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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鸿钧垂首沉思,突然间想到半月前雪儿找自己,恳请自己派人回临安老家看看祖宅是否需要修缮一事还记忆犹新,自己有些疑虑为何雪丫头会一时兴起关心起祖宅的修缮问题来,于是派宁安带人回了临安老家,却发现老夫人正在变卖南宫家的祖宅,自己心中大惊却还是暗地里叫宁安找人不动声色的买下了。

原本临安祖宅住着自己二弟一大家人,按理说修缮一事自己根本就不用操心,他借着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再加上精明的商人头脑,二弟做生意据说一直都是临安首富。可如今老夫人不声不响的变卖了祖宅,是要打算做什么?或者说而第一家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他们需要变卖祖宅?

“是,将军,属下马上去办!”

宁安得了命令转身出去,亲自带人过去人通知南宫芸上路了。

南宫墨璃见爹爹维护雪儿心中微暖,但转瞬又想起了别的事看向南宫鸿钧。

“父亲,今日听家中的下人说最近二弟每日在他的院中读书作诗,声音颇大,很多下人都在说二公子若是参加春闱科举的话,必定能如外祖云家那般成为一代文臣栋梁,咱们将军府不仅出武将,更会出文臣。”

南宫墨璃因自小心中厌弃柳姨娘从来都对南宫芸姐弟都不关心,甚至十分厌恶,然而他并非三岁小孩,他懂得怎样维护南宫府的未来,因此南宫霖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下人们谈论的声音如此之大,爹爹也听到了,璃儿你怎么看?”

征战沙场多年的南宫鸿钧历来是严厉的,无论在朝堂之上还是在家,身为武将的他眉目英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然而此刻他看向南宫墨璃的神色却没有太多的威严,只是淡然的又有些期盼的模样。

南宫墨璃见自己爹一副期盼的神色,自然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于是微微一笑,转身看向南宫鸿钧。

“孩儿觉得,若是二弟能在春闱中一举进入殿试,那也是南宫家的大幸之事,不如让他参加春闱考试吧,过几日让母亲帮忙请位先生来,无论中与不中父亲也算是尽到了责任,不曾苛待于他了。”

南宫墨璃将桌上凉了的茶撤下,又亲自给南宫鸿钧沏了一杯热茶,恭敬的放在书桌上。

南宫鸿钧满意的笑了,他并不喜欢南宫霖,但这个儿子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若是他日后也能有一番作为,自己也是乐于见到的。

“对了璃儿,凤神医那边你去过没有,雪丫头的病情暂时不要告诉她,七殿下说过他有办法寻得解药,再等等看。”

南宫鸿钧想起南宫墨雪晕倒之事便怒上心头,若是被他知道究竟是何人对他妻女下毒手,他定会将那人碎尸万段!

“孩儿去过几次,风神医说他正在努力研制解药,最近也每日足不出户给雪儿试药,母亲的身体暂时并无大碍,只是……”

南宫墨璃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毕竟他是晚辈不好干涉这些事情。

“只是什么?”

南宫鸿钧着急道,凡是关系到家人的事情,他都会乱了方寸,尤其是自己的爱妻。

“凤神医说请父亲跟母亲暂时不要行房,以免发生像雪儿一般的事情。”

南宫墨璃一口气说完,抬起桌上凉透了的茶一口喝下,实际上他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但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才拖到现在。

……

南宫鸿钧沉默了一下,问道:“若是你母亲现在有孕,会因此拖累腹中胎儿吗?”

“也许会!神医说这子母蛊本是南昭禁术,寻常人也找不到这般稀罕的蛊,然而母亲体内的子母蛊却是一种闻所未闻的新品种,对方不仅想要母亲的性命,还想要她腹中孩子的性命,只要怀孕超过八个月,腹中胎儿成型后,子母蛊就会自动产幼蛊寄宿到婴儿体内。”

南宫墨璃有些不忍说出,南昭蛊毒本就是人人闻之色变的东西,如今连凤神医都说他只能尽力去解蛊,也难怪父亲如此担心了。

“璃儿,动用你手下的魂卫去查,我要知道是何人给我的妻儿下蛊。”

南宫鸿钧坐在宽大的楠木书桌后面色阴暗,双手紧握成拳,南宫墨璃应下便转身离开了,这事不用父亲说他也会这么做的,连同临安老宅被卖之时,他甚至查到了柳姨娘一家在京陵城外的宅子和南宫芸变卖首饰的当票。

被闷在家里好几天的南宫墨雪终究是坐不住了,于是扔下手中的地理杂记,起身随手取了一件狐裘大氅披上便朝着凤栾的听风轩走去。

春寒料峭,鹅毛大雪飘洒在天地间,南宫墨雪戴上风帽,有些无趣的绕着圈朝几步路就能走到的院落走去。

远远地闻见药香飘来,令人精神振奋神智清醒。

南宫墨雪一脚刚踏进他的院子,耳边就响起了黛影有些聒噪的声音。

“南宫小姐怎的不好生在墨雪阁休息,又偷偷溜到凤神医这边来了呢?”

黛影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细看之下竟也是绝色美人,眉若远山,眸子清明却透着凌厉,秀鼻琼口,衬得那张秀气的鹅蛋脸更加可人,此刻她有些薄怒的看着南宫墨雪,像是抓奸在床的丈夫一般。

南宫墨雪揉了揉额头,她这几日每次来都必须找个理由搪塞黛影,如今几乎词穷了,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在自己家里见自家的府医弄得跟做贼偷汉子一样!

“黛影姑娘,该试药了,进去看看今天的药几成熟了?!”

凤栾清润的声音从药房内传过来,随即人也踏着满地积雪缓缓地走到了南宫墨雪面前,男子如兰芝玉树气质如松。

黛影重重的跺了下脚,雪地上立马见到入土三分的两个坑,随即不满的嘟囔着进了里面的药房。

南宫墨雪顿时松了口气,无奈道:“凤栾,你干嘛把这丫头留在这儿,每天看得我发虚,真是……”

“真是什么?你怕什么?”凤栾少有的截了南宫墨雪的话,然而面上却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南宫墨雪几乎能看到他眼睛里清晰的自己,吓得往后一缩,她怎么没发现凤栾也是个腹黑的主呢?这男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还是躲远些为妙!

“我怕什么了?没有啊!”南宫墨雪连忙后退,转身朝药房走去,离开让她感到有些依恋的草药香气,还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惹得凤栾在她身后无声的勾起了唇角。

冬日的风不是那么冷冽的刮过南宫墨雪的头发,她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但笑不语的凤栾,却发现他运功用真气将自己围了起来,一时间有些语塞。

“你、不必这般……”

“你是病人!不过是不想浪费我那些珍贵的草药罢了!”

凤栾低垂下淡灰色的眼眸,不动声色的收了手示意南宫墨雪跟他进琉璃药房去。

南宫墨雪故作轻松的吐了吐舌头,随后道:“不过上次你给我的药倒是不错,再给我一些吧。”

凤栾见她如此得寸进尺,虽然心疼自己的一线香,不过还是递给她一个白玉瓶,还不忘叮嘱她用量。

“这是一线香,上次给你的不过是这个提炼失败的残次品,这个纯度更高,小心使用,用量一定不得超过一钱,不然会出人命的!”

凤栾有些无奈,他堂堂神医,竟然为了讨小姑娘欢心给她做媚药!还因为这件事情被他那无良的师兄给嘲笑了好几天……

“恩,其他的药呢,你还有没有什么能够给我自保的药?”

