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
他咀嚼了一遍她的名字，在心里暗戳戳地谋划:知道名字就好办了，回去找师父诅咒她，让她用药锄砸他！
小魔物这么想着，低头舔了舔自己身上的伤口。
一根灵芝吃下去，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无甚大碍。
没想到跟着她居然能找到灵芝。
暂时先放她一马，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灵药。
他正在脑补些有的没的，忽然听到少女惊呼一声，他看过去，就看到少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一棵古木旁，在合抱粗的树根处扒拉起来。
又见到了什么好东西？
他好奇地飘过去。
“你看！”少女举起手，“长生草！”
她的手心里躺着一颗蓝莹莹的草，根部很长，呈透明色。
长生草？
这山林里居然有长生草？！
他也震惊了，飘过去眨巴着一双金色的眸子瞅着她手心里的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歪头看他。
“想要吗？”
她愿意给他吗？他心头狂跳，猛点头。
当然想要，长生草哎！吃了以后修为就可以突飞猛进，再也不用担心被别的妖怪欺负了！
“不给你。”她随手把草药扔进背篓里，道，“我找到的，就是我的。”
他瞪大金色的眸子，看着她憋不住笑意的眼睛，恍然发现自己被耍了。
他气恼地冲她狂叫。
叽叽喳喳的声音让她皱起眉头。
“你好吵啊，你不会还不会说人话吧？”她抱着药锄，道，“你这种小精怪，在山里是不是经常被别人欺负？”
他翻白眼。
“哎，这样吧，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哟把这长生草送给你，怎么样？”
他不带一丝犹豫地报出自己的名字:“墨云。”
“原来你会说人话啊。”她笑得更开心了，从背篓里拿出长生草递给他，“给你吧，墨云。”
打量他黑乎乎的外形，笑道，“你这名字和你这外形挺般配。”
她背起背篓，继续朝山林深处走。
他接住长生草，囫囵吞下。
继续跟着她。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魔界的地盘。
如今魔界动荡不安，她若是误入其中，必定会成为魔物的口粮。
可是有什么关系？他本来的目的就是带她去魔族，献给领主，然后升官发财。
他正在畅想光明未来，少女忽然停下脚步。
“今天到此为止吧。”她说，擦了下额头的汗，朝背篓瞟了一眼，“这么多草药，再加上这株灵芝，应该可以换不少银钱给娘亲抓药。”
她说完，收起药锄，换上镰刀，转身原路返回。
他依然跟在她身后。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你管我！”
“你怎么这么凶？”
“我们魔族都这么凶！”
“是吗？”她赶路觉得无聊，正好他乐意跟着她，她便没话找话，“你吃过人吗？”
“当然！”怕她不信，他强调，“骨头不都剩，整个吞下！”
本以为听到这话她会露出惊恐的表情，谁知她哈哈一笑:“你这么小一点，连着骨头一起吞下，没被卡嗓子吗？”
可恶！
他知道自己被看轻了。
他只是修为尚浅，还没有修炼出人形，不然一定吃了她！
“行了，到这里吧。”两人走到山林边缘时，她停下脚步，“再往前，是我住的村子，最近来了很多修士，你这种小妖怪被抓住的话，肯定会没命的。”
他知道。
他哼哼两声，转身往山林深处飘去。
少女站在阳光下，朝他挥挥手:“再见啦，小妖怪。”
……
宋妤用力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的画面驱逐出去。
凝聚神识后，她怔怔看着灵之海的水面，和那些咕嘟咕嘟的气泡。
这些气泡里装载的是墨云墨云的记忆？
刚才她看到的那一幕，应该是他幼年时的记忆。
还没逐渐成形的魔物偶遇了一位叫玄女的人类姑娘。
玄女……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应该有特别的意义，不然他也不用特意去铭记一位人族少女。
时过万年，他还清晰地记得她的一颦一笑。
宋妤想着，寻着泡泡找了很久，终于找到另一个映有少女面容的泡泡。
她直接伸手触碰它。
……
黑乎乎的小魔物蜷缩在刻满金色咒印的孔子里，奄奄一息。
为了保护人类村落免受魔族侵害，玄门修士在不周山仙人的带领下对附近山林里的魔物进行了清剿。
他魔力微弱，没来得及逃跑，成了修士的战利品，被修士关在笼子里带回村子，成了小孩子的玩物。
那群少不更事的人类幼崽围绕着他，满眼好奇。
“它会咬人吗？”
“不会。”
“它吃过人吗？”
“没有，他魔力微弱，是刚成型的小魔物。”
“先生，您要带它去哪里？”
“扔他进炼丹炉——他现在还没有害人的能力，但如今魔物横行，假以时日，他必会为祸一方。”
“它是坏蛋。”
“只是立场不同——魔族常年侵扰村落，我们必须有反抗，不然……”
那位修士以他为例子，给那些小孩子灌输各种人魔势不两立的观念，只听得小孩子们满脸向往。
趁着没人在意，他试图穿过笼子逃跑，结果被笼子上的金印躺得眼冒金花。
“咦？你是——”正在他放弃挣扎时，有熟悉的声音飘进耳朵。
他抬头看过去。
少女熟悉的身影落进他金色的眸中。
“小静姐姐！”
“小静姐姐！你回来啦！”
孩子们一拥而上，围绕着少女。
少女温柔地摸摸他们的脑袋，从布包里拿出用手帕包好的糖果。
“给你们带的，笑笑，拿去分给大家吧。”
“谢谢小静姐姐！”
孩子们聚到一起分糖果。
他趴在笼子里，看着她。
“先生。”她走到那位修士旁边，恭敬地行了一礼，“这个小妖怪，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那位修士一愣，诧异地说道，“你认识他？”
“我经常进山采药为我母亲治病，多亏他帮我引路，还替我赶走野兽。”她道，“先生，他是个好妖怪。”
“哦？”修士打量她，温和地笑道，“你觉得妖怪还有好坏之分？”
“自然。”她道，“妖魔鬼怪和我们人一样，都是创世神创造的生灵，是创世神的子民，自然也和我们人一样，有善良邪恶之分。
“像他，就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也没有伤害村子里的其他采药人。”
似是觉得她的说法很有趣，修士打量她片刻，随手把装着他的笼子递给她:“既然你相信魔物也有善恶之分，那这小东西就送给你，由你来决定如何处置他——自然，也由你来承受处置他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