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的一声手里的琴弦断了,南宫墨雪有些烦躁的摇了摇自己的头,不知道是因为这半月不曾出现的紫罗兰香气的缭绕,还是因为那总是嘲笑自己的神情!
夏侯懿少见的没有戴面具出现,这也是南宫墨雪第二次见到他的脸,初见如惊鸿一瞥,华光乍现,而如今则是目光似水,绝代风华!
自二月二早茶宴上半道儿上劫走了自己说是要教自己习武的之后,七殿下已经许久不曾来过将军府了,南宫墨雪有些气恼地看了一眼面前登堂入室的大妖孽,打算无视他,既然不来就别来了最好!
夏侯懿走上前去,不由分说便将眼前这小小的人儿揽进自己怀里,他满身风雪的气息顿时让南宫墨雪打了个寒颤!
“七殿下,你怎么不乘马车过来,大雪虽然停了,但是如今这初春的小雪也着实冻人。”
南宫墨雪伸手将他身上的皮毛大氅取下来,挂在外间的衣帽钩上,又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里。
“丫头想我了?”
夏侯懿勾起唇角,淡淡的看着南宫墨雪,似乎要将她看进自己的眼睛里,而南宫墨雪假装没见到他的神色,只是从柜子里找出来一条羽绒的被子裹在了夏侯懿身上。
一转眼风华绝代的七殿下变成了一只大粽子……
南宫墨雪看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地冲夏侯懿一笑,道:“七殿下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神秘得与那近日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天下第一杀手影杀相比也不逞多让。”
南宫墨雪一句玩笑话却让夏侯懿陷入了沉思,今日黛影回府跟自己说了白天的事情,她总归会知道的,况且影杀还是那样一副性子……对方沉默的样子让南宫墨雪有些摸不透,她承认心底还是有些惧怕七殿下的,她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才会说出来。南宫墨雪起身朝烧的很旺的炭火里又添了一些无烟的银丝碳,又将自己放在床上的暖炉取了一个来塞到沉默不语的夏侯懿手里。
“嘶”……他的手怎么那么凉,就如他本人的性子一般,冰冷的让人怀疑他是否有七情六欲。
“冻着了?别碰我就好。”
夏侯懿的神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然而他看到了南宫墨雪眼中的诧异和担心,她会担心自己吗?
“为何会这般冰凉?七殿下进屋来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了,按理来说不该啊……”
夏侯懿见她微皱的眉头,忍住了伸手给她抚平的冲动,自己如今体内的寒毒只怕是谁都不碰的好,拿起她递过来的暖炉轻轻的笑了。
“不碍事,一会儿就好,明日你要去相国寺吗?”
“恩,明日一早便出发,我那大姐姐想去祈福,对了多谢七殿下送我的新马车,雪儿甚是喜欢。”
南宫墨雪并不想问他消失这些天去了哪里,她甚至感到有些轻松,可如今见到了他在自己面前,心里却是十分奇怪,她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又不开心……
“嗯,明日相国寺很热闹,你小心为妙。”夏侯懿从怀里的贴身的口袋中取出一枚湖蓝色冰翡玉佩,递到了南宫墨雪的手中。随即不动生色的轻轻将手收回,甚至没有碰到她一丝的皮肤。
南宫墨雪被躺在自己手里的玉佩吸引了,整个玉佩透明如琉璃般澄净,不似时下流行的男子玉佩那般巨大,相反十分小巧,放在自己手里也不显得大,透明的湖蓝表面上华光流转,随着转动的角度,呈现出不同色泽的反射,玉佩才用复杂的镂空雕刻,中间是一条腾起的金龙,四周则是馥郁缠绕的紫罗兰花。
夏侯懿见她看得出神,嘴角维扬,看向她道:“凤栾给你的好东西你既然送了人,就留着这个吧,能驱百毒避虫蚁。”
南宫墨雪有些诧异他将这样珍贵的东西给了自己,正想还回去便听后窗一响,鼻尖的紫罗兰香味消失了,人已经离开了。她想了又想,从针线盒中取出金丝线,开始自己给玉佩打绳结,别人都将玉佩戴在腰上,而她恐怕是全京陵唯一一个将玉佩戴在脖子上的女子。
灯光映照着她有些长开的谈不上曲线的身体,投射在窗外的灯光下,掠出窗外的夏侯懿见她
手上的动作,微微有些放心,转身离开了将军府。
懿王府内已有人在等待他的出现,直到迟迟未归的夏侯懿终于踏进了自己家的大门口。
“洛王世子,我家殿下已经回来了,但是好像直接去了书房,请您移步书房。”
黛影看着眼前坐在八仙椅上喝茶的男子,嘴角不断抽搐,她已经没法面对这个媚色天成的世子爷了,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色都透过那双桃花眼传递到心底,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看个究竟。
“唔,那么久才回来,七殿下真是有说不完的话呢!”
男子轻嗔,随即拿起放在桌上一晚上被黛影看了又看的盒子,无比妖娆的迈着步子从夏侯懿的卧室中飘了出去。
黛影见他走路的动作,嘴角抽搐的更加严重了,随即抬头瞥了一眼房顶上蹲着的青影跟魅影,无比怨念的领着洛出尘朝王府的书房去了。
“扑哧”房顶上传来青影跟魅影实在是憋不住的两声笑,黛影回首,电光石火之间,手中两枚回旋镖朝房顶上的两人飞了过去。
约莫在兵器相交三招之后,又是“嗤嗤”两声入肉三分的声音,黛影这才一挥手,手中的天蚕丝一拉将两枚插在某倒霉两人屁股上的回旋镖。
洛出尘看了一眼黛影手里泛着淡淡青色的回旋镖,露出一个颇为耐人寻味的笑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我那白兔师弟何时也开始制毒药了?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呢!”
