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的气息不会在人类身上停留，所以……
“在大堂留下气息的妖精，修为不浅。”故而留下的味道才会经久不散，“而且，那个气息，我觉得有几分熟悉。”
宋妤诧异道：“会不会是异途的客人？”
“有可能。”江鄞笑了笑，“我想，妖精之事不是我们今天来此的目的，没必要因为这种事坏了吃饭的心情，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宋妤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就她接触过的妖精来说，他们大多喜欢清幽安静的生活环境，这样混迹在嘈杂的人群里，真是不多见。
这么想着，她看向喝水的毛团：“江鄞，你帮我问问它为什么会被除妖师追杀。它之前吱吱吱了半天，我一句也没听懂。”
“……”
听了毛绒绒愤怒的控诉，江鄞失笑：“那可真是丢脸了。”
毛绒绒气恼地摇晃着短尾巴，一脸懊恼。
宋妤好奇：“它说什么？”
“它本是北香山里生活的小妖怪，有一天不小心越过深山岩，跑到人类的森林里，被一个登山的旅人抓到，带回家给自己的孩子做宠物。”
宋妤：“……”
万万没想到这毛团子是通过这种方式到了人类世界，宋妤嘴角抽了抽，把到了嘴边的大笑憋回去。
“……它好不容易找机会逃出来，运气不好，又遇到了霍家的除妖师。”
听了毛团子的经历，宋妤一边喝着柠檬水一边感慨：“真是命途多舛的小可怜哦。”
吃得差不多了，宋妤借口去卫生间，悄咪咪摸去前台结账。
她有做暑假工存下来的钱，请江鄞吃个饭还是绰绰有余的。
“宋……宋妤？”她付过账，听到身后有人不确定地叫出她的名字，下意识回头。
穿着餐厅工作服，梳着高马尾的女生站在几步开外，正惊讶地打量她。
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女生立刻扬起热情的笑容，走过来和她打招呼：“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方瑛瑛。”女生是自己同班同学，平日里没什么交集，如今在这里遇见也是缘分，宋妤看到她身上的衣服，“你在这里打暑假工？”
“不是不是。”方瑛瑛笑眯眯地说道，“这是我堂哥的店，他今天比较忙，我爸妈下班了没事来帮他照看，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原来是老板的亲戚。
宋妤笑着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某些不好的传言，她在班上一直处于查无此人的透明状态。
方瑛瑛则和她完全不一样。
女生热情大方，笑容真诚，在学校里很受欢迎，算是老师同学都很喜欢的那种学生。
方瑛瑛好似没看出她的局促，笑道：“能在这里遇到都是缘分啦，我请你吧！”
“不用不用。”不太能消化女生的热情，宋妤直白地拒绝，“我已经结过账了。”
“结过了？”方瑛瑛苦恼地皱眉，大手一挥，“那我让他们送你几份甜点。大家都是同学，别跟我客气。”
“额……”
“哎呀，难得有同学光顾我哥的餐厅，觉得味道不错的话可以帮忙多推荐推荐~”
在同学热情似火的攻势下，宋妤被迫收下了甜点。
看着服务员送进来的黑森林和草莓蛋糕，江鄞诧异地挑了挑眉。
“是我同学送的。”宋妤把发生的事解释了一遍，无奈道，“我很想拒绝，可是她太热情了。”
江鄞含笑，把草莓蛋糕推到她面前，温声道：“为什么要拒绝？这是你同学的一番好意。”
“因为——”宋妤单手托腮，盯着可爱的草莓蛋糕叹了口气，“我不想欠别人人情。”
“这是她兄长的餐厅，两份甜点对她来说可能不值一提——或许，抛出的善意被拒绝，也是让人不快的事。”
宋妤咬了口草莓蛋糕，含糊地“嗯”了一声。
她不是想拒绝别人的善意，只是在潜意识里觉得方瑛瑛那种普通人不该和自己走得太近。
嗯，她不是拒绝善意，而是拒绝和普通人相处。
因为无论前期他们表现得多么热情，最后都会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她。
虽说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是她处事原则之一。
“道过谢吗？”
“当然！”他把她当成了没礼貌的熊孩子吗？！宋妤气鼓鼓，顿时觉得蛋糕都不香了。
看到女孩把草莓蛋糕喂给早就吃撑了的毛团子，江鄞失笑，替她把垂下来的头发拢到耳后，安静地等她解决甜点。
……
下楼的时候再次遇到了站在前台玩手机的方瑛瑛，女生热情地朝她挥了挥手，在看到和她并肩而行的江鄞时，脸上表情一僵，夸张地吸了一口冷气。
“我去！”宋妤听到她小声地碎碎念，“这是什么绝世大帅比！”
宋妤：“……”
本来还想上前再次道谢，听到这话，她顿时也僵住了，下意识看向江鄞。
后者好似完全没听到小女生兴奋的嘀咕，他带着宋妤走到女生面前，礼貌地谢了对方赠送的糕点。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和宋妤是同学嘛，哈哈哈，互相关照是应该的！”方瑛瑛一改刚才的豪迈，细声细气地回话。
“小妤这孩子性子比较孤僻，在学校没什么朋友……”
不等江鄞说完，方瑛瑛一拍胸口：“宋妤同学就是话少了点，我可喜欢她了，以后保证罩着她！”
宋妤：“……”
为什么对话的方向越来越奇怪了？
最后，江鄞还礼貌的邀请方瑛瑛下次去他们家玩耍……他们家？他们哪个家？异途吗？
他确定要这样？
跟着江鄞走出餐厅，宋妤小声嘀咕道：“江先生，你哄小孩子很有一套。”
看看方瑛瑛，被他简简单单几句话哄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只是实话实说。”江鄞笑了声，看着灯红酒绿的街道，慢慢道，“刚才我提到的妖精的气息，是你那位同学身上的。”
方瑛瑛？
宋妤惊讶，皱眉问道：“你是说，她和妖力强大的妖精有过接触？”
小姑娘语气平平，带了些不易觉察的担忧，江鄞眯了眯眼睛，轻笑：“不是不喜欢和普通人接触，何必管他们死活？”
宋妤抿唇，转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嘟囔：“我没有管她死活，我就是……很好奇。”
在她的记忆里，方瑛瑛身边并未出现过不合常理之事，不像受到过妖精的影响。
江鄞道：“留在她身上的气息很淡，过了今晚应该就能完全消散，想来，至少最近这段时间不会有什么影响。”
“……”
“还记得那面双面镜吗？”
“嗯。”
“你同学身上的气息，和那镜子上沾染的气息，很像。”
方瑛瑛身上的妖气和双面镜沾染的妖气很像？宋妤道：“她很可能接触过那个来送镜子的桃花妖？”
“嗯。”
宋妤沉思。
她可以确定，同班两年，方瑛瑛身边并没有出现过那只桃花妖的身影。
看她皱着眉头冥思苦想，江鄞牵起她的手，带着她穿过人潮，慢悠悠地走着。
“你要是放心不下，可以找机会跟她多接触——既是隐藏在人群里的妖精，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江鄞说得没错，既然是隐藏在人群里的妖精，肯定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如他所言，宋妤在吃完饭的第二天，再次见到了那位姿容清丽的桃花妖，只是这一次，她换了副面容，也遮去了眉心那灼灼绽放的桃花纹。
彼时她正从书店出来，怀里抱着一叠历年高考试卷合集，刚转过街道，迎面撞上一个人。
不是她没注意，而是那人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来不及停下脚步，一头撞到那人身上。
扑鼻而来一股幽远的花香。
桃花妖。
还真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