南宫墨雪眨了眨眼睛,有些期待的看着凤栾,凤栾不动声色的将手收回,拉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遮住了里面的药瓶,而后一本正经的看向南宫墨雪。

“没有了,最近因为你气血不足,头晕发虚的症状给你制药,没时间做别的,更何况黛影姑娘的伤也要治疗。”

“哦,那等你有空儿找我来教我制药吧,简单的药不用劳烦你,你给我个方子,我自己动手就行,好吧?”

南宫墨雪自然看见了他收袖子的小动作,于是打算夜里悄悄过来借点子药,没看出来凤栾还是个小气的!

可怜的凤栾一天之中被贴上了好几个标签……

南宫墨雪期待的眼神有一次让凤栾败下阵来,他觉得南宫墨雪估计会对自己的师兄更感兴趣些,只不过这两人本就是冤家,初见时的误会连七殿下也不敢说出来,或者是不愿说罢!

凤栾有些鬼畜的笑容让南宫墨雪心中一紧,但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神色道:“好,等你身体好些我可以教你制药,不过你感兴趣的估计多半是些整治人的毒药吧,也许你和我那师兄会更合得来一些呢。”

南宫墨雪一蹦一蹦的跟在凤栾身后朝琉璃温房走去,做免费药童也比闷在墨雪阁里不让出去的强啊!师兄?恩,会制毒药的师兄?这个不错!

“凤栾,你师兄是哪里人士,年方几何,现居何地,是否婚配?”

南宫墨雪突然来了兴致,连珠炮似的将这些话说出,凤栾一下子就愣住了,莫非她真的对会制毒的男人更感兴趣?自己也是会的……只不过不削于做那些害人的玩意儿罢了!

“回雪儿,师兄京陵人士,年方十八,现居京陵,未婚配,名洛出尘。”凤栾对答如流,既然她有兴趣,那就告诉她,反正不是自己介绍的,他们本就认识!

里屋药房里的黛影听到凤栾的话,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下手捣药更加狠了,凤鸾听得心情愉悦,万分舒畅!谁让她这几日总是悄悄溜出去监视雪儿又给她主子汇报呢?

“小姐,天色不早了,将军跟夫人着人来请小姐和神医去用晚膳。”

梓鸢急匆匆的从后门进来,看到了离去的马车的背影,大小姐竟然私自动用了小姐的马车,那辆马车可是七殿下给小姐的东西,她也配用?

南宫墨雪见她呼吸不稳,眉头紧皱的样子微微一笑。

“梓鸢,出了什么事吗?”

“回小姐的话,今日下午将军命人吩咐大小姐出城二百里迎接老夫人回府,大小姐方才出府时,我看见她私自乘了小姐的马车。”

梓鸢撅着嘴,十分不满的嘟囔道。

南宫墨雪瞬间明白了她那大姐的用心,那辆马车本不出众的,但是南宫芸在这府中这么久,自己的马车也没有特地吩咐人看着,她拿去也不稀奇,只是这是福是祸就不见得了。

前世自己也估摸着这个时候被老夫人要求去接她,只是那时自己很信任南宫芸和柳姨娘,于是不由分说拖了南宫芸跟自己一同去,结果两人在半路上遇刺,南宫芸还为自己受了重伤。

现在看来,这受伤是真,遇刺是假,老夫人不过是想让自己得点教训,而后给南宫芸多点嫁妆罢了,后来自己的娘亲也因为心中愧疚,将南宫芸的嫁妆按照嫡女的规制重新添置一番,跟自己出嫁的时候的嫁妆相比也不逞多让的。

“黛影姑娘,告诉你家殿下,雪儿并非故意不看好马车的,估计这辆马车是被人看上了。”

南宫墨雪朝无比怨念搅药锅的黛影用内力传音,又转身看向正在配药的凤栾。

黛影同样也用密音入耳给南宫墨雪回了句冷冰冰的“知道了”便没有了下文。

“凤神医,请移步前厅用晚膳,我好饿啊!”南宫墨雪轻笑了一下,这黛影的性子还真有意思,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有福气娶到她呢!

凤栾听到南宫墨雪的笑声,抬眼看见落雪纷飞中站立着的南宫墨雪,一身大红色的玫瑰紫牡丹花纹锦长衣衬得她肌肤赛雪,凤眸流转间天地都失却光泽,有些晃得挪不开眼。

然而只是一怔,他立刻笑道:“走吧,南宫夫人做的菜甚是可口,凤某得尝是凤某的福分。”

黛影一边狠狠地搅着手里的药锅,一边看着凤栾离去的背影,主子说的没错,这个凤神医根本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玉面狐狸,南宫小姐这般就被他吸引了,枉费主子四处奔波没日没夜的为她找药。

“黛影姑娘,今日的药制的不错,不过你手里的绿染草就快要被你捣烂了,那样的话今日的药就没有什么药效了。”

凤栾头也不回地抛下这些话,就跟着南宫墨雪离开了,大雪纷纷落落下,掩盖了一地足迹。

午后南宫芸收到宁安的消息后立刻收拾了包袱动身前往郊县接老夫人去了,因着风大雪深,南宫鸿钧也没来得及派人传信给老夫人是南宫芸去接她,反正再过一两日便回到京陵了,也没那么多讲究。

南宫芸一直跟柳姨娘一家背地里联系,最近柳姨娘却不怎么叫人混进府里来了,想必是因为柳家如今靠着自己变卖的嫁妆能支撑一段日子的缘由。

马车从将军府后门缓缓驶出,后面跟着十名家丁,南宫芸满心欢喜的想着老夫人回来后会替她跟弟弟做主,自己出嫁的嫁妆也能补回来,这样的话便不会被秦家发现了。

南宫芸得意洋洋的乘着南宫墨雪的马车上路了,郊县里京陵说远也不远,但却也不近,二百多里地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了。

马车因着大雪的天儿在京郊的路上行的很慢,南宫芸已经想好了至少五种说辞让老夫人替自己出头,争得更多的陪嫁,并且也想好了对付冷沁霜那个小蹄子的方法。

马车约莫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时,一行人走进了一个弯曲的山道,路旁低矮的灌木丛都被大雪覆盖,银装素裹的世界看不到尽头。

道路上各种车马走过的凌乱痕迹显示着这条管道的安全,然而家丁中一名领头的名叫张大的高大汉子却皱起了眉。

张大一抬手,示意马车停下,一众骑马的家丁也都停了下来。

南宫芸正思索着如何在出嫁前对付南宫墨雪,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以为是风雪阻了路,打开车窗朝外面探去。

她见前方并无障碍也无人在这,新生恼怒冲为首的张大吼了一声:“还不快走?停在这个鬼地方作甚?”

张大皱了一下眉道:“回大小姐,这前方脚步凌乱,分布有规律,不像是寻常车队经过留下的痕迹,奴才怀疑前面可能会有危险。”

他年约而立,曾经跟随票镖局行走多年,这方面很有经验,因此宁安才派他来做领队,没想到南宫芸一听这话劈头盖脸的就吼了过来。

“这冰天雪地的会有什么危险?你不要危言耸听扰乱人心,赶紧给我赶路,若是前半夜赶不到郊县,找不到客栈,你们今晚都睡在雪地里吗?”