黛影收起了手上的兵器,十分恭敬的对洛出尘道:“回世子的话,这毒并非凤神医所制,而是南宫小姐闲来无事制的。”
“哦?没想到那丫头还有这等天赋,改天我去跟她讨教一下!”
说话间洛出尘已经来到了夏侯懿的书房门口,黛影见他扬起的手挥了挥,主动影在了门外的暗处,主子跟洛王世子见面从来都没人在旁边,因为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
一只洁白无瑕的手推开夏侯懿书房的门,若不是因为这只手骨骼宽大细长,任是谁都要说这是一只姑娘的手,美妙不可方物!
“你来了!”
夏侯懿并没有抬起埋在一堆资料中的头,只是淡淡的一挥手道:“坐!”
洛出尘毫不客气的朝夏侯懿身前的软榻上一趟,拿起准备好的热茶一口喝下才缓缓地开口说话。
“你考虑好了吗?真的要那么做?”
夏侯懿挑了挑眉,看着对面这个没个正形的京陵第一纨绔世子,竟然没有生气而是耐心地解释道:“考虑好了,我意已决!”
“哦?她有那么好吗,值得你如此对待?”
洛出尘伸手拂开夏侯懿桌上挡住他视线的一堆资料,逼迫夏侯懿面对自己的问题。
面前的书和笔一空,夏侯懿抬头道:“你明日要去相国寺吧,替我照看她的安全,若是她出了什么事,都记在你账上!”
“哼!一个丫头罢了,又会有什么事?”洛出尘斜飞入鬓的墨眉轻挑,修长的手指随手捏起一个甜枣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就当你答应了,陛下将这春闱之事交给我,明摆着是有人开始有所动作了,这么点小事你都办不好,那要你何用?”
夏侯懿见他完全不放在心上的神色有些恼了,但他的话却是抱怨居多,他一定是因为之前自己派鬼影伤了他的事情不满吧。
“是是是,七殿下英明神武、日理万机,殿下的吩咐莫敢不从,从明儿起我便住在相国寺,只要南宫家的小嫡女没回京陵,就算是央着至善大师让我在相国寺出家做俗家弟子带发修行也绝不会先行回来!”
洛出尘连珠炮似的话惹得夏侯懿笑出了声,这个家伙,总是能逗人开心,小时候也是这样……
翌日清晨,老夫人差金铃过来请南宫墨雪出发之时,南宫墨雪早已经吃饱了早膳带着青裳跟梓鸢到马房去看马了。
那辆旧的马车给了老夫人,自己自然是用新的,只是这路途遥远,马儿还是仔细看过的好。
南宫鸿钧昨儿夜里听云紫萱说府中女眷都陪着南宫芸去相国寺祈福,心中有些担心南宫墨雪的安危,然而魂卫皆因为蛊毒一事被尽数调出了京陵,也只能吩咐她自己多注意安全。
南宫墨雪劝慰了自己爹爹几句,又让爹爹将娘带回屋去休息,这才上了自己的马车。
老夫人见南宫墨雪的马车跟自己这个看起来一样,就对南宫芸所说的七殿下之事上了心,看样子这个疯丫头还真的是得了七殿下青眼了,都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好东西给她,只不过一个不受宠的王爷还是个被毁了容的,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南宫芸跟老夫人一辆马车在前面,南宫墨雪自己一辆马车在中间,前世跟南宫玥一辆马车在最后面,钱氏的两个儿子南宫墨竹跟南宫墨松和南宫霖则是骑马。
南宫墨璃担心路上安全,毕竟多数是女眷,于是派出了宁安带着将军府的十名家丁跟随,并叮嘱宁平保护好南宫墨雪。
南宫墨雪一上马车,就开始打坐,今日自己的功力大涨,且隐隐有即将突破的趋势。
她不得不承认苍无涯虽不是个好老师,却是个慷慨的师傅,他最近得知南宫墨雪生病在家,
不能去上课,于是差人送来了许多秘籍,让南宫墨雪从内功心法开始练起,虽然她还不知道本门到底是哪一门,不过看七殿下的伸手便知这定是好东西。
青裳敛神静气,守在马车门口,自从上次被袭之后,青裳总是机灵的像一头豹子,守在马车门口一动不动。
梓鸢则是将马车中的炭火添得旺了些,随手将南宫墨雪带上的梅花酿温在暖炉之上,等着她练完功喝一些暖暖身子。
车队从将军府后门出发,直接上华清道走山路官道朝京陵郊外三十里的相国寺去了,然而往常十分通畅的出城之路今日却拥堵不堪,都让人怀疑是出了什么事了。
老夫人见马车停下来,于是示意身边的秦妈妈询问,秦妈妈收到老妇人的示意打开马车门,朝车夫问道:“老夫人问为何停车不前?”
车夫是将军府多年的老人,一听秦妈妈问话连忙答道:“回秦妈妈的话,前面是被车队阻住了去路,不知为何今日出城的车队好像特别多,看架势估计是京陵哪家的权贵也跟咱们一般要去相国寺呢!”
秦妈妈点点头,将车夫的话一字不漏的回禀了老夫人,这才低声道:“老夫人,我瞧见前头的马车上刻着三朵梅花镶金燕的标记,那可是洛王府的马车啊,前后估摸着有七八辆马车停着,所以才阻住了去路。”
南宫芸一听洛王府三个字眼睛顿时一亮,随机有黯淡了下来,自己如今已经许给了兵部尚书府的嫡子,没可能再跟贵人有缘了,心中不免神伤。
老夫人一听洛王府,随即接着到:“再看看,还有别的什么府的马车吗?”
