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絮絮叨叨说了一路，江鄞安静听着，她发问，他会简单地回答两句。
等她讲完了事情经过，他含笑，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宋妤，你觉得霍知钦如何？”
“啊？”宋妤心生警惕，皱眉道，“挺好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江鄞温声道，“你该多结交些朋友。”
宋妤眯眼打量他的神色，发出疑惑的试探:“你是不是想说，霍知钦人不错，我可以试着和他交往交往？”
江鄞毫不犹豫地颔首，说得有理有据:“上了大学，可以适当放松，遇到合适的男生……”
没等他话说完，宋妤脱口道:“可是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未婚妻？”
“嗯？”
她慢吞吞地补充:“我是江家人送给你的新娘。”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契约，甚至连最基本的订婚仪式都没有。
话题忽然从外人转到他们自己身上。
驾驶座上的江林从后视镜观察着两人的表情，等停车等红绿灯时，很自觉地拉起中间的挡板，隔绝了前后座的空间。
似是没有察觉女孩语气里的不满，江鄞道:“宋妤，我并不需要未婚妻，也不需要新娘，此前种种，都是将你带离宋家的手段。所以……”
“你不需要？”不知为何，一股无名怒火从脚底腾起，直冲脑门，宋妤的声音冷下来，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不需要，为什么还要让江家去找宋家提联姻的事？”
他知道，在代替宋琇莹和江家联姻的时候，她有多无助，多惶恐吗？
她以为她的人生到此就结束了。
想把她带离宋家，以他的能力，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方式，却偏偏选择了最让她惊恐的一种。
——本来只是“神经病”的宋妤，自那以后，多了一条“高中起就出去和别的男人同居”的荡妇标签。
是，她并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她，但是，她却不能接受江鄞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来回应那场玩笑一样的联姻。
面对女孩的质问，江鄞依然平静，语气可以算得上纵容的温柔，耐心解释:“当时，只是顺势而为，选择了最方便的方式。”
宋妤喃喃:“……顺势而为？”
江鄞道:“宋妤，我并不想以未婚夫的身份剥夺你人生选择的机会，所以，你可以去选择你喜欢的任何人，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那要是我就喜欢你呢？”宋妤盯着他，认真问道。
“也可以。”他微微勾起嘴角，没有躲避她清澈的眸光，“你有喜欢任何人的自由。”
“那你呢？”这个话题忽然被挑明，宋妤心头火气莫名地散去，音调降低，喃喃道，“江鄞，你对我，可曾有过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江鄞一愣，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沉默着，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宋妤忍不住自嘲地笑出声。
他是活了千万年的狐仙，怎么可能为一个人类女孩心动呢？
他救她于水火，其实也是因为在她身上有所图吧？
他不明说，但宋妤很清楚地感知到，江鄞对她怀抱着某种期待。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期待，他或许根本不会搭理她。
“刚才的话我是开玩笑的。”女孩的语气重新变得轻快，听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你别放在心上，虽然我的确有一点点喜欢你，但是我也不知道那是对男人的喜欢还是对亲人的喜欢。”
江鄞依然没回话。
“你说得对。”宋妤自言自语，“我还年轻，应该去接触不同的人，经历不同的事，说不定就可以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呢。”
不等江鄞回话，她敲了敲隔板，客气地说道:“林叔，待会儿方便的话靠边停车，我回学校，就不去店里了。”
林叔忙拉下隔板，劝道:“这么大的雨多不方便，我送你回学校也不要几分钟。”
“不用了。”宋妤道，“前面地铁站把我放下去吧。”
“可是……”江林还想说什么。
“听她的。”江鄞道。
林叔:“……”
江鄞发话，林叔不敢违背，只能靠边停车。
“林叔，谢谢啦。”宋妤和江林道谢，推开车门，听外面雨声哗啦，她笑道，“也谢谢你特意来接我，江鄞，拜拜。”
女生关上车门，冒雨跑进地铁站，头也不回地走上电梯。
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江鄞收回目光，淡淡道:“回异途。”
“哎。”江林应了一声，无奈发动车子。
……
宋妤落汤鸡似的回到宿舍，易轻巧惊呼道:“宋妤，你不是去吃饭吗！怎么弄成这样？”
取下浴巾擦拭头发，宋妤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含糊道:“回来的时候下雨了，没带伞。”
“你那个朋友没送你回来？”她没敢直接说霍知钦的名字。
“没让他送。”宋妤道，“我先去洗个澡。”
“快去快去，别感冒了。”
……
北枫回来时，看到宋妤趴在床上看书，问了和易轻巧同样的问题:“你不是去霍家吃饭去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对啊。”宋妤道，“小冰箱里有冰淇淋泡芙，要吃自己拿。”
“谢谢。”北枫道，“你怎么回事？感觉有气无力的。”
“没什么，就是还没开始谈恋爱就失恋了，让我备受打击。”
北枫:“哈？”
宋妤:“嗯。”
她翻书，发出哗啦一声响。
“不过我觉得江鄞说得对，我还年轻，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宋妤撇嘴，“华国这么多帅哥，一天一个都能谈到老，何必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
北枫总算听懂她的意思。
“你和江先生吵架了？”
“没吵，你看江鄞像是会吵架的人吗？”活了万年的狐狸，哪稀罕和她这种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吵架？
“那你们……”
“我，单方面告白被拒绝。”宋妤坦然说道，“他不喜欢我。”
北枫想了想，正色道:“我觉得霍知钦就挺不错的，联盟里有好多又帅又有钱的小哥哥，中秋节我带你去随便挑。”
她没有继续打听，不劝说也不安慰，直接跳到给好姐妹介绍新目标这一步，把宋妤感动得泪眼汪汪。
“北枫，你真好。”宋妤扒拉在床边，巴巴地说道，“我下半生的幸福就靠你啦——钱不钱的无所谓啦，长得帅身体棒就最好了。”
还会挑三拣四呢。北枫忍不住吐槽:“……宋妤，你心态真好，失恋以后这么快就能恢复。”
宋妤哼笑道:“不然呢？去寻死觅活？”她像是这么恋爱脑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