南宫芸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张大张了张嘴却被身边的小刘制止了,小刘冲他摇了摇头,张大终究没有说出心中的疑虑。

南宫芸感到马车又继续上路了,才万分不满的打开马车中的紫檀木小桌,取出里面的精美茶具来慢慢品茶。

马队刚转过前面的一个弯道,南宫芸的马车正好卡在弯道中间的时候,一群蒙面的黑衣人从 马车前后跳了出来,直攻向马车内的南宫芸。

“嗤”!长剑刺入肌肤的声音想的格外刺耳,为首的黑衣人一把拽下来南宫芸脖子上的玉佩,瞬间又都撤离。

等前后的家丁们惊慌失措的围上来的时候为时已晚,南宫芸左手臂中了一剑,虽然并不严重,然而中剑的位置却是她一个月多前中剑的位置,还没长好的伤口又裂开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瞬间汗如雨下,也顾不得那许多礼节,明张大给她金疮药。

张大将自己的金疮药递到马车内给南宫芸,但嘴上却没有任何一句道歉的话,自己已经提醒过她,是她自己一意孤行才造成的这种局面,也不怪自己失职。

终于在后半夜里,这冒着风雪一路赶来的南宫芸等人到了京陵郊县,在询问了十几家客栈之后,总算是极为难得的找到了一家门外挂着还有空房的客栈走了进去。

“掌柜的,还有客房吗?”

南宫芸虽然一直坐在马车中,然而这般大的风雪根本挡不住所有的寒风,再加上她半路上收的伤,如今她只想赶快洗个热水澡,然后明儿一早就起身到关口那儿候着老夫人,之后赶紧回家,让爹爹去跟凤神医求药,千万不能让自己落下疤痕才行。

“这位小姐,您算是找对地方了,今日大风雪一直刮,只有我这小店因为地方背一些还有一间客房,您要是去别处肯定是都没有了。”

南宫芸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麻子脸掌柜,十分不屑的将自己高贵的脸朝一旁转了一下,而他的这一举动也激怒了麻子脸掌柜,他其实你长得不差,就是因为这一脸麻子年近三十还没找到老婆,如今还被人这般嫌弃,哼!

麻子脸的掌柜十分热情,他眯着一双单眼皮的细长眼睛,冲门外牵马的店小二看了一眼,店小二点了点头随即走开了。

“掌柜的,我的家丁们也需要客房,您再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客房,挤挤也可以。”

南宫芸不是傻子,经过了傍晚那场刺杀她才明白自己如今只身在外,只能靠这些家丁保护安全,自然不能够怠慢的。

麻子脸细长眼的掌柜的一摆手道:“这位客官,小店真的只剩最后一间客房了,这还是方才有人刚退了的,您的家丁们人数众多,后院只有柴房可住了,这大雪天儿的,您上哪儿去都是满客了,您就别挑剔了吧。”

南宫芸皱了皱眉实在不愿意麻子脸掌柜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于是便点了点头,付了银子之后吩咐掌柜给自己准备热水和晚膳,她并没有给家丁们准备他们的晚膳,甚至没有吩咐给他们添些炭火,都没回头便转身上了楼。

将军府的家丁都是原本跟着南宫鸿钧打仗的军人,后来南宫鸿钧回京任职后不愿意被打散回到军队,于是选择跟在南宫鸿钧身边做将军府的家丁,然而今日派来的家丁并非那些武艺超群的家丁,只是南宫墨雪整治后院后新买进府里的,并没有衷心为主的想法。

南宫芸并非没带够银子,她不过是因为想多留点银子下来,手头也宽松些罢了。

家丁们跟着掌柜的进了后院的柴房,柴房中阴冷潮湿,几人凑了钱买了几斤烈酒和下饭菜,将就着吃了也不觉得太冷,只不过那些酒里早已下了分量十足的蒙汗药。

胖小儿听从掌柜的吩咐送了酒菜之后就蹲在柴房外面观察着里面的动静,知道完全没了声音,他才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将有问题的酒坛子拿走,换上了空的烧刀子酒坛子,才又关上柴房的门走回了大厅。

此时南宫芸正坐在二楼客房的桌边,美美的将热腾腾的饭菜吃下,又倒了一杯小酒喝下觉得身子暖了才进去耳室中沐浴。

喝了一小杯酒原本驱寒去乏,然而南宫芸靠在澡桶边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夜深人静,窗外仍旧飘着鹅毛大雪,掩盖了后院的一地足迹,也掩盖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啪嗒”一声反锁的房门被人悄悄推开,一前一后进来两个蒙面人。两人虽然戴着蒙面巾但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来人就是细长眼掌柜和胖胖的店小二。

“东家,俺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地道啊?”

胖胖的蒙面人有些犹豫地问,双手手心沾满了汗水,他们店可是正正经经的店啊,不是打家劫舍的黑店啊!

“你个臭小子,多什么话,人家给了一锭金子,说好给你一成的,赶紧的把人抬到床上来!”

麻子脸细长眼掌柜低声呵斥,推搡了胖小二一把,胖小二想到那一成金子够自家七口人一年的吃穿用度,又想了想自家破败的茅草屋,于是心一横走进了耳室中。

烛光微照,不得不说南宫芸是个美人胚子,她长得有七分像柳姨娘,细长的眉毛,尖尖的小脸,看得胖小儿心神一漾。

然而胖小儿是个老实人,他狠狠地摇了几下脑袋,便照麻子脸掌柜的吩咐将澡桶中昏迷过去的南宫芸抱了起来,用浴巾胡乱的一裹扛在肩上就出了耳室。

卧室中的掌柜则早已经将桌上有问题的酒盏和酒杯换了,回头一见胖小儿肩头露出来的白花花的身子,一下子色心大起上前伸出手去。

“掌柜的你、你要干嘛?”

胖小二有些惊恐的看着细长眼掌柜的举动,心里一惊,但还是故作镇定的将南宫芸放在了床上,他原本是老实人家的孩子,这几日才跟着这掌柜却是头一次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但是他并不想做这吃官司的事情!

麻子脸掌柜响起今日这个贵小姐对自己嫌恶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看向胖小二。

“既然人家花钱让咱们做出这小姐被强暴的假象,那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这有钱人家都是这么勾心斗角互相陷害的,不如假戏真做,还白白捡了个黄花闺女。”

麻子脸细长眼掌柜已经迫不及待的将南宫芸身上的浴巾撤掉,整个人猥琐地爬上了床。

胖小二见根本拦不住他,或者是他不敢拦,于是只能转头出去,再一想这姑娘漂亮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他蹑手蹑脚的走进三楼拐角处的天字号房,敲开了昨日住进店里给他们金子的金主房门。

“谁啊!”

在敲门声响过第三遍后,一个长相精明的中年男子十分不耐烦的打开门,冲着门口的店小二吼道。

“这位客官,您今日吩咐的事情俺们办妥了,只是……”

店小二见对方听到办妥了之后露出得意的神色,有些犹豫他们也许真的是要逼死这个姑娘。

“只是什么?”

精明男子不耐烦的揉揉眼睛,他正跟他的小妾颠鸾倒凤,好不容易哄得他家里的那个黄脸婆开心了,也许过了这几日这黄脸婆又开始对自己严加管束了,好事被打断自然怒气横生。

“掌柜的对那个姑娘起了色心……我担心……毕竟您只是吩咐让她看起来像是失贞了。”

胖小二声音越说越小,而精明男子却笑得有些诡异,转身朝房里走进去了。

“我可不知道你说的我吩咐过什么,记住!今晚你没来过,我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胖小儿还想说话,却听得房门“嘭”的一声关上了,他左思右想,害怕自己被这件事牵连,毕竟对方即便是不受宠也是京陵来的官家女子,于是他连夜收拾了自己的包袱赶回了家中。

翌日,细长眼掌柜神清气爽的在楼下招揽着生意,他认为逃跑了的店小二不过是因为胆小如鼠所以连夜逃了,不过借他一百个胆儿他也不敢出卖自己,昨夜那个官家小姐果然是个妙人儿,只可惜是中了迷药的。

南宫芸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衣冠不整的躺在床上,再一看自己身上青紫一片和一塌糊涂的床榻,顿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三楼客房传来一阵惨叫,而拐角处那幕后主使者早就等在了房外,听到惨叫声之后老夫人和精明男子相视一笑,连忙招呼掌柜开始演戏。

“掌柜的,怎么这房间之中会有女子尖叫,莫不是遇上了什么歹人,掌柜的快开门,咱们进去瞧瞧,让那歹人无处躲藏!”