秦妈妈探出头去,站在马车外面超前后观望了一下,随后才进来一一向老夫人汇报。
“老夫人,看样子还有兵部尚书家的马车和冷家的马车,都停在咱们后面,只是不知前面的马车是在等谁?洛王府的马车不走,咱们也只能这么干耗着。”
秦妈妈叮嘱车夫看着外面的动向,随即将马车门关上,南宫芸则是有些欣喜地朝窗外探了一眼,秦郎也来了吗?自己得好好盘算一下如何洗清自己的不洁之身。
老夫人见南宫芸听到兵部尚书这几个字时的反应,心知她们祖孙该找个日子好好谈谈了,否则芸儿这丫头跟自己那蠢货侄女一般沉不住气,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一阵抽气声从车队后面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后面马蹄四处走动的声音,南宫府的马车也跟着朝边上靠拢,给后面过来的马车让了位置,车夫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老夫人,后面上来的是宫里的马车,只是不知道是宫里头的哪位贵人了。”
待到后面的十几辆马车依次从华清道城门口过去,前面洛王府的马车才开始缓缓地动了起来,马车再次飞奔起来,而老夫人心中的震惊于欣喜却毫不做作地显露了出来。约莫半天的行程,因着走在最前头的宫车慢了下来,直到日落时分,各府的马车才陆陆续续地到了相国寺的门外。
按照规矩,相国寺分内寺和外寺,內寺是宫中专用的,而外寺则是所有信徒皆可进入,可东辰开国以来一百多年,便废除了这条规定,将内外寺打通连在了一起,但同时也规定了若是有宫中贵人前来祈福,相国寺便要禁止其他的宾客。今日便是如此,相国寺应该早就得了懿旨有贵客前来,寺院方圆十里的范围都早已被禁卫军围了起来。
青裳搀着南宫墨雪下了马车,梓鸢则是取了包袱跟在后面,前面的老夫人等也都下了马车,南宫霖上前殷勤的给老夫人拿行李,钱氏的两个儿子则是四处打量着各家的千金贵女们。
寺院山门打开,迎接贵人到来,按南宫墨雪见院中连戒律院的长老都出动了,便知这阵仗似乎是妃子级别的贵人才会有的待遇,或者说是十分受宠的妃子。
待到最前面的宫中贵人跟洛王府的车马都完全进去之后,才从寺门走出来一名年长的僧人招呼这些官家女眷们。
“各位施主,至善方丈因有贵客不得亲迎各位,特派小僧前来迎接各位,阿弥陀佛,各位施主里面请!”
如今只剩下官家女眷,老夫人身为一品诰命,自然而然的代表众人开口说话,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后面的人给堵着了。
“连安师傅说的哪里话,您亲迎是我们的荣幸,我家国公夫人请您带她像宫里的贵人问个好,说是明日去拜见。”
老夫人涨红了脸回头看向车队接近队尾的地方,却郝然看见了云国公府的马车,国公夫人自
然指的是莲郡主了,论地位对方跟自己不分上下,然而就因为出身皇族,因而云国公府自然是高了一头。
被叫做连安的大和尚微笑着应下了,领着众人朝前寺的厢房走去,而云国公府则是再次展现了他们的特权,北边的最大院落厢房尽数归国公府使用,而将军府被安排在了东边的院落。
南宫墨雪见老夫人涨成猪肝色的脸,淡淡的走向东边的厢房,也不等老夫人发话便吩咐青裳和梓鸢将行李放下了。
钱氏见南宫墨雪的举动心中不悦,这个丫头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老夫人见钱氏的神色有些不悦,按理来说北边最大的厢房自己住,东边的厢房自然是南宫墨雪这个将军府的嫡女住的,钱氏好歹是临安知府的女儿,心胸竟然如此狭隘!
“芸姐儿,你想住哪间厢房?”老夫人原本想直接安排了的心情被钱氏惹恼了,直接越过钱氏询问南宫芸。
“回祖母的话,孙女想跟祖母住一起呢!只是不知道二婶子方不方便?”
南宫芸眼见最好的厢房被南宫墨雪占去,心中正不爽利,如今老夫人送上门来的机会,不要岂不是傻子?
钱氏的脸因为接连被气的额头青筋暴起,胸口的起伏也有些大,南宫玥则是站在钱氏身后,看似支持她实际上却是跟自己生母站在一条战线上。
“如此的话,芸姐儿住我旁边的厢房,也好跟我老太婆说说话,老二家的跟玥姐儿和方姨娘住西厢房,墨松墨竹跟霖哥儿主南厢房,如何?”
老夫人朝众人宣布了她的安排,南宫墨松跟南宫墨竹的三魂七魄早已经跟着方才的贵女们飞走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母亲的现状,而南宫霖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姐姐,两人暗中交换了一下神色。
钱氏带着方姨娘和南宫玥进了西厢房,西厢房一共只有两间一进的小院子,钱氏十分恼火的冲着方姨娘吼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收拾啊!”
