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协会回来的路上，凌缈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着没有说话。
楚骁看了她一眼，打开音乐，降低了音量。
凌缈转头看他：“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这么聪明的人，即使后来她和温晓泉的对话避开了他，以他的敏感程度，肯定会察觉其中的异样。
楚骁笑着，温声反问道：“你想说吗？”
“什么？”
“你想说的话，我随时都有时间。”男人看着前方，语气平静温柔，“你不想说，我也没什么想问的。”
他幼年时被楚老爷子收养，少年时离家进入娱乐圈，到现在和楚家其他人联系甚少，即使是楚楚，他们之间关系也算不上亲密。
他虽不接触楚家的生意，但楚家最动荡的那段时间他并非毫无察觉。
那是不同于平常家族的财产或是地位之争，隐匿在继承权之下的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我知道楚臻有段时间过得很艰难。”说起楚家的事，楚骁尽量言简意赅，“但是即使那么艰难，他还是拒绝了我的帮助。”
“啊。”对楚臻的过去有所了解，凌缈道，“你的确也帮不了他什么。”
那是除妖师的内部斗争，一个外人卷进去，很可能消失得悄无声息。
更何况，他还不是名正言顺的楚家人。
“是啊，楚臻那时候也这么说。”
单薄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冷漠的眼神里是阴沉的戾气。
他就像一柄出窍的剑，寒芒逼人，稍微不小心就有划破手的危险。
他不明白十几岁的少年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只能从他冷漠的语气里判断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小叔，接下来你还是少回楚家为好。”少年冷声说着绝情的话，“爷爷已经死了，你在楚家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断了——我看你现在混得不错，完全不必死磕在我们楚家。”
送上门的心意被少年扔在地上就算了，他还狠狠踩了两脚。
骄傲如他，自然不会继续纠缠。
“从那次以后，我和楚臻几乎再没有联系。直到……”说起往事，楚骁眼神黯了黯，“直到楚家的局势彻底明朗。”
凌缈舔了舔嘴唇，迟疑。
她和他现在只是男女朋友关系，按理说，他的家事，还是已经过去的事，她没必要过多干涉。
但是听他语气里的感慨，她几乎可以想象出在被楚臻无情拒绝时，他有多难堪。
“楚骁。”犹豫片刻，凌缈还是开口，“你们楚家的家事我本来不该多说，但是，楚臻那时候拒绝你提供的帮助，其实是为了保护你。”
那时楚臻自己尚且朝不保夕，要是被环绕在周围的恶狼知晓他这个普通人插手，只怕会把他撕成碎片——这件事一旦发生，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他。
“我知道的。”看出女友的担心，楚骁笑了笑，道，“我不是小孩子，不至于辨不出别人的好意。”
“嗯。”
“就是觉得，大家毕竟是一家人，遇到麻烦就把我排除在外，哪怕是为了保护我，也让那时的我很失落。”
“不是的。”凌缈哭笑不得，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时楚家的麻烦大概就是，楚臻和楚楚身处其中，有百分之五十活下来的可能，你一旦卷进去，必死无疑。”
楚骁：“……”
看出他的疑惑，凌缈认真道：“不只是那时候，就算到了现在，楚家发生动荡，他们依然不会把你卷进去。”
“你……”楚骁抿唇，良久后，叹道，“缈缈，你这样说，让我很受打击。”
“……这不是我的本意。”
“不，不是这件事。”楚骁道，“你和楚臻，你们是一类人，不是吗？”
“……”
“你这么说，意味着，以后如果你遇到麻烦，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凌缈：“……”完蛋，这人是不是太会联想了一点？
“不会的。”凌缈想了想，实话实说，“你们楚家家大业大，不是我们家能比的，再者，至少我活着的时候，我家没谁敢找我麻烦。”
缚灵番认她为主，说直白点，她在凌家的地位无可动摇。
“哦。”楚骁的语气似乎更低落了一点。
凌缈：“……”
直到回到家，楚骁依然一言不发，沉默地飘到沙发边开始看剧本。
凌缈悄悄观察他，发现半个小时，他始终没有翻页。
“好啦。”她彻底无奈，蹭到他身边坐下，伸手紧紧抱住他，“我实话跟你说，我说你帮不上忙，是因为我们打架都用超能力。”
她说着玩笑似的话，楚骁却没有一笑而过，反而严肃地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你看过恐怖片吧？”
“嗯。”
“其实呢，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吃人的妖怪，我们家真实的工作就是解决那些吃人的妖怪。”凌缈觉得自己在哄小孩子，“你们楚家也是做这个的，所以啊，真要打起架来，楚臻楚楚都比你厉害。”
“哦。”楚骁接受得很快，“所以上次在古泾山，楚楚和她朋友其实也不是为了爬山，对吗？”
凌缈稍一提点，他立刻把各种细节串在了一起。
“对！”凌缈点点头，“楚臻不想你卷进纷争，是因为那些对付他的人可以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你，而那时，他护不住你。”
楚骁忽然问：“你呢？”
“什么？”
“你会遇到危险吗？”
“我不会。”凌缈道，“我有那个金灿灿亮晶晶的东西保护我，没人能伤得了我。”
不等楚骁继续说，她收紧胳膊，道：“我也会保护你。”
她眨眨眼睛，拖长了音调：“楚骁哥哥，谁要是敢打你的主意，我一定把他……唔。”
没等她说完，楚骁低头吻住她。
……
两个月后，启明星之下开机，凌缈再次见到隋今仪。
因为工作原因，她比两位主演晚到一日。
她到的时候，男女主的戏正在拍。
看到她，周导比了个手势，招呼她过去看男女主对戏。
让助理把带来的奶茶和咖啡搬下车，凌缈走到周导身边，看着屏幕上正在说台词的隋今仪。
她坐在楚骁对面，低着头，眼里含着泪，举止局促。
这是男女主第一次见面——她是被害人的女儿，他是曾经享有盛名的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