精明男子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率先走了出来,而其他的客房也都纷纷开门附和着。

“是啊,掌柜的,赶紧问问是出了什么事吧!”

“昨天夜里我看见隔壁新住了个单身女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众人七嘴八舌撺掇着掌柜开门,麻子脸细长眼掌柜则是装腔作势的从一楼走上来,一直走到门口,敲了三下门。

“姑娘,你没事吧?我是这店的掌柜,您要是不说话我们就撞门了!”

细长眼掌柜得意洋洋的神色被老夫人尽收眼底,她只是看戏的样子,却怎么也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南宫墨雪这个臭丫头,让她吃点苦头她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这个道理!自己不在京陵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她竟然动了自己在将军府这么多年的根基,拔除了自己所有的眼线,甚至将弟弟一家害的丢官破产!

“放肆!本姑娘的闺房其实你随便进的?掌柜的去通知我的家丁们,准备即刻启程!”

南宫芸双手的指甲都抠进了手掌心中,是谁要害自己到这般田地?她无论如何嫁给秦郎……

南宫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还顺手将床单仍在炭火盆里烧了,才开始细心地梳妆打扮,试图用厚厚的脂粉掩盖她一脸苍白的疲态,今日要去接祖母,一定不能露出马脚来!

门外等着看戏的精明男子有些失望,想不到大哥的废物嫡女还有这等魄力,不过既然她清白已毁,日后总会被世人所知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想到这里得意地转身的南宫鸿天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老夫人一脸震惊的神色,他有些不解,以为老夫人认为掌柜的拿了钱没办事,便扶着老夫人转身回房去,准备将昨晚的事都说出来。

关上房门,南宫鸿天眉飞色舞并且添油加醋的跟老夫人说了昨天夜里胖小二来找自己所说的的事情。

“娘,这回是老天都帮着咱们啊!昨天夜里店小二来找过我,说掌柜的对南宫墨雪起了色心,如今估计她清白已被毁,咱们想控制我那大哥简直是易如反掌!”

商人的本性让他将利益放在第一位,他时刻都记得那个找自己的人是如何承诺自己的,只要他能控制将军府,自己的儿子和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都会有。

老夫人听完这话之后脸色瞬间煞白,自己的儿子听不出来那女子的声音,但她老婆子虽然年纪大了,不过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孙女的声音她还是能听出来的,那是芸姐儿的声音啊!

老夫人一想到芸姐儿清白被毁,并且是被自己跟天儿亲手毁掉,她就追悔莫及。

昨日派去刺杀的杀手说马车护卫十分警惕,只能刺伤她手臂,没能掳走人,因此自己心生怨恨才又想出这一计来,谁想到来人竟然是芸姐儿,并非南宫墨雪!

老夫人强自镇定的看向自己正在兴头上的儿子,沉声道:“老二,昨晚什么也没发生,等我们回了京陵,找人来做掉这个掌柜的,那个声音是芸姐儿!”

老夫人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这些话说出来,真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跌坐在软榻之上。

南宫鸿天张大了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娘所说的,脑袋“翁”的一声一下子炸开了锅,连连倒退直到抵在房门上才睁大眼睛看向老夫人。

“娘,您没听错?那真是芸儿的声音?为什么不是南宫墨雪呢?”

男子咬牙切齿的声音几乎能碾碎石子,然而如今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芸儿的清白已经没了!

“天儿,芸姐儿马上会去接咱们,咱们不如现在就出去,免得到时候关系生分了,今日的事情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回去之后派人来了结了便是,芸姐儿出嫁的事情我自会帮她想法子。”

老夫人紧紧攥住手里的茶杯,不断地安慰自己这件事情还有补救的机会,没想到一向孝顺的儿子也会跟自己耍手段!

“母亲,儿子定会办好的,您别担心,只是到时候帮衬着芸儿补救就行!”

南宫鸿天瞬间阴冷的神色十分不悦,这还没回去就被自己那大哥摆了一道,白白毁了芸儿清白。

大雪依旧下着,南宫芸如逃跑一般收拾了东西带着家丁们出了客栈。

“大小姐,咱们去关口迎老夫人吗?”为首的家丁张大问道,他们几人都是骑马,这样的大雪天即便是男人也扛不住冻了,更何况昨天夜里及任何了酒后睡着了,今日都有些伤风。

“恩,咱们去关口迎老夫人!”

南宫芸竭力掩住自己的不适,艰难的朝马车走过去,但是到现在她也只以为自己遇到了采花大盗。

远处传来一大家子人喧闹的声音,引得南宫芸驻足回首。

“母亲,地上湿滑您慢点走!”

南宫鸿天的声音传来,南宫芸虽然只是幼时见过自己的二叔,然而成年人的长相本就不太改变,她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人是她的二叔。

再往旁边一看,一个多月以来她天天盼日日盼的祖母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南宫芸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出来。

“天儿,也不知道雪姐儿到哪儿了,咱们去关口等等看吧,若是知道下这般大的雪,就不让她小姑娘家的独自出门来迎我了。”

老夫人有些歉疚的说道,她只不过是出于对南宫芸的愧疚说的这些话罢了,若真是南宫墨雪来了,现在她该笑得合不拢嘴了吧!

“祖母!芸儿来接您了!芸儿好想您!”

南宫芸有些踉跄地朝老夫人跑去,整个人扑到了老夫人怀中呜呜哭了起来。

“这丫头就是大伯家的庶长女啊,长得真是可人!”

南宫鸿天身后一个身着金色撒花厚袄的中年美妇毫不吝啬地赞叹着,南宫芸却没有承她的好话,只是趴在老夫人怀里不动弹。

钱氏是南宫鸿天的正妻,临安知府的嫡女,在临安城里任谁都要巴结的对象,如今竟然被南宫芸一个庶女拂了面子,她不悦的直接朝家丁牵过来的马车走了过去,独自上了马车,而小妾生的女儿南宫玥见自己母亲不悦连忙上前劝慰。

老夫人爱怜的拂了佛南宫芸的头发,轻轻地拍了她的后背道:“祖母回来了,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们母女了,待我找机会将你那没用的母亲接回来,芸姐儿乖!”

老夫人跟着按南宫芸上了将军府的马车,一看内里这奢华的装饰都有些惊讶。

“芸儿这马车是将军府新造的吗?”

南宫芸见老夫人眼中的渴望之色,连忙道:“回祖母的话,这马车是雪儿妹妹的,如今她得了七殿下的青眼,什么好东西都往她哪儿送呢!”

“哦?是吗?”老夫人地垂着眼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雪一路下,老夫人细细询问了将军府里这几个月的事情后,马车也到了京陵城。

二月十六夜,将军府老夫人带着南宫将军的嫡亲弟弟回到了将军府。

南宫鸿钧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大家子人,心中微冷,老夫人背着他卖了家传的祖宅不说,如今还装模作样的回来走亲戚小住?