南宫玥见自己娘被钱氏当做了出气筒却也不敢说什么,跟着方氏进去收拾东西去了。
钱氏在西厢房中一直骂骂咧咧的话,听得南宫玥直皱眉,却还要忍受着她继续听着,若是有一天她有了新的靠山,就再也不需要讨好这个恶毒又丑陋的悍妇了。
南宫墨雪进房后,满意的看了一眼东厢房中的陈设,果然还是如记忆中一般,推开窗户便是临山的瀑布,景色宜人却不容易被人偷袭或者加害。
前世南宫墨雪因为总是来祈福,到相国寺几次都是住在这间厢房之中,而那时的南宫芸却是已经出嫁,跟这一世完全不一样。
“小姐,今日路上你打坐之时,我们看见了宫中的车队,今日里至善方丈迎接的贵客想必就是宫中的某位娘娘了,咱们小心为妙。”
青裳还惦记着南宫墨雪被皇后传见之后晕倒一事,如今对宫中贵人避如蛇蝎。
南宫墨雪有些失笑道:“咱们不过是在这儿小住几日,待到三日之后便回京陵,你安心吧,贵人们没工夫注意到我这个小角色的。”
梓鸢见她们二人又开始打机锋,觉得好没意思,撅着嘴道:“小姐总是偏心,什么事都不跟奴婢说,只跟青裳姐姐说,奴婢虽然知道青裳姐姐更灵秀些,但是奴婢也不是个蠢的啊!”
正在沏茶的青裳一听她抱怨的语气,连忙打趣道:“你是不蠢,就是太傻了!”
“扑哧”南宫墨雪笑了出来,梓鸢恼的追着她满屋子乱跑,两个丫头打成一片。
咚咚咚!
随着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一阵询问声:“南宫小姐在吗?”
青裳清了清嗓子,这才一本正经朝门外道:“进来!”
一个相貌清丽眼神却到处乱飘的丫头走了进来,朝南宫墨雪福了身子后开门见山的道:“给南宫小姐请安!奴婢换做翠玉是寿昌伯府大小姐的大丫鬟,方才我家小姐在寺外看见小姐了您了,故而吩咐奴婢过来给那南宫小姐您传个信。”
青裳见南宫墨雪点了头便接过翠玉递过来的信笺,顺口问道:“你家小姐还说什么了吗?”
翠玉见青裳收了这信,也没有暴怒这才舒了口气接着道:“我家小姐还说,从前是她做的不对,她追悔莫及,希望南宫小姐再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毕竟是表姐妹,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梓鸢已经忍不住这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心术不正的丫头的敷衍之词,于是直接道:“你回吧,我家小姐累了,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来打扰,你家小姐的心意我们都知道了。”
翠玉这才如蒙大赦一般溜出了南宫墨雪的厢房,资源则是走到院外吩咐将军府看门的家丁以后不要随便放人进来,先通传主子同意了才能进人。
南宫墨雪从青裳手中接过信,随手拆开了冷心柔的信,内容十分简单,上面只写着一句话:宫中贵人是三皇子、十一皇子跟宸妃娘娘,还有一人身份更加尊贵,不知是否是皇后。
南宫墨雪冷笑一声直接在点燃的蜡烛上烧掉了信,随即扔进了炭盆里,青裳低声询问,却见南宫墨雪神色不对,便也不敢多问,出去收拾东西去了。
自从生以来他几乎每日都会梦见前世南宫家满门被斩杀殆尽最后那一刻,每一日鲜血都染红她的清晨,这也提醒着她这一世要报仇雪恨之事,然而每当她看见夏侯淳或者听到夏侯淳之时,便会不由自主的愤怒,她真想亲首杀了他,然而她不能!她会慢慢地夺走他的一切,让他痛不欲生,让他痛苦而死!
南宫墨雪站在榻前,怔然了许久,终于被青裳的呼唤声打破了。
“小姐,小姐?没事吧,咱们先用素斋吧,今日小姐一定累了,用了素斋服了凤神医给的药就歇息吧!”
南宫墨雪回过神来,带你了点头,开始用素斋,这相国寺的素斋实属一绝,前世自己时常来这儿,这美味的素斋和风景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几乎毫无声响的用完了素斋,前世的美味如今吃在南宫墨雪嘴里索然寡味,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心境不同了吧!
梓鸢照例拿来了凤栾制的药丸和凉好的温水,令又配了一盘蜜饯端到了南宫墨雪的面前。
“小姐,该服药了,凤神医叮嘱过的,每日三次按时服用,奴婢怕小姐不喜药苦,还特地带了京都铺子的腌制蜜饯。”
青裳见南宫墨雪终于回过神来了,跟梓鸢交换了个眼神道:“小姐别怕,这几日我跟梓鸢轮着守夜,你放心歇息便是。”
南宫墨雪听到两人的话,心中暖暖的,拿起磁碟中的药丸一口吞了下去,喝了一整杯水之后,梓鸢连忙塞了一块大蜜饯在她嘴里,甜咸口的蜜饯让南宫墨雪十分满足,然而她那时而痛苦时而幸福的神色逗得两个丫头哈哈大笑。
北边厢房里老夫人打发了南宫玥之后,悄悄的将南宫芸留了下来,老夫人见按南宫芸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想两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芸儿,你今日愁眉不展,不因为那兵部尚书家的嫡子今日在寺门口没与你找招呼吗?”老夫人说得委婉,但实际上却揭开了南宫芸的伤疤,她见南宫芸 痛苦之色,心中也不忍,
然而为了她日后着想,必须要走这一步。
“回祖母的话,是。年关之前祖母被气得回了临安之后,我哪儿妹妹便设计姨娘被休,我也被牵连禁足在佛堂之中,后来还是霖哥儿跪在雪地里求得爹爹元宵灯结那天放我出去,后来便想遇着了秦郎,谁知……”
南宫芸想到冷心霜跟他有了首尾,心中便郁结,如今自己清白已失,她要怎么办才能挽回秦郎的心呢?
