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了一下午，终于把明天要用的菜收拾好了。
宋妤站起身舒展身体，顺便看看村里的人都在做什么。
隐约看到远处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她顺口问道：“那是湖吗？”
“不算，是个面积很大的池塘，人工挖出来的。”秦檀头也不抬，继续剁排骨，“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有小池塘，大的就那一个。”
“挖出来的？”
“嗯，以前村长说挖了养鱼，后来不知道怎么没有养，就废弃在那边了。”
“我还以为是湖呢。”宋妤嘟囔道，“看起来景色不错。”
“那边不许人过去。”小九插话，“村里人都说那个池塘里有水鬼，小孩子靠近就会被拉下去。”
幼年时经常听到这种唬小朋友的话，宋妤没有当真——要是真有水鬼，肯定早就被秦檀清理了。
见宋妤沉默，秦檀看穿她的想法，问道：“你想去那边看看？怎么突然对那里有兴趣了？”
“没。”宋妤撒了个谎，“就是觉得那边景色不错。”
秦檀道：“待会儿江鄞回来，你可以让他陪你去。”
小九举手：“我也要去！”
“不行。”秦檀沉声道，“你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
小九：“……”
“今天还一个字都没写对不对？”秦檀没好气地说道，“回房间写作业，不写完不许吃晚饭。”
小九憋着嘴去接受作业的洗礼。
宋妤笑眯眯地看着小女孩落魄的背影，道：“作业果然是所有小孩子的宿敌啊。”
“你小时候也不写作业？”
“我小时候可没人管我。”宋妤活动着脖颈，道，“我小时候被家里人当成神经病养在和这里差不多偏僻的乡下，只要保证不饿死就行，哪会有人管我作业写没写？”
除非世代传承，一般自幼觉醒力量的除妖师童年时期生活得都不太幸福——不是被当成神经病，就是被看作说谎精。
无意提起她的伤心事，秦檀沉默片刻，低声道：“现在都好了。”
“是啊，现在都好了。”宋妤道，“得谢谢江鄞，要不是他，我根本不会有机会接触除妖师，哦，我或许连大学都没机会上，被我爸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嫁了，生儿育女，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不，她或许根本没有机会嫁人，李遐怎么可能让她活到嫁人的时候呢？
他们都恨不得她早点去死。
不知为何，宋妤莫名想到了聂一梦，她的那位表姐。
她记不起女孩长什么样子，却记得她冰冷的眼神，还有那句厌恶地诅咒。
“宋妤，为什么当年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呢？
她偶尔也会想这个问题。
幼年丧母，被排斥、被算计、被放逐，却依然磕磕绊绊活了下来。
“难道说，这就是古语里说的，祸害遗千年？”
“你居然会自怨自艾？”听到她的呢喃，秦檀轻笑道。
她甩掉手上的水珠，两条胳膊搭在膝盖上，瞅着宋妤。
“宋妤，你可不像是会自我厌弃的性格啊。”
“我本来就不是。”宋妤反驳得很快，“我只会偶尔伤感一下，可说到底，我对自己很满意。”
“哦？”
“从我被欺负了那么多年都没有黑化这点就可以看出来，我是个大好人。”宋妤道，“好人何必为难自己呢？去为难坏人就好啦。”
“……”秦檀忍住笑，颔首，“你说得对。”
好人不该为难自己。
……
江鄞回来时，夕阳西下。
宋妤等在小院门口，看到他，她飞奔过去：“你渴吗？”
江鄞摇头。
“饿吗？”
“不饿。”
“累吗？”
“……”江鄞无奈笑道，“你想做什么？直说就好。”
“不可不累不饿的话，陪我去那边走走呗。”宋妤指向远处的池塘。
“好。”
并肩走出院子，江鄞低声道：“你也觉得村子里的人很奇怪？”
“嗯。”只有两人，宋妤整个人放松下来，直白地说道，“那些人肯定隐瞒了某些不能见光的事。”
一般人骂人无非问候祖宗十八代外加各种难听的称呼，谁会一开口就是把人绑了沉到水池里去？又不是生活在百年前的封建社会。
但那个妇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脱口而出一句“把她绑了沉到池塘里去”。
不怪她多想。
“而且，他们对报警的态度很奇怪。”江鄞帮她补充。
“对。”宋妤道，“你说要报警，他们立刻不闹了。”
生活在这与世隔绝的小村庄，法律意识倒是挺不错。
江鄞意有所指：“或许，是因为心里有鬼。”
所以心虚，不敢把事情闹大。
虽说目的地就在不远处，宋妤还是以散步的心态，牵着江鄞在村子里闲逛了很久。
有了中午的冲突，再见两人，村民们只差没把厌恶两个字写在脸上。
若是旁人，肯定避而远之，宋妤偏偏不如他们愿。
她一路走来，挨家挨户地打招呼，碰到从外地回来的年轻人还能聊上几句。
渐渐地，盯着他俩的人便少了。
在村子里逛了一圈，又在村子外围逛了一圈，两人散步似的逛到池塘边。
山里风大，水面被吹起阵阵涟漪，水边是枯黄的水草，不知道谁家的鸭群在其中游来游去。
一眼看过去，没什么异常。
宋妤在池塘边蹲下，单手覆在水面上，感知片刻，她摇头：“没有妖气。”
江鄞递了手帕给她。
宋妤擦着手，道：“看来水鬼之类的话果然是编出来骗小孩子的啊。”
她撇撇嘴，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江鄞觉得有趣：“你信水鬼？”
“不信，但是保不准有妖怪之类的东西……”
宋妤说完，江鄞举目看向池塘另一头。
池塘绕山而卧，呈月牙形，另一半隐藏在山脚的另一侧。
“过去看看。”江鄞学着宋妤的语气说话，“来都来了，可不得逛个遍？”
这语气听起来无比耳熟，宋妤愣了愣，回过味来，握拳揍他：“不许学我说话！”
笑着扣住她的腕子，江鄞道：“来都来了，是这个道理。”
宋妤哼一声。
她还想说什么，身后有人出声叫住两人：“哎，你俩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