南宫鸿天本就是商人,他如何能拖家带口的过来小住?只怕是早就打算好要常住京陵了,只不过是找个借口住进自己家里而已,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将军府前厅之中茶香缭绕,老夫人带着南宫鸿天一家毫不客气的坐在主位上,南宫鸿钧闻讯赶来的时候只能站着。

“老大,你这两个大侄子三月想参加春闱,不如你去给你岳父说说,让他们直接参加殿试如何?”

老夫人坐在前厅主座上,发号施令的对南宫鸿钧道。

“母亲莫不是在说笑?哪怕是朝中重臣的嫡子也需在太学成绩优异才能直接进入殿试,我岳父大人如何能够一手遮天?”

南宫鸿钧瞥了一眼坐在下首南宫鸿天的两个儿子,一个鬼鬼祟祟,眼神飘忽,一看就是一副精明商人的样子,而另一个则是脚步虚浮,吊儿郎当,根本就是个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

“哼!不过是点子小事,你就推三阻四的,你帮衬着你二弟些会吃亏吗?都是自家人,你堂堂将军还怕不能给他们兄弟安插个职位吗?”

老夫人顿时怒气横生,右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而南宫鸿天则是知道自己娘为什么生气,连忙上前扶住她,朝南宫鸿钧道。

“大哥,母亲不过是看我们白衣出身有些担忧,大哥别往心里去,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也就让他们自己蹦跶去吧,倒是大哥的庶子南宫霖是个成器的,想必日后定能在朝中成为大哥的一大助力。”

南宫鸿天一席话说完,老夫人竟然安静了下来,但她眼珠子一转想起了昨日南宫芸的事情又开始发作起来。

“老大,我信中明明说的是让雪儿去接我,为何你不声不响的就让芸儿去了,这大雪天儿的,芸儿不比雪儿身子瓷实,你是欺她没娘疼吗?”

老夫人直直的盯着南宫鸿钧,若是从前南宫鸿钧早就跪地认错了,然而如今不比以前了,南宫鸿钧对自己这个娘早已寒了心,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老夫人,抿了口茶才开口。

“母亲不在家这一个多月发生了很多事情,雪儿身子不好,如今每日都在喝中药呢!芸儿身子弱,但雪儿还病着,虽说母亲回京将军府上下都十分欢喜,但总不能让雪丫头拖着病去接您不是?若是过了病气给母亲,那岂不是更不孝了?”

南宫鸿钧瞥了一眼已经在打瞌睡的南宫鸿天的儿子们,心底一阵厌恶,果然如雪丫头所说这老夫人回京目的不在南宫芸的婚事,看样子还真的是。

“哦?那丫头整天到处跑还能病了,这倒稀奇,既然她病了就好生养着,这将军府的掌家之事还是交由我来处理吧,如今你二弟一家人也会暂住在这里,南边那两进空着的院子就给他们一家人将就着住吧,等芸儿出嫁后再翻新一下!”

老夫人等着南宫鸿钧说南宫墨雪生病之事,她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那口气的,若是被一个丫头整治了,那她日后还怎么在京陵贵族中混呢!

南宫鸿钧一听心中一寒,南边的院子是除了自己的院子跟老夫人的院子之外最好的院子,老夫人还说将就着住?真是笑话!

“南边的两进院子已经住人了,如今除了西边的个园还空着,将军府中已经没有空着的院子了,若是二弟一家不嫌弃倒是可以将就几日,待二弟找到合适的房子买下,便不用在将军府中受苦了。”

南宫鸿钧淡淡的将这些话说出,他买回临安祖宅之后,又按照雪儿的吩咐将二弟在临安欠下的高利贷都收了了过来,最后他们抵债的银子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手里,然而这让人寒心的亲人还想着来将军府白吃白住!

“有人住?什么人竟然要住两进院子?”

老夫人以为南宫鸿钧又抬了妾于是忍不住问道。

“回母亲的话,将军府的新府医凤栾住在那两进院中,原本的围墙也拆了,直接造了花房,对了二弟一家人不经允许别进入那个院子,凤大夫的药草很珍贵。”

老夫人听着他的话十分不悦,转念一想柳姨娘被赶出家门一事并非没有转寰的余地,于是不动声色的继续讲条件。

“那便给老二一家主东边的那座清风苑吧,个园那么小还挨着下人房,如何能住人?”

南宫鸿钧早料到她会这般,于是十分谦和的道:“如今璃儿已经快十六了,芸儿出嫁后他便要成亲,那个院子留着给未来的儿媳妇用,如今已经要开始动土修缮了,二弟一家住进去没几天便要搬出来,这不是折腾吗?”

老夫人见他似乎都有一套说辞,原本听话孝顺的儿子变得油盐不进,让她十分恼怒,于是一拍桌子道:“那便清风苑旁边的兰阁,虽然十分小,不过只能将就了。”

南宫鸿钧见她一脸不愿再谈的神色,脸上笑意更深了。

“母亲,兰阁也不行,那是紫萱亲手布置的地方,给以后的孩子备着,跟何况那里面不过五六间卧房,根本不够二弟一家人住!”

南宫鸿钧顿了一下,也不想跟她多废话。

“对了母亲,雪儿生病,因此芸儿的亲事和掌家之事都是交给了紫萱的,她是这南宫府的主母,自然该她来掌管,您有什么需要差人找她就成,若是二弟嫌弃这个园我也没办法,毕竟南宫府就这么大,不过庄子倒是宽敞……”

“好吧,就住个园吧,不过既然要春闱了,是不是得给三个孩子请个先生来?还有芸儿的嫁妆之事我老婆子也得亲自过问的。”

老夫人不耐烦的打断了南宫鸿钧的话,她才走了两个月而已,如今这南宫府中便已经不在自己掌控了,她不不得不动用自己的老本跟嫁妆帮衬着老二一家,如今还有个芸儿跟柳姨娘的事情,倒也不急着去争掌家之权。

“孩子们的事母亲也不必操心,明日我会知会夫人,让她下帖请先生的,夜深了,儿子先告退,母亲早些歇着吧。”

南宫鸿钧也懒得跟她再多说,直接告退回了芙蓉园中。璃儿已经派出了将军府的魂卫,约莫半个月会有消息了。

深夜将军府似乎添了几丝萧索和惆怅,南宫鸿钧思索着老宅被卖的事情和二弟一家的目的,虽然雪丫头没有直接说是怎样知道的这件事情,不过七殿下的行事手段他也有几分耳闻,多半是七殿下告诉雪儿的吧!

不知不觉,南宫鸿钧走到了芙蓉园门口,虽然璃儿说过不可同房,但是找夫人说说话总是可以的,于是抬步走进了芙蓉园中。

守在门外的紫玉见将军来了,急忙想要通禀夫人,却被南宫鸿钧一个手势制止了,万一萱儿睡了岂不是吵醒了她。

紫玉涨到一般的嘴又闭了回去,而后撤了灯去睡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低头坐在榻上刺绣的云紫萱一下子惊了,“嘶”针扎在了左手的手指上。

南宫鸿钧几个大步跨过去,直接将爱妻的手指含在自己嘴里,吮净手上那一滴血,随后大口大口的开始吹气。

“扑哧”云紫萱看着自己丈夫孩子气的模样,仿佛又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时候,那个有些莽撞却又细致的英俊少年。

南宫鸿钧发现云紫萱盯着自己看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问:“夫人在笑什么?”