老夫人慈爱的拍了拍南宫芸的头,将手帕地给她擦眼泪,随即不经意地道:“芸儿,既然她冷沁霜利用他的弱点夺得了喜爱,我们一样可以抢回失去的先机!”
低头抹泪的南宫芸一听,顿时制住了哭声道:“祖母可有办法?祖母可怜孙女没娘疼,帮帮孙女吧!”
老夫人见她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悄悄地将自己的办法说给了南宫芸,南宫云听了则是双颊绯红,无限娇羞的低下了头。
老夫人见她不好意思,却也知道这个孩子的不易,于是索性给她添了一把火,让她有勇气直接把这事绝了后患,那个麻子脸虽然被天儿派去的人结果了,但是难保夜长梦多。
“傻丫头,这男人谁不是喜新厌旧的呢,你何必气这个,你只用让他知道你的好,记得你的温柔便是,其余的都是没用的,早些生下嫡子才是正经的。”
南宫芸一听老夫人的话,顿时决定找老夫人说的做,毕竟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于是她心一横一咬牙答应了。
相国寺所在的南峰山,因为地势极好,据说后山某棵梅树下有至善大师亲手埋下的梅花酿。
南宫墨雪在床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想起了这么一码子事,索性披了大氅,打开窗户直接施展轻功从后窗到后山的梅林去了。
原本呆在南宫墨雪房顶上听她翻身烙烧饼的人见她离去,也鬼使神差的跟着去了。
南宫墨雪走了一段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踏雪之声便知自己被人跟踪了,然而她不动声色的继续前行,如今自己的功夫精进得很快,但这人竟然能跟自己一路到现在才被发现,对方功力肯定在自己之上。
洛出尘跟着南宫墨雪一路一直到了后山的梅花林中,他自认为自己轻功很好,现在看来事实也的确如此!正得意时,前面行走在树梢上的南宫墨雪突然身子往下一掉,像是内力不济一般直接朝梅林掉落下去。
洛出尘先是一惊,随后直奔前面的小人儿直接伸出了手,可他没想到的下落中的人突然止住
身子,转身朝自己一笑,随即一把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两人同时落地,满树的梅花因为刚才的几招打斗纷纷落下,梅香四溢,本因是两情相悦互诉衷肠之景,如今变成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你!不、你不是!”南宫墨雪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对方,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不过她眼前的震惊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能说什么!
洛出尘挑了一下眉,完全震惊了南宫墨雪,因为她第一眼以为她眼前的人是夏侯懿!
不,一模一样的脸,但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神色,这一张脸媚色天成,有着夏侯懿没有的妖冶与诱惑,并且这双眼睛,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洛出尘见她吃惊的样子,原本有些狼狈的身形立刻又恢复了媚色天成的模样,痞痞的道:“怎么?姑娘你见过我?还是被本世子的美色所倾倒?”
“扑哧!”南宫墨雪被他的话逗笑了,哪儿有男人说自己美的呢?不过细看他的眉眼和五官,狭长的桃花眼不断朝着自己眨,仿佛他脖子上的不是匕首,而是一支鲜花一般!
南宫墨雪用匕首挑起了她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跟夏侯懿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随后道:“洛王世子?”
洛出尘见她认出了自己也不遮掩,于是笑得更欢了,甚至还有些半倚在她身上道:“没错!”
南宫墨雪见他好不做作的承认了,于是将匕首又挪回来放在他颈间道:“那么影杀又是谁呢?当初设计我害我受伤中毒的是谁呢?没想到京陵第一纨绔的洛王世子竟然是隐杀头号杀手,你说这个消息值多少呢?”
洛出尘没想到她仅凭一双眼睛就能认出自己,这下可不好办了,七殿下只说让自己保护她安全,可没说让自己给她当出气筒……
南宫墨雪磨牙的声音越来越响,她想了一万种折磨影杀的方法,可她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洛王世子,更没想到的是这样一张脸!
“那个,当时我只是闲得无聊,才接的那个任务,我自己也因此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南宫姑娘就算了吧!”
洛出尘轻轻的将自己脖子上的匕首推开,却没想到南宫墨雪刀锋一转,自己的手上顿时鲜血淋漓。
“嘶……你还真下得了手啊!”
美人瞬间委屈了,细长的桃花眼中蓄满了泪水,就像个没得到糖果的小孩,看的南宫墨雪一怔,他的眼眸跟夏侯懿全然不同,即便是有着相同的长相,也很容易分辨出两人来。
洛出尘的眼睛干净而单纯,肆意张扬,而夏侯仪的眼眸幽深而黑暗,暴虐冷冽。
南宫墨雪收起了匕首,冷冰冰的看向给自己抹金疮药的洛出尘,随后一把拿过他手里的药道:“教我制毒药,我们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你若是不肯,我保证明日全东辰都会知道洛王世子就是影杀。”
洛出尘有些怨念的伸着手,嘴巴嘟囔了几下却没说什么,最终点了点头。
南宫墨雪帮他把手包扎好,随后又道:“对了,把那十万两银子还给我,为了方便起见,给我银票就好!”
洛出尘刚想说谢谢的一听她这话立刻又憋回去了,抱怨道:“他怎么会看上你呢?野蛮的小丫头!”
南宫墨雪听他说话的语气,一乐道:“我就是野蛮,怎么影杀前辈杀的人数量比我吃的米粒还多,如今从良了就开始说我野蛮?”
洛出尘见她目光灿灿,如满天星斗中最为明亮的那一颗灿灿生辉,雪地梅林,落花满地,芬芳宜人。
“不过他应该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性子吧,只是不知道你喜欢他多少。”
洛出尘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走进了梅林深处,随即转头看向南宫墨雪道:“站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你大半夜来这儿不就是想找几坛梅花酿吗?”
