎么了,太医院所有的人都束手无措,你能不能给我个提示。我好帮你啊。”
说着,玉焱又拧了一帕子给苏亡擦脸:“不是我说,你没看到昨天你吐血倒地后皇上的脸色,惊慌,无措,着急的一点都不像个帝王。这么一来,还不知道言官那些人会怎么弹劾皇上呢。”
玉焱擦完脸又擦脖颈:“不过你别担心,皇上已经发了皇榜,在民间寻找高人神医,不会就这么看着你死的。”
说完,玉焱想起太医的话,又添了一句:“你要坚持住,要好好等着。”
玉焱像个老妈子似的絮叨个不停:“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大回来一定不会放过我,你俩关系那么好,老大为了你天天陪着你犯禁受罚。你都不知道,老大为了替你多受点罚,在首领责问的时候经常悄悄的找首领说都是他的错,是他带着你犯的禁。”
“首领就骂他,带坏新人,每次都会把你该受的罚一半加在老大身上。”
说完,玉焱认真的看着苏亡的脸说道:“苏亡,你可要坚持住,不然老大回来会杀了我的。”
这句话说完,屋外慌慌忙忙的闯进来一个人。
夙白祭速度飞快,一把将玉焱推开,自己蹲坐在苏亡床边。抬眸看到苏亡苍白干涩的嘴唇,转头吩咐道:“苏林,去拿一碗温水和稀粥来。”
苏林连忙应下:“是。”说完,苏林就赶忙出了近卫营。
片刻后,苏林端着两个碗回来了。
夙白祭先将苏亡轻轻扶起靠在自己怀里,让苏林端着碗站在旁边,伸手拿过汤勺,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着温水,喂一勺漏一勺,喂了一碗温水,真正入口的不到三勺。
玉焱在一旁看到皇上胸前的衣服都被温水打湿,不由得开口说道:“皇上,让臣来吧。”
夙白祭抬眸看他一眼:“你有办法?”
玉焱点点头,上前一步,端过碗。伸手将苏亡的嘴捏住,使苏亡微微张开嘴,随后一勺温热的稀粥送进苏亡的嘴里,苏亡失去意识,自己无法吞咽,玉焱伸手在喉咙处一点,稀粥立时被吞下。
就这样,过了片刻,一碗稀粥就被苏亡吃完了。
夙白祭看了一眼苏亡脖颈上被玉焱按出红印的地方,转头问玉焱:“朕现在学武还来的及吗?”夙白祭从小在冷宫长大,头脑手段这些可以天生可以快速的锻炼出来,但武功从小就没人教,只有苏亡在五年前教了他一点皮毛。
玉焱闻言,愣怔片刻,摇摇头:“不行了,内力心法都得从小练习。”
夙白祭闻言,倒也没有多失望,只淡淡的恩了一声就让人下去了。
屋内,夙白祭蹲坐在苏亡的床边,静静的看着苏亡紧闭的双眼,轻声说道:“阿亡,他们都说父皇给我皇位是因为对我有愧疚,其实不是的,他是恨极了我,想让我同他一样,一辈子因为皇位桎梏,得不到心中所爱。他算的可真准。”
说着,夙白祭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苏亡的头发,轻声到:“阿亡,不要让父皇愿望成真好不好。你最疼我了,快点睁眼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