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完，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知道医生这么说意味着什么，萧禅音站在原地，只觉得被人破了一盆凉水，寒意穿过血肉，冷到骨头里。
她很想点头就走，似乎此刻逃离，便不用面对接下来的事。
可是她不能。
她好不容易找理由名正言顺地回来，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想到这里，女孩闪躲的眸子顿时坚定起来。
她握紧拳头，深吸两口气，抬脚走进房间。
推开门便可以闻到房间里浓郁的中药味，有些呛人。
守在床边的式神警惕地回身，看到她，他露出惊喜的表情，恭声道:“夫人，您回来了。”
萧禅音点了下头，低声道:“他怎么样了？”
听到她的声音，床上似是熟睡的男人睁开眼睛。
“禅音？”他喃喃，“你回来了？”
式神立刻俯身，扶起床上的男人。
萧禅音走到床边，看到他涣散无光的眸子，苦笑道:“萧承夜，你怎么……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了？”
那张在她的记忆里时时保持着温柔笑容的脸已经不复往日的神彩，脸颊深深凹陷下去，肤色苍白得毫无血色，昔日里纯澈明亮的眸子也一并失了光亮，荒芜似枯井。
她慢慢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抵在自己额头，哽声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女孩闭上眼睛，有温热的泪水在男人的手背上晕染开。
……
宋妤刚出长陵机场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宋妤。”来人戴着口罩和墨镜，走到宋妤面前，低声道，“有人想见你，跟我来。”
“你是——”宋妤认出那人，“萧沉眠？”
她没有跟他走的意思。
“我说，你难道忘了古泾山发生的事？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宋妤，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今天到长陵？”萧沉眠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很快，“我猜，你应该没有告诉过别人这个消息。”
宋妤:“……”
的确，她来长陵是临时决定，除了韩映和江鄞，再没有告诉过旁人。
可韩映和江鄞绝不会出卖她。
“跟我走。”萧沉眠道，“放心，我不会害你。”
宋妤道:“你已经害过一次了。”
萧沉眠无奈地说道:“那次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你是魔神容器，我以为——”
他陡然闭嘴，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以为什么？以为她是魔神转世，以为杀死她就可以消灭魔神？
这里人多眼杂，宋妤不和他掰扯:“走吧。”
让她看看，萧赟到底打什么主意。
……
本以为萧沉眠带自己见的人是萧赟。
在宋妤心里，萧沉眠和萧赟是父子，无论是血缘还是利益，他们都绝不可能切割。
然而，当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时，宋妤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
“你是……”她认得他，并且印象深刻。
帝都的夜色下帮她解决了凌星式神的少年。
古泾山的村落里从萧家除妖师手里救了她一命的少年。
轩辕神剑的持有者，萧家和协会至今为止仍在追查的对象。
要见她的人居然是他？
少年打开门，呆呆看着宋妤半晌，侧身让她进门。
确定没有被暗眼发现行踪，萧沉眠最后走进公寓大门，关上门。
公寓面积不大，带独立卫浴，穿过小客厅便是房间，一眼可以看到头。
宋妤瞟了眼收拾得整齐干净的房间，停在沙发边，问道:“你带我来这里，有什么事？”
“你不是在调查聂家湮灭的真相吗？”说这话时，萧沉眠脸色阴沉，细听，能听出他极力克制的怒火，“他可以告诉你。”
“他？”宋妤打量眼神空洞的少年，道，“你说他知道真相？”
稍作停顿，宋妤又问:“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他不是处处和你们萧家作对，搅得你家鸡犬不宁么？”
萧沉眠沉默片刻，道:“是古泾山那一次，我答应帮他们一个忙。”
“他们？”宋妤道，“除了他，还有同伙？”
萧沉眠不答，只道:“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吗？想知道的话听我的安排。”
“我凭什么相信你？”对于萧家人，宋妤表现得比较警惕，“我是魔神之力的容器，你要是趁我不备像上次那般袭击我……”
“袭击你做什么？”萧沉眠不耐烦地说道，“把魔神放出来吗？我要真想这么做有的是方法，何必费尽周折找你？”
宋妤抿唇，眼里戒备不减。
萧沉眠还想说什么，口袋里手机嗡嗡两声，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刻接起:“什么事？”
“你们被发现了，安排他离开。”
对方声音不大，宋妤隐约听见是个女人的声音。
莫名觉得那个声音有点耳熟，她皱眉，在记忆里寻找这种熟悉感的来源。
萧沉眠挂断电话。
他不再搭理宋妤，拉着少年快步出门:“你被发现了，我先送你离开。”
被发现了？被谁发现了？
宋妤挑眉，没有立刻离开。
她直觉萧沉眠安顿好少年后还会回来找她。
回忆着少年的模样，宋妤总觉得他身上有股诡异的违和感。
只是两人接触次数太少，她无法细究那股违和感的原因。
萧沉眠的确很快回来，只是比萧沉眠更早一步，有除妖师先到达公寓。
看对方制服上的标志，宋妤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萧家的除妖师。
萧沉眠是萧赟的儿子，来人是他们萧家除妖师，他却表现得这般忌讳，莫非，他真的和萧赟决裂了？
“喂！和你一起的那个人呢！”
领队的男人语气不善，一边打量着公寓，一边询问宋妤。
宋妤退后两步，拉开和除妖师们的距离，道:“下去了，你们上来的时候没遇到？”
领队的男人脸色微变，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带着几个人朝电梯走去。
领队依然盯着宋妤:“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宋妤皱眉，“你们这样随随便便闯进别人家里，不太好吧。”
“这是你家？”
“不是啊，我就比你们提前几分钟到。”
“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啊，下去的那个男人带我来的。”
“那男人是你什么人？”
“不认识啊，我们刚第一次见面。”
领队明显不相信宋妤的话:“你不认识这公寓的主人，不知道那人带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就敢跟着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