“我笑你还是想从前那样有些傻气,可是心里却很欢喜呢!”

云紫萱轻语,她算是这京陵城中为数不多的幸福女子了,除了被休弃的柳姨娘以外,这十几年来夫君都没有抬妾,哪怕如今官居一品也没有动过那些心思。

南宫鸿钧将爱妻搂进怀中,又撤掉了她腿上的绣架,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老夫人的事情明日再说吧。

红帐灯灭,不见寂寥却添柔情。

翌日,下了一夜的大雪终于在破晓时分停了,黛影的一月之期也到了,京陵城外进来一名风尘仆仆的骑士,身着选黑色骑装,满身积雪,一看便是连夜奔跑的缘故。

凤栾已经温室外等待了,目前虽说南宫夫人的病情还算稳定,然而雪儿体内的蛊毒却活动频繁,再不加以控制便会十分危险,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拿到。

“凤神医,我家主子回来了,这是方才让鬼影送来的,请神医过目。”

黛影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玄冰锦盒递过来,透明的水晶锦盒泛着寒凉之气,透过那一层如蒙着面纱的冰层,一眼就能看到其中七色流转的光彩。

凤栾抬眸一笑道:“只是这件事情要不要跟雪儿商量一下呢,只怕……”

“风神医,您别忘了当初如何答应我们主子的,如今万事俱备,只需等待下一个月圆便可,我家主子不分昼夜才得到的这药材,您还是别想其他的了。”

凤栾心中挣扎了这十几日了,自从一月前发现雪儿体内的蛊毒之后,他便一直在挣扎七殿下提出的条件。

果然他还是算了吧!

“黛影姑娘,一月之期到了,你今日回去吧,麻烦姑娘转告你家主子,下月月圆之时准备好安静温暖的地方,我会提前将所需药材准备好。”

凤栾远远地朝墨雪阁的方向看了一眼,也罢!既然如今自己无法接近她,那便让她过得更好吧!

一阵狂风吹过,带起树上松软如糖的雪花,迷了独自站在院中人的眼。

黛影看了一眼凤栾的神色,转身回了懿王府,主子说的没错,这师兄师弟都不是好东西,都打南宫姑娘的主意!

南宫墨雪一早起来换上了一身烟罗紫的撒花软烟罗裙,配上她平日里戴的紫玉梅花簪子,外面披着白狐裘皮的大氅,带着两个丫头道芙蓉园去了。

今日既然是老夫人回府第一日,想必要有不少麻烦事,她需得陪着母亲才是,不然那蛇鼠一窝的亲人真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卯时三刻,云紫萱携南宫墨雪缓缓走进老夫人的富荣院,原来的一帮子丫鬟婆子都换了个遍,如今的人都是南宫墨雪让王管家新买的本分人。

“夫人和小姐来了,快请进!”

守在门外面的张妈妈见识南宫墨雪跟夫人,连忙上前打起帘子给他们进去。

里间熏香焚绕,只闻炭火劈啪作响,南宫墨雪闻着那香炉中的味道冷下了眼,拉过母亲的手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手上的一串湖蓝色碧玺手串戴在了她的手上。

老夫人眼睛微闭,转动着她手里的那串紫玉佛珠,似是专心静坐一般。

云紫萱见女儿的动作也不多问,上前给老夫人行礼。

“母亲省亲归来,正好赶在芸儿出嫁前,实属芸儿丫头的福气,芸儿的婚事还请母亲做主操办!”

南宫墨雪憋着笑,自己的母亲竟然也是个腹黑的主,南宫芸如今跟冷沁霜同日进门早已传遍了京陵城大街小巷,母亲将这个烂摊子丢给老夫人还真是一举三得!

一来让她看看她的好孙女如何变卖自己的嫁妆给她弟弟一家的,二来也让她自己掏荷包给南宫芸添嫁妆,三来么,既然二叔一家回来了,二叔那善妒的媳妇想必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妇人的钱进了南宫芸口袋里,这下热闹了!

老夫人垂首喝茶,似是没听见云紫萱请安的话一般,南宫墨雪厌恶的神色从眼中闪过,随即搭话道。

“母亲,既然祖母来回奔波劳累了,大姐姐的婚事还是您来操办吧,免得让人说您这个当家主母不办事不是?反正大姐姐的嫁妆自从秦府送过来那日起便是一直锁在大姐姐的小金库里,照原样八十八抬跟着花轿回去倒也不辱没了大姐姐。”

南宫墨雪话音刚落,老夫人原本垂首喝茶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险些洒在她自己手上,芸儿的嫁妆竟然有八十八抬?为何她未向自己提起,难道还怕她老婆子一把年纪贪墨她的那点子嫁妆吗?

哼!让你看看清楚你的好孙女十分什么货色!将自己的二十四抬嫁妆给了自己的娘在京陵城置办了新宅子,而柳姨娘那吃喝嫖赌的弟弟又开始过上了原来斗鸡遛鸟的日子,想从将军府盘剥?做梦去吧!

“母亲既然没工夫,媳妇跟雪儿就告退了,媳妇会着人通知二弟家的妯娌跟孩子们这几日母亲需要静养,不许人打扰!”

云紫萱见她一副不愿答话的样子,终究是厌倦了讨好她受她气的日子,带着南宫墨雪转身正欲离开,却听得老夫人突然开口道。

“老大家媳妇先坐下,我老婆子不过是走了一会子神你们就坐不住了?”

老夫人将手中的念珠放在桌上,睁开眼睛看向云紫萱跟南宫墨雪。

云紫萱领着南宫墨雪坐在了上首的位置,身旁的丫头立刻奉上好茶,老夫人这才开口道。

“芸姐儿的婚事我听说了,这秦家给冷家霜姐儿送去的定礼是多少?”

“回祖母,同样是八十八抬。”

南宫墨雪答道,而元紫萱则是坐在一旁喝茶,转着手上那串刚刚女儿给自己戴上的手串,不知为何心中十分清爽,就连着浓郁的熏香也闻不到了。

“那霜姐儿的爹不过是个五品官员,怎的你娘会因为惧怕他们而轻易地点头答应了平妻之事呢?这不是丢大将军府的脸面吗?”

老夫人一拍桌子,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放,等着云紫萱跪地告饶。

“祖母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大姐姐跟秦公子本就不是父母相看,明媒正娶的媳妇,秦公子说是因为大姐姐正月十五那日帮她挡箭受了伤,于大姐姐名声有损,才求娶大姐姐的,如今秦公子看上了霜表姐,还在众人面前求娶霜表姐,难道母亲应该说让他家的嫡女做妾,将军府的庶女做正室吗?”

南宫墨雪冷笑道,南宫芸果然赶着去接老夫人,希望有人给她撑腰呢!不过这一次她的算盘却打错了,前世老夫人再怎么疼她,也不过就是自己给了两个铺子做陪嫁,比起二十四抬的嫁妆,完全不够看!

“有何不可?我堂堂将军府即便是一个庶女也比他们家五品官员的嫡女珍贵!”

老夫人胸口起伏的很快,她一想到芸儿在京郊客栈之中受的委屈,便觉得南宫墨雪越发的可恨,不处置了她难解心头之恨!

“母亲息怒,是儿媳无能不能够让芸儿嫁得好,儿媳这就请人去兵部尚书府退亲,告诉他们将军府的庶长女非王侯将相不嫁,等退了亲,母亲亲自去给芸儿说项,也算是待她不薄了!”

云紫萱不卑不亢的说完,站起身来转身便要出去,南宫墨雪则是跟在自己母亲身后起身。

“站住!都给我回来!”