南宫墨雪还在思索洛出尘跟夏侯仪的关系,被他这么一叫倒有些馋了,于是上前去,洛出尘蹲在一颗老梅树下,围着梅树转圈,过了大半天朝南宫墨雪道:“就是这里,你后退!”说完也不等南宫墨雪反应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随即一掌震开了三尺土层。
南宫墨雪见他如此浑厚的内力,刚才却假装被自己挟持,还受了伤,心里有些释然,且不论他是因为七殿下还是误伤自己,如今这样也算不错了。
洛出尘将箱子内的一坛梅花酿取出,随即又将土层封好,积雪飘散,又恢复了原样,完全看不出来被动过。
“这个地方是我自己藏酒的地方,至善和尚喜欢喝酒,所以常常跟我在这偷喝,日子久了就变成了他的了。”
南宫墨雪一挑眉,伸手将洛出尘手中的酒坛子拿过来,一把拍开封纸,一股清冽的就像顿时散发出来,映衬着这雪夜梅林更加香飘四溢。
洛出尘见她闭着眼睛轻嗅着手中的酒,轻轻地笑了,如此有意思的女子果然很特别!
正想着面前一阵风刮过,南宫墨雪已经没了踪影,洛出尘提气跟上,追着南宫墨雪回到了他们住的东院的东厢。
窗户还开着,然而南宫墨雪却直接约上了房顶,坐在事先洛出尘坐的地方一个人喝酒,美酒、美景、还有美人!
她喝得太急,似乎是想要将脑海中那张冷冰冰的脸甩开,又似乎是想要忘记前世的夏侯淳和冷沁柔以及二叔一家的恩怨,她不愿自己痛苦地活在前世的世界,却又无法脱身,被命运越绑越紧……
洛出尘到的时候只见她满身酒气满脸泪水,一时间都写惊讶,他不过是想提醒她这酒后劲极大,少喝些好,谁知道如今为时已晚,房顶上只剩下一个醉鬼跟一个空酒坛子。
南宫墨雪趴在房顶上呜呜的哭着,含糊不清的说着自己的事情,洛出尘仔细去听却发现什么也听不清,他无奈的打横抱起近似于大舌头胡言乱语的南宫墨雪,将她送回了房内,还顺手将解酒的药给她吃了下去,才关上窗户离去。
第二日一早,酣然大睡的南宫墨雪被青裳交了起来,她只记得自己喝了那一坛美味的梅花酿,之后便忘记了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倒真的是一夜好眠。
青裳看自家小姐今日气色比之前好得多,于是也欢快地询问她怎么装扮。
“小姐,今日穿什么衣服呢?听说今日早上至善师傅会给贵客们解签,但还是须得自己上门先求一签才知是否能解,我们也去吧!”
南宫墨雪一听解签便有些失笑神,自己的命数即便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况且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根本就不在乎这等事情,万一要是被看出来自己是不符合这天道的存在,被收了怎么办……
“白底银边绣红梅的挑花小袄吧,佛门清静之地不必太过花哨了。”南宫墨雪伸展了一下自己发胀的四肢,又盘起腿行功运气一周期,这才下床来换衣洗漱。
若是苍无涯知道他的关门弟子用他给的内功心法解酒的话,定要气得暴跳三丈,只不过他很多年后才知道这件事情,那个时候他也暴跳不起来了。
梓鸢依旧给南宫墨雪梳头,不同于往日的十字双髻,今日梓鸢给她盘了个更为简单的十字单髻,头上也只有白玉的梅花簪子一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青裳看了一眼这番装扮的南宫墨雪,惊叹不已道:“咱们小姐果然是美人胚子,如今还未及笄,便已经如此倾城,再过两年只怕会胜过夫人了。”
南宫雪听到倾城这个词,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夏侯懿的面孔,倾城之姿,倾国之色!
“那可不!咱们夫人当年就是京陵第一美人,如今咱们小姐也是京陵第一美人。”梓鸢毫不吝啬的夸赞着,自家的小姐自然是最好的。
南宫墨雪听到这个词,直接笑出了声,随后开口道:“京陵第一美人可不是我,你们想知道是谁吗?”
她故意拖慢的节拍惹得两个丫头来了兴致,连忙问道:“是谁?快说啊!小姐。”
南宫墨雪故作神秘的转了个身,随后悄悄道:“洛王世子!”
“啊?”
两个丫头一脸惊讶地重复道:“洛王世子?”
“对!没错!就是他,京陵第一美人!”
南宫墨雪招呼两个丫头前往大殿去听师傅讲经,其实左不过去那儿睡上一觉,然后跟京陵各家贵女们热络一下便回来了。
然而她却不知道,因为求解签之人众多,至善大师不得不将解签之地搬到了讲经大殿的旁边。
三人刚出东厢房,便在门口巧遇了老夫人带着的南宫芸和钱氏及方姨娘还有南宫玥,真是该多的一个不多,该少的一个不少!
南宫墨雪盈盈走上前去给老夫人行了礼道:“孙女给老夫人请安,二婶子跟大姐姐玥妹妹早!”
老夫人见她礼仪得体,也寻不出错处来,只能点了点头,示意她跟着。
南宫墨雪跟在一行人身后,低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却实实在在的想着昨天夜里的事情。
绝对没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洛王世子跟七殿下这般相似,似乎有些超乎寻常,虽然她前世听说过,七殿下的母妃跟洛王妃乃是亲姐妹,然而即便是如此,她们的孩子也绝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若是这样的话……
南宫墨雪摇了摇头,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七殿下跟洛王世子是什么关系,跟她没有丝毫关系,起码如今还没有!
