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几个熟人打过招呼以后，宋妤跟着江鄞去了异途。
熟悉的街景，熟悉的店面，熟悉的招牌，甚至连店里的陈设布置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青鹊站在柜台后面，清点最近两个月的账目。
听到门上铃铛的叮铃声，她抬头：“欢迎……先生？小妤！”
“阿青姐姐。”宋妤语气熟稔地和她打招呼，“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青鹊笑着点点头，快步绕过柜台，走到两人面前，躬身行了一个礼：“先生，有位客人在内院等您。”
说着，接过江鄞拎着的行李箱，朝宋妤眨眨眼睛：“小妤，我送你回房间。”
听说江鄞有客人，以为是青丘的狐仙，宋妤不好去打扰，道：“还是以前那间嗷？我自己上去就好啦。”
只是稍加感知便知道后院的客人是谁，江鄞微微挑眉，似乎在疑惑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知道他在想什么，青鹊立刻解释道：“是浮屠带回来的。”
不想对自家式神过去的感情纠葛多加点评，更不想卷进他们的感情纠纷中去，不过想到那人和宋妤的关系，江鄞没有直接要求送客。
握住宋妤抓着他袖子的手，他道：“是你认识的人，一起去见见吧。”
她认识的人？
见到人之前，宋妤一直在心里猜测会是谁。
等到了后院，看到蹲在走廊里挠着小黑猫下巴的女生时，宋妤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都保守了。
“聂一梦？”
听到她的声音，女生看向他们，皱了皱眉，站起身道：“宋妤，听说你来了清凌，我来找你。”
宋妤：“……”
还是这么冷冰冰的。
……
聂一梦道明了来意，江鄞走过去把蹲在她脚边的小黑猫捞走。
宋妤道：“你跟我来。”
她带她去了茶室，给她倒了杯茶。
她一直记得这位表姐第一次见她时仇恨的表情，她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恨意，问她为什么当初死的那个人不是她。
现在再回想起这个问题，宋妤自己很遗憾。
后来神昉给了她一封信，她对她的态度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再见面时竟然还会关心两句，一度让宋妤以为她人格分裂。
不过，两人的关系最近也就如此了。
宋妤在她对面坐下，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聂一梦从贴身的小包里翻出一封信，看信封应该有些年头，“我工作调到了江城，收拾行李时发出了这个——和我爸爸的遗物放在一起，我看到了上面的字，是给你的。”
宋妤接过：“给我的？”
她以为是聂朝远给她的东西，然而手指刚碰到信封时，一连串涌入大脑的画面告诉她这封信来自聂无忧。
……
“你真是疯了！好好的霍家二少爷你不要，你去嫁给一个、一个——”
老人愤怒的咆哮声在书房里回荡，年轻的女人低着头，始终不发一言。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和姓宋的臭小子在一起，以后就别说是我聂家人！”
等老人坐在椅子前喘气，女人朝着父亲微微弯了弯腰，毅然转身走出书房。
聂朝远等在走廊里，看到妹妹，他露出无奈的表情。
“哥，不用劝我。”聂无忧淡淡道，“是他背叛我在先，我现在只要看到他，就会想起他和别的女人滚在一起的样子，我觉得恶心。”
“不是霍雪霁，也可以是别人。”聂朝远苦笑道，“不一定非要是宋再新，你知道，那小子接近你就是目的不纯。”
沉默片刻，聂无忧苦笑道：“……我知道。”
“那你又是何必？”
“哥，就这样吧。”她说，“我知道他和我在一起是图我的钱、图我聂家大小姐的身份，但是……至少他还有所图不是吗？”
“……”
“我要离开帝都，跟他去清凌。”聂无忧摇摇头，“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回帝都。”
聂朝远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妹妹苍白的脸，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
宋家庄园，女人靠在床上看书，保姆在一旁给小婴儿喂奶。
男人推门而入，将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都放在了桌子上，走到婴儿床边俯身打量白白嫩嫩的女儿。
“先生。”保姆客气地叫了一声，收走奶瓶，“先生想抱抱小姐吗？”
“不用。”宋再新笑了笑，掩下眸中的厌恶，看向沉默的聂无忧，“这几天公司比较忙，没顾得上你……”
“没关系。”聂无忧微微一笑，“你忙去吧，刘阿姨照顾得很好。”
“那就好。”宋再新走到床边坐下，低声道，“无忧，公司现在在谈一个项目，帝都那边的，听说负责人是你哥哥，你看……”
“可以。”聂无忧颔首，“我会跟我哥打电话。”
“真的？”小心翼翼的神色一扫而空，宋再新用力抱住妻子，开心地说道，“无忧，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什么呢？我们是夫妻。”聂无忧嘴角勾着笑，眼里却始终萦绕着散不去的悲伤，“互相扶持是应该的。”
宋再新心情好，和妻子聊了很多公司最近的情况，凌晨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丈夫离开后，女人沉默地看着窗外，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才将她唤回神。
保姆抱起婴儿轻声哄着。
“刘阿姨，把小妤给我抱会儿吧。”
小小的婴儿落进妈妈的怀里，立刻止住哭，咧开嘴对着她笑，大大的眼睛弯成两枚月牙。
聂无忧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她白嫩的脸颊。
“小姐，小小姐很喜欢你呢——你抱她就一直笑，上次先生抱了一下，她嗷嗷哭了半天。”从那以后宋再新就不肯抱她了。
聂无忧轻笑：“我的宝贝自然喜欢我。”
刘阿姨欲言又止。
这位保姆是兄长特意请来照顾她的，聂无忧对她很是客气。
“刘阿姨，你想说什么？”
“小姐，少爷的意思是，当断则断。”
宋再新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以为没有人知道那对母女的存在，却忘了，自己靠着聂家的支持才能混得风生水起，聂家怎么可能让自家女儿受委屈？
聂无忧抿唇。
许久后，她叹了一口气：“阿姨，我知道哥哥的意思——现在公司有百分之四十六的股份在我手上，等我把身体养好了，我会亲自跟他谈。”
自从和宋再新在一起，她舍弃了优渥的生活，陪他从头开始创业，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她可以容忍他对她的感情不纯粹，但决不能忍受他在外包养女人，更何况现在那个女人还生了个女儿。
“刘阿姨，你看……”聂无忧看着女人，双眼却放空，喃喃道，“指望男人的忠诚，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切实际的幻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