老夫人胸口起伏的更快了,几月不见她这个性子温和的儿媳也变得刁钻难以拿捏了,她拿起茶盏狠狠地喝了几口,才开口说话。

“这个亲事已经定了,又是芸儿自己答应的,怎么能退?为了让我将军府嫁过去的女子不被人看低了,从库房再添二十抬嫁妆跟着芸儿嫁过去!”

老夫人心里二十抬嫁妆并不多,这南宫府的一切迟早都是握在她手里的,如今添二十抬嫁妆也不过是给芸儿一点弥补罢了!

“二十抬?母亲莫不是在说笑?自古以来京陵城中贵族出嫁,庶女嫁妆最多八十八抬,如今四月璃儿便及冠了,璃儿娶亲的聘礼如今已经定下,况且早先柳姨娘贪墨一事,还有不少银子没有追回,媳妇看在您的面子上就算了!”

云紫萱挑了挑眉,平日里知书达理的女子如今争锋相对,南宫芸应该庆幸能够平安出嫁,竟然还想着从璃儿跟雪儿的嫁妆中盘剥?

“柳氏怎么了?她不过是拿了自家的银子补贴家用而已,你们将人赶出府去,害的我那弟弟丢了官儿,如今还不解气?”

老夫人涨红了脸,因为生气剧烈的咳嗽起来。

南宫墨雪只是淡淡的喝着茶,朝门口的大丫鬟吩咐道:“金铃,将熏香灭了,换上新分来的安神香,看样子祖母没睡好,香炉内的残渣送去给将军,告诉将军老夫人房中燃这香燃了一夜,让凤神医给看看是不是影响祖母身体康健。”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金铃答道,随即手脚麻利的去偏房取了安神香,将旧的香灰放在油纸包中,准备出去。

老夫人身后的秦妈妈不动声色的拦住了正欲出门的金铃,等待着老夫人的对策。

“慢着!”老夫人忍不住暴露了她的手段,有些心虚的看向云紫萱道:“罢了!芸儿的婚事由着你去吧,只是这丫头如今没娘疼,她那母亲柳氏也是个蠢得,让她回来看着芸儿出家吧!”

南宫墨雪冷笑了一下,只怕老夫人真正的目的根本就是让柳氏回来,而不是南宫芸的嫁妆!

“母亲这话说的媳妇就不明白了,芸儿她自幼便是教养在儿媳名下,她的吃穿用度从来都只比雪儿还要好,柳氏生了她,却只是个姨娘,如何是芸儿的母亲?况且柳氏并非被赶出家门,而是被休!”

云紫萱云淡风轻的将事实说出,藕荷色的芙蓉撒花夹袄配上同色的罗裙衬得她肌肤赛雪,根本不似三十岁的中年妇人,就像南宫墨雪的姐姐一般年轻。

“你、你、你……”

老夫人顿时被云紫萱气的一口气上不来,秦妈妈见状连忙上去给她顺气。

南宫墨雪想起今日还要去找凤栾学制药,于是拉着自己母亲,丢下一句“祖母好生休息,我们改日再来探望”边离开了。

云紫萱将手上的手串褪下戴回了南宫墨雪的手上,问道:“雪儿,老夫人屋里的那个香有问题吧?”

南宫墨雪将自己手上的湖蓝色碧玺手串给云紫萱戴好,低声道:“以后母亲随时都戴着这个东西吧,这是风神医给我的,据说百毒不侵!老夫人香炉里的那个东西跟当时柳姨娘下在金丝燕窝中的是同一种!”

云紫萱十分惊讶,柳姨娘害她没什么疑惑的,然而老夫人为何要对自己的儿媳下手呢?这究竟是为什么?

南宫墨雪见自己母亲怔然的神色,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转身吩咐青裳。

“将芙蓉园跟个园看好,有任何动静都立刻差人来报,特别注意夜里的动静!”

“是,小姐放心吧。”青裳领了命转身朝下人房走去,如今的将军府虽不是铁板一块,但也算是眼线遍布了。

老妇人的回府最后不欢而散,因着香料的事情南宫鸿钧对她寒了心,最后竟也没办什么接风宴,老二南宫鸿天一家悄无声息地住进了紧挨着下人房的个园。

南宫墨雪每日卯时跟着自己娘亲去给老夫人请安,就是为了避免见到二叔家的那些女人,然而今日不知为何,他们刚走到门外便听见里间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祖母,听说这京陵城中最出名的便是皇后娘娘一年一度的赏花宴,不知孙女有没有福气去见见世面呢?”

南宫墨雪一进门抬头便看到依偎在老夫人怀里的娇憨少女,一身银锦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穿在她身上既不显得太过正式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一旁坐着但笑不语的中年美妇则是一身碧绿的翡翠撒花洋绉裙,目光流转稍显富态却精明无比。

云紫萱也行了礼之后自行到主位坐下,冲着对面的钱氏微微一笑。

“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

南宫墨雪行了个大家闺秀礼,随后走到主位旁挨着云紫萱坐下,随即低声不语。

“哟,这就是大嫂跟雪儿了吧,我们都来了这几日了如今第一回见,真是贵人难请啊!”

钱氏见云紫萱不主动跟自己搭话,心中不免郁气,她也是堂堂临安知府的女儿,没想到这将军府竟然给自己一家人分到了下人房旁边住,个园又破又旧,听说前朝的时候那个院子还死过人!

老夫人一听钱氏迫不及待的就要发作云紫萱的样子,心底暗骂一声“蠢货”,却垂首不语。

云紫萱喝了口茶,直接转头看向南宫芸道:“看样子老夫人的病也大好了,芸儿这几日都在做什么呢?出嫁的嫁衣绣的怎样了?”

南宫芸因为有老妇人的提点,变得乖巧了很多,她得忍到自己的亲娘回府,拿回她们母女应得的才行。

“回母亲的话,芸儿今日挑灯绣嫁衣已经绣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女儿听闻母亲的乱针绣被称为京陵一绝,恳请母亲替芸儿绣一下嫁衣上的凤如何?”

南宫芸乖巧地样子几乎让那南宫墨雪想要拍手称快了,南宫芸今日也长了不少心眼了,至少懂得隐忍了。

“大姐姐,母亲如今为了准备你的亲事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如何有时间帮你绣嫁衣?再说了,这嫁衣均是新娘子亲手缝制图个好兆头,大姐姐不是一向文秀吗?区区乱针绣难不倒你的。”

南宫墨雪定定的看向南宫芸,观察着她的神色和举动,若是往常,南宫芸早就表现出一副被欺侮的模样,今日却一反常态,甚至连神色都没有太大的波动。

“二妹妹说的是,大姐姐自己绣吧,不能叫母亲受累。”南宫芸欣然应下了,这倒让南宫墨雪有几分诧异,南宫芸难道不是装可怜换取同情吗?

南宫芸有些扭捏的绞着手里的真丝帕子,看向上坐上闭着眼任由南宫玥给她捶着肩的老夫人。

“祖母,芸儿有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夫人正欲开口,旁边被云紫萱拂了面子的钱氏插话道:“芸姐儿这是说的什么话,有什么都跟你祖母说出来,祖母会给你做主,不会任由别人欺负你的!”

说完,还抬眼瞧了一眼但笑不语的南宫墨雪接着问道:“雪姐儿,你说婶子说的对吗?”