老夫人见南宫墨雪沉默不语,开口道:“雪姐儿今儿个怎么这般安静了?听说早上讲经同时,旁边的大殿内至善方丈给有缘人解签,你们这些丫头都去试试吧!”
南宫玥昨晚受了钱氏一晚的气,如今正需要个发泄的时机,于是自告奋勇道:“祖母是真的吗?玥儿正好想去求一支签呢!只是不知玥儿是否是有缘人。”
南宫芸撇向她这个娇憨单纯的堂妹,冷哼一声:“玥儿妹妹,不是姐姐泼你冷水,这至善大师解签只给有缘人,先不说你是不是有缘人,但我听说这十年来,至善大师只给不超过十人解过签,就连宫里的贵人来了,也只有碰运气的份儿!”
一席讥讽的话听得钱氏心中火更大了,她直接冲南宫芸道:“芸姐儿你这话说的就不中听了,玥姐儿她不过是个丫头,你跟她置什么气,这般刁钻刻薄,难怪兵部尚书的嫡子要娶平妻了!”
钱氏的话直接戳中了南宫芸的痛楚,老夫人见这边掐起来了,连忙呵斥道:“都给我闭嘴!
芸儿少说两句,忘了你今日的事情吗?还有你钱氏!作为长辈就应该爱护小辈,而不是这般拈酸吃味!”
南宫芸立即垂首不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而南宫墨雪则是兴趣盎然的捕捉到了今日的事这几个字,她直觉今日必然太平不了。
一行人经过前院的各大院,转到了前殿旁,众人正欲朝大殿走去时,突然一名小沙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阿弥陀佛!方丈有请南宫墨雪施主,方丈夜观星象,正逢有缘人住于相国寺中,故今日开解签之机缘,南宫墨雪施主请随我来!”
南宫墨雪诧异的盯着眼前笑眯眯的小沙弥,正欲拒绝,却听得老夫人欢喜的答应了。
“雪姐儿跟着去吧,这是你的福分,解完签在过来大殿听讲经书吧。”
老夫人难得的对南宫墨雪和颜悦色,而南宫芸和南宫玥则是一脸妒忌之色。
南宫墨雪带着青裳和梓鸢转身走进了大殿之中,千算万算自己还是算不过这至善老和尚!真不知道他一个喝酒吃肉的和尚为何还这么受尊敬!
小沙弥将南宫墨雪带到大殿之中,随后制住了脚步朝南宫墨雪道:“施主,您绕过屏风一直走到尽头推开门便是方丈解签之地,这二位施主便跟随贫僧在此等候吧。”
南宫墨雪带你了点头,独自朝里走去,然而越走发现空气中的梅花香气越重,这味道,像极了昨日自己喝掉的那一坛梅花酿!
她犹豫的站在最后那一道门之外,伸出手想敲门却又收回来,就这样反复几次,知道里面的声音响起。
“南宫施主进来吧!既来之则安之!”浑厚的声音从木门内传来,南宫墨雪推开门便走了进去,随后惊诧的看见里面郝然放着一个梅花酿的空坛子。
“南宫施主,你我是有缘人,今日老衲便为你解上一签,来,请抽签!”
至善花白的眉毛垂道脸中间的位置,看起来跟年画里的寿星颇为相像,慈眉善目的面孔让人放松至极。
南宫墨雪将桌山的签筒一推道:“不必!若是这签筒之中并无我的命数,那要如何解?”
至善听完哈哈哈大笑,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子呢!随后道:“施主所言极是!那你便写个字吧。”
至善方丈大手一挥,桌上只余文房四宝,多余的东西都到了房屋角落里,南宫墨雪嘴角抽了抽,她何时才能有如此功夫!
蘸墨、提笔、下笔、书写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或者生硬的想象,然而再看宣纸中间那个让人汗毛倒竖的杀字,就连至善和尚都倒吸一口凉气。
许久,至善缓缓开口道:“施主,我心本无佛,佛在我心中!”
南宫墨雪冷笑道:“我退让忍耐,却要失去我所在乎的一切,那么我宁愿选择杀戮,如果正让我不再失去。”
至善有些怔然,随即又道:“施主并无杀孽,何须背负如此深仇?我知前世历经劫难,这一世却是天运贵人之福相,施主大可放下心中执念,化解心结。”
南宫墨雪一怔,他知道自己的前世吗?随后又恢复正常道:“ 多谢至善大师解惑,南宫墨雪不慎感激。”
至善笑了,似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南宫墨雪道:“梅花酿喝得太多与身体有所损伤,不过看来施主并无大事,日后还是少喝为妙!”
南宫墨雪一听几乎快要跳脚,原来这和尚就是为了提醒自己别去偷他的酒啊,真是气死人了!
至善方丈看南宫墨雪离去的背影,微不可查的笑了,洛王世子说得对,七殿下的眼光很特别呢!
南宫墨雪从偏殿中出来,却不见至善大师出来,殿外的小沙弥早已离去,只有青裳跟梓鸢还在守候。
“走吧,咱们去旁边的大殿听高僧讲解佛经。”
南宫墨雪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拖着疲惫的脚步向外走去,刚出殿门便一下子撞到了过来的人。
“唔……”
抬头一看,不是冤家不聚头,自己撞到了洛王世子的怀里,连忙后退三步,才开口道:“见过洛王世子!”
