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恭恭敬敬地问完，那个声音陷入了沉默。
就在宋妤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再次出声：“孤很无聊，想找个人聊天。”
多么朴实无华的理由啊。
宋妤哽了一下。
“看你快被逐鹿的魔力吞噬，孤不想和逐鹿打架，所以提前唤醒了你。”
原来鲲山封印的那个魔神名唤逐鹿，这名字还真是霸气得很。
相比之下，墨云就没什么亮点了。
宋妤在心里吐槽着。
“孤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个声音冷笑，“愚笨的蝼蚁，你的小心思别以为可以瞒过孤。”
宋妤一惊，皱眉道：“你还会读心术？”
“孤被封印在你体内，自然可以随时读取你的所思所想。”
宋妤一字一句问道：“随、时？”
“不然呢？”
那她看涩涩的小说和漫画，对江鄞冒出一些涩涩的想法的时候，他也知道？！
“孤知道。”那个声音讥诮地说道，“放心，你那种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孤没兴趣和别人分享。”
“你简直变态啊！”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所有想法都被他看到，宋妤觉得自己好像被拔了毛扔在砧板上待宰的鸡，毫无隐私可言，“你随意窥探别人的隐私，你变态！”
墨云嗤笑一声：“既然做了孤的容器，你还有什么隐私可言？”
宋妤：“……死变态！”
“蝼蚁，孤可是救过你的性命。”中秋夜那次不是他出手相救，她早就死在凌家的缚灵番下，“对孤客气些，不然拔了你的舌头。”
“是是是，魔尊大人。”宋妤能屈能伸。
“……”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她作为除妖师这么没脸没皮，沉默片刻，嫌弃地说道：“真不知道那些除妖师怎么会选择你作为封印孤的容器。”
那自然是因为我天赋异禀，可当大任啊！
你这个老妖怪懂个屁！
不和他斤斤计较，宋妤试探着问道：“既然你会读心，那你知道我的计划么？”
“你有什么计划能瞒过孤？”墨云反问。
宋妤舔了下后槽牙，似笑非笑地说道：“魔尊大人，你的使徒正在为救你费尽心思，你就这么安安逸逸地躺平，不会觉得愧疚吗？”
“孤没要求他们救孤。”墨云淡淡道，“万年前，孤被封印时，也告知过追云不必救孤。”
宋妤疑惑：“追云是薛逸的本名？”
“薛逸……原来，他现在取了这么一个人类名字么？”
听他的语气满是怀念，宋妤道：“听说他以前是你的左右手？”
“是。”
“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是。”
“你都不让他救你，他为什么还在想方设法破除封印？”
“孤不知。”
“……”
“那个……魔尊大人，我能斗胆问个问题吗？”
“说。”
“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自然。”墨云道，“不然中秋夜，谁能救你？”
“你为什么要救我呢？”宋妤道，“我死了，你正好可以取得这个身体的控制权。”
“我要你这蝼蚁的身体做什么？”魔尊的语气里毫不掩饰地透露出无尽的嫌弃，“脆弱得就像干枯的树枝，轻轻一碰就咔哧咔哧碎一地，我要来有什么用？”
宋妤再次哑口无言。
“那你现在找我到底是想做什么？”
魔尊很是莫名其妙：“孤说了，无聊，想找个人聊天。”
宋妤：“……”
“愚笨的蝼蚁，孤是看你即将被逐鹿的魔力吞噬，多管闲事救你一命。”魔尊高高在上地抛出恩情，“孤可不想待在容器里，还要和其他蠢货打架。”
宋妤腹诽：是是是，在你眼里，别人都是蠢货，连和你平级的魔尊也都是蠢货。
她开口：“谢谢魔尊大人救命之恩。”
对方默了默，哼一声：“看在你实事求是的份上，我就原谅你的无礼了。”
宋妤道：“现在您想做什么？”
“孤无聊，借你的身体给孤用用。”
“不行！”宋妤果断拒绝，“你要是用我的身体去做坏事怎么办？”
“孤没那么闲。”面对宋妤的质疑，对方很淡定，“除妖师，我知道你的计划，如果你计划成功，孤会和你一同长眠。”
宋妤：“……一起死就一起死，能别说得这么肉麻兮兮的么？”
墨云没理会她的吐槽：“孤还有未了的心事——你若不把身体借给孤，孤就让你所有的计划功亏一篑。”
宋妤：“……”
“除妖师，孤要夺取你这身体的控制权轻而易举，孤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才和你商量。”
宋妤道：“你少吓唬我，我能感应到体内的封印，我每天睡觉前都会一遍一遍加固它。”
“……”
“就算你可以夺取我身体的控制权，那也要花费不少力量，一旦你成功，江鄞会立刻将你连带着这个身体抹杀。”宋妤优哉游哉地说道，“这就是我和江鄞的交易——我失控，他便杀了我。你的确厉害，可刚刚突破封印就要对付不周山的上神，你有几分胜算？”
墨云沉默。
宋妤道：“你能读取我的记忆，我的想法瞒不住你。说实话，我的确很惊讶，你早就清醒却仍然对我所做的事袖手旁观。
“如果你从中作梗，我的计划实行起来会很艰难。
“但是你没有。
“魔尊大人，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只要在不违背我原则的情况下，我愿意配合你。
“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因了除妖师们的描述和古籍记载，她对魔尊的印象很刻板——暴戾、乖张、残忍、贪婪无度、毫无人性。
可是如今和墨云对话，她反而稍微改变了自己看法。
这些魔神靠着吞噬同伴的力量，一步一步走到权力的最顶端，支撑他们的不也是对欲望的追逐？
就和人一样，有欲望，就会有弱点。
只是因为他们比人类更强大，可以为所欲为，所以才可怕。
墨云说他有未了的心事，只要他愿意和她达成交易，她不介意把身体借给他暂用。
可如果他连沟通都不愿意，那她自然也不会把身体借给他。
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她态度坚决，墨云轻笑一声：“你这蝼蚁有点意思——你我现在共为一体，的确没必要消耗彼此的力量。”
“……”
“孤需要借你的身体去不周山。”
宋妤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要去不周山？！”
你一个妖魔鬼怪，去不周山那种神仙灵兽生活的地方干嘛？
找死吗？
“孤——”
低沉的声音停顿很久，吐出一声叹息，好似悠长的风吟。
“要去祭拜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