南宫墨雪见她一脸挑衅的模样,想起前世二叔一家在南宫府挥霍无度,自己母亲去世之时也没见他们有多悲伤,反倒是大鱼大肉照吃不误,于是心生厌恶。

“二婶说的哪里话,莫不是你见到这将军府内谁人欺负大姐姐吗?若是这样为何大姐姐不跟母亲说呢?二审既然远道是客,这将军府内的家务事您就别操心了,有空多陪两个表哥读读书。”

南宫墨雪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但却明摆着给钱氏难堪,让她作为客人少管闲事,南宫府轮不到她来插手!

“雪姐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钱氏心生恼怒,立刻反驳南宫墨雪的话,却被老夫人开口打断了。

“好了!老二家的你少说几句,都这个年纪了还跟小丫头较真?芸姐儿说说什么事,若是不过分的,祖母都准了!”

云紫萱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老夫人,还没说是何事她便应了,以前老夫人虽宠爱南宫芸,但并不是这般纵容的,这是为何?

南宫墨雪瞥见自己母亲疑惑的神色有些动容,自从重生以来,母亲的表现一次次让她意外,南宫墨雪知道她在保护自己,想到母亲如今身体并无大碍就松了一口气。

南宫芸见老夫人应允才接着道:“多谢祖母!芸儿想去相国寺祈福,照例说是年关前去的,不过那个时候家里发生很多事,也便搁置下了,如今芸儿快要出嫁了,想在出嫁前去一次,还望祖母允许。”

老夫人神色一滞,放下了手中的紫玉佛珠,看向下首的云紫萱询问道:“老大家的觉得怎么样?”

云紫萱低眉顺眼的道:“全凭母亲做主,媳妇照做便可。”

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向众人道:“如此,那今日收拾些行李,明日一早启程到相国寺祈福吧,老大家的你就在家照看三个要参加春闱的孩子吧,毕竟你出身书香门第,当年还是京陵第一才女。”

云紫萱微不可查的皱了眉,她总是不太放心雪儿独自去正欲开口被南宫墨雪的眼神制止了。

南宫墨雪见南宫玥颇有兴趣的神色抬眼道:“不若二婶子带着玥姐姐也一同去吧,相国寺可是咱们东辰的第一名寺呢,听说相国寺祈愿是最为灵验的。”

南宫玥一听便来了兴致,毕竟是个小姑娘心性,又是第一次来京陵,什么都是好奇的,于是拽着老妇人的胳膊撒娇。

“祖母,带上玥儿吧,玥儿没去过呢,母亲您会同意的对吧?”

南宫玥冲钱氏眨眨眼,期待的眼神看着她,钱氏对这个妾生的庶女倒是很宠爱,笑着答应道:“好啦好啦,快别晃你祖母了,母亲答应了,母亲跟你姨娘带着你去还不成吗?”

“玥姐儿这性子倒是讨喜得紧,都回去吧,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出发,哦对了!芸儿上次那辆马车挺舒服的,不服给我老婆子坐吧!”

南宫芸为难的朝老夫人道:“回祖母的话,那辆马车若是芸儿的,自然是双手奉上,只是……”

南宫芸一脸为难的看了南宫墨雪一眼,随后道:“那马车是二妹妹的,您还是问问二妹妹吧!”

南宫墨雪挑了下眉,果然姓柳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一辆马车都想觅了去,还真是-上不得台面!

然而她面上不动声色,毫不在意道:“哦?原来那辆马车没丢啊,我有几日没找到,以为被人偷了去,竟然还在?既然祖母喜欢,那边当做是孙女孝敬您的,您拿去就是。”

南宫墨雪好不心疼的说完,看了一眼云紫萱,母女两人眼神交汇了一下,随后分开了。

早在南宫芸将马车牵走时自己便已经嫌弃了,那种人用过自己的东西,还不如扔掉,如今老夫人看上了,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她好了!况且七殿下听说那件事之后,又吩咐别人做了一辆全新的马车,比之那辆改装过的旧马车,不知道精美多少倍!

“雪姐儿近来也懂事了,璃哥儿就要及冠了,待到璃哥儿及冠之时也得好好给雪姐儿想看人家了。”

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长得越发出挑的南宫墨雪,别有深意的道。

云紫萱应了声“母亲说的是”便借故带着南宫墨雪离开了,她实在是忍受不了南宫墨雪连一辆马车都要拱手相让的事情!

“母亲不如到我院子里坐坐吧,小厨房的妈妈会做不少可口的小菜,母亲去尝尝看?”

南宫墨雪见自己母亲十分不悦,拉着她走过花园的池塘,低声道:“母亲,东西不过是死物罢了,跟何况那辆马车本就毁过一次,既然被偷偷乘了出去,我已经嫌弃了,给了又何妨?”

“可是……”

云紫萱见自己女儿如此明事理,有些心疼,她希望她能快乐的过完在闺中的这几年,却处处都是女儿维护着自己。

“那边母亲不用担心,我早就知会过了,那位爷不会生气的。”

南宫墨雪万分无奈的开口解释,她知道母亲担心七殿下会生气,不过这件事情早就处理过了。

钱氏母女见云紫萱母女离开,这才在老夫人面前露出不满之色,抱怨了起来,就入临安家里一般,着实让人心烦。

“母亲,您瞧瞧嫂子的样子,咱们怎么说也是客人,她让咱们住在那个园不说,如今还这等态度,实在让人气不过!”

南宫玥只是笑着给老夫人捶肩,而南宫玥的生母晴姨娘也是垂首不语,她们能在善妒的钱氏手里活下来本就不易,如今因着南宫玥是个女儿,又处处维护钱氏才过的好些,这种争斗,她们母女醒来不做声的。

“老二家的,你可知错?”

老夫人并未睁眼,只是捻动手里的紫玉佛珠,声音威严。

钱氏不由得颤了一下身子,然后眼珠一转道:“母亲,儿媳不知何错之有?”

“哦?不知何错之有?”老夫人声音更低沉了,她原以为自己那侄女柳姨娘是个傻得,如今才知道这钱氏更加没头脑,蠢到家了!

老夫人接着道:“身为客人,不该插手南宫府的事情,此其一;住个园是因为府中没有别的院子可住,不该挑三拣四,此其二;你那大嫂可不是省油的灯,要是被她拿了把柄赶出府去,别怪我老婆子护不住你们!”

钱氏一听老夫人的严厉的语气顿时软了三分,她仗着自己是临安知府的嫡女,这么多年来在南宫主家作威作福的,随意打杀南宫鸿天的妾室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如今到了这将军府,一时间也改不过来那脾性,于是心中不免郁结,恨上了云紫萱母女。

然而钱氏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见老夫人冷下了脸,连忙道:“母亲教训的是,儿媳知错了,日后定会本分过日子,每天伺候母亲,相夫教子。”

老夫人见钱氏低头认错,虽然知道她心里不服气,却也不好再发作她,毕竟她是天儿的正妻,给她生了两个孙子。

“玥儿,跟你母亲姨娘回去收拾收拾吧,明儿一早咱们就去相国寺,三月皇后的赏花宴祖母也会想办法带你去的,放心!”

老夫人拍了拍南宫玥的手,玥姐儿如今也十二了,该替她的将来做打算了。

原本不悦的钱氏一听老妇人的话,心里顿时明亮了起来,月姐儿是相看了,玥姐儿嫁的好的话,如后也已帮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夜雪无声飘落,云紫萱走后,南宫墨雪独自坐在窗前弹奏着从苍无涯那儿新得的曲谱,自己那个便宜师傅到底还是不错的,想到这儿曲调也欢快了不少,突然听闻身后传来响动,一回头便见一室风雪,绝代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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