洛出尘眯着桃花眼看向南宫墨雪,随即十分有兴致的道:“南宫姑娘不在大殿听课,怎生跑到这偏殿来了,原以为就只有我一人不喜听那烦心的东西,没想到南宫姑娘跟本世子是一类人。”
洛出尘的声音很大,来来往往的行人早已盯着他们看了半天,南宫墨雪倒是难得的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
“世子您误会了,臣女现在就过去听高僧讲经,方才不过是因为至善大师寻有缘人解签,正好臣女运气好便去了,既然在这里碰到了,想必世子也是打算过去听高僧讲经的吧,不如一起?”
南宫墨雪反将他一军,面上却一本正经,如此桀骜不羁的性子,洛出尘呢必定不愿被这些东西所束缚,他要是真的去了,那便是折磨自己,要是不去,自己也好摆脱他!
洛出尘仍旧是那副痞痞的样子,率先超前走了过去,还回头道:“南宫姑娘你快些走,你不是答应本世子只要我陪你听高僧讲经,午膳过后你便陪我去许愿林的吗?”
南宫墨雪一脸愕然,自己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再看洛出尘那双笑眯眯的桃花眼,自己竟然被他下套了!
洛出尘回头看她一眼,随后真的踏进了大殿,然而实际上方才那些话,早已有人听进了心里去,南宫墨雪把牙磨得咯咯直响,但还是无可奈何地踏进了大殿之中。
先进去的洛出尘吸引了一众女眷的目光,然而他却是一副不关心的样子,不知伤了多少少女芳心。
南宫墨雪正打算朝老夫人那边走去,突见洛出尘朝她招了招手,一副你要是不过来,我便在这里面叫你的模样,她不得不顿住了脚步,朝洛出尘身旁的稻草蒲团走了过去,而老夫人身边的南宫芸和南宫玥妒忌的神色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高僧在上面讲经,而下面的贵女们早就因洛出尘的到来开始坐不住,借故解手、喝水、吃饭等等朝外绕过去,打算吸引洛出尘的注意,而洛王世子却连眼都没抬,似乎是睡着了?
南宫墨雪看着身旁这个闭目养神的家伙,若是单看眉眼五官的话,他的长相跟夏侯懿几乎没有两样,然而性格却南辕北撤相差甚远。
突然洛出尘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南宫墨雪,用密音入耳对她道:南宫姑娘这般看着在下,是情难自已吗?或者是出尘脸上有什么东西?“
南宫墨雪一惊,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同样用密音入耳回击他道:”洛王世子别多想,臣女不过是在想怎生你们会如此之像?莫非……“
洛出尘突然笑了,露出他招牌的细长桃花眼,回答道:”你去问他吧。“
然后转回脸来,便不再开口说话了。然而她们二人密音入耳的举动,看在其他人眼中便是眉来眼去十分碍眼,许多贵女假装晕倒试图博得美人同情,可美人却坐在南宫墨雪身旁闭着眼睛,不动如山!
哼!竟然找我当挡箭牌?还真是打得好主意!南宫墨雪看了一眼面前闭目养神的家伙,他虽是京陵第一纨绔世子,却已经八年不在京陵了,算起来不过是年幼时的恶作剧,如今刚一回来,这幅媚态风流的模样早已将京陵女子的魂都勾去了,看样子躲不过后面的指婚吧。
南宫墨雪突然想到夏侯懿,他是王爷,如今江北大营被解散,东辰跟北齐签订了互市合约之后,夏侯懿却没有接受皇后指婚,甚至直接拂了皇后的面子,并且打死了皇后送来的两名妾室。
这一世不知是如何?他们的命运会如何?
洛出尘轻轻地回首,见她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让她烦心的事情,于是直接站了起来,引得众人频频回首。
南宫墨雪正欲密音问他怎么了,洛出尘突然伸手一拽,直接将她拽出了讲经的大雄宝殿,而他的这一举动让众人再也没法听悟佛法,方才那些还没晕的贵女们这一次是真的晕了过去。
”世子,你做什么?“
南宫墨雪有些惊讶他的举动,她不明白这刚才还好好地人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你不高兴便不高兴吧,为何拉上我呢?这下可好,自己立刻就会成为京陵贵女圈中的众矢之的,都是因为这个风流的桃花眼世子!
”既然不悦,便不必勉强自己,我带你去许愿林吧!“
洛出尘看不出情绪的声音传来,南宫墨雪偏着头看了他一眼道:”世子为何这般做,是因为我喝了你一整坛梅花酿吗?“
”哪般?“洛出尘完全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倒是耐人寻味的看向南宫墨雪。
”将我推到风口浪尖之上,让我成为京陵贵女们的怨恨对象。“
南宫墨雪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跟在他身后走在冬日的相国寺的青石板上。
相国寺的后山有许多这样的青石板路,然而每一条都通向不同的地方,洛出尘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道:”他不希望你受委屈,所以我便帮他看着你,若是有人敢欺负于你,那他多半也活到头了!“
淡漠的语气,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神色,几乎让南宫墨雪以为她跟夏侯懿是同一个人,然而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突然间又笑了起来,一张放大的美人脸突然出现在沉思的南宫墨雪面前,惊得她往后退一步。
两人本就走在狭窄的青石板上,后山路上的青石板更加窄一些,南宫墨雪脚下这一退,正好一脚踏空,朝后面跌去。
洛出尘伸手想要将她扶住,却见她手中挥出一根鞭子先自己一步缠到了旁边的树干上。
伸出去的手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南宫墨雪惊慌失措中却也没有看到。两人一路欣赏美景,并无旁人打扰一直走到了许愿林中。
南宫墨雪看着这个前世她常来许愿的地方,心中无比酸涩,若是许愿有用,为何她还要付出如此悲惨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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