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年关与病
终南后山禁地有了一个新的住客。
说起来这事呀,当时闹得可谓是风风雨雨。地方原来的主人并不想自家地方多个陌生人。自然的,在修建房屋的途中,横生了许多变故。这正面打不过,还不许人家使小手段了?
于是方言明的那修到一半的房子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倒塌。如此这般,修了塌,塌了修,不过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厨房,就足足修了一个月之久。
这房子到底是怎么修好的呢?说起来,方言明使了无数的计策,但在山谷主人的面前都不管用。不曾预料,有一天,他在后山搞烧烤时,吸引了一个小馋猫。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在小女娃李莫愁与孙婆婆的请求下,山谷的主人终于是同意了。
对于此,方言明戏称,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想要抓住他们的心,就要抓住他们的胃。
腊月十三,宜:动土、打扫、搬家、祈福、祭祀;忌:无。
打扫好房屋,布置好家具,添置好家用,一个简陋但却温馨的小家便收拾好了,方言明终于成功带着小外甥搬了进去。
“孙婆婆好呀!”
这太阳刚晒了没一会,孙婆婆便牵着李莫愁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对此,方言明早已见怪不怪了。交浅言深,乃是行事之大忌,想要和睦相处的做个好邻居,就更不能问太多了。
“方哥儿好呀!”
孙婆婆挥手打了个招呼,露出一抹笑容,即便面容丑陋,但却掩盖不住其心中的温柔。
旁边,见自己被无视了,李莫愁小嘴噘得老高,双手掐腰,一双大眼狠狠的瞪着,道:“大坏蛋!我也在那!”
语气凶恶,但那一副粉雕玉琢的面孔,奶声奶气的声音,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见状,方言明玩心大起,直接是当作没看到,脑袋摇晃,左右来回摆动,装傻充愣道:“诶?谁在说话呀?哪呢?哪呢?”
见到这般情景,李莫愁更加生气了,气吼吼的迈开小短腿,噔噔噔的跑到他面前,挥挥小拳头,故作凶恶道:“大坏蛋!”
“诶…这又是谁在说话?哪呢?哪呢?到底在哪呢?”
一双大眼乌溜溜直转,面带狡黠,方言明脑袋来回转动,就是不看她。
“你…你…婆婆!”
李莫愁委屈极了,一双大眼中溢满了泪水,直接跑去告状了。
“哎呦…姑娘不哭,不哭啊…”
哄了李莫愁好一会,方才是止住了她的眼泪。随即,眼见方言明吹着口哨,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孙婆婆十分无语,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无奈的说道:“我说方小子,你多大的人了。就不能不逗我们姑娘么?”
方言明并没有回答,只是摊摊手,耸耸肩,洋洋得意的笑着,其意不言自喻。
见此,孙婆婆也不纠缠,笑意吟吟的问道:“你那小外甥呢?今天怎么没见你带着呀。婆婆跟你说,那些牛鼻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可别把那么好的孩子给养歪了。”
闻言,方言明无奈一笑,正想要分说一番,屋中便传出“哇哇哇”的哭声。
“哎呀,这臭小子醒了!婆婆,李丫头,我先过去了。”
言毕,不待她们回话,他便着急忙慌的冲进了屋里,那模样,像极了无头苍蝇。
“扑哧…婆婆,他好好玩呀!”
李莫愁拍拍手,一双大眼中满是笑意,俨然一副幸灾乐祸之色。
“唉…姑娘,这招呼打了,咱们该回去了。”
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的摇摇头,孙婆婆拉着李莫愁回了家…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一转眼,又是十天过去了。年关将近,即便是讲究清心寡欲的全真教,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方言明感觉有些孤独,于是,他只能是强迫自己忙碌起来,借此来压抑自己的思念。
将自家的小外甥托付给喜欢小孩子的孙婆婆,方言明准备下山走一趟,采办些年货。
“诶…方哥儿,等下!”
先瞧瞧一脸不好意思的孙婆婆,脑袋一侧,再瞅瞅她身后小脸上满是期待的小李莫愁,方言明当即明了。
挑挑眉,眨眨眼,他笑着问道:“丫头?想跟我一块下山玩?”
“嗯嗯嗯…”
话音刚落,便见小女娃的小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下。
见状,方言明哈哈大笑,牵起她的小手,高兴的说道:“那就走吧!正好本公子缺个保管钱袋的小丫鬟。”
“啊!大坏蛋!本姑娘才不是丫鬟呢?”
龇牙咧嘴,小李莫愁双手掐腰,气急败坏的吵嚷道。
闻言,方言明嘻嘻一笑,面露狡黠之色,眨眨眼,欲擒故纵道:“那…不去了?”
“去!”
小李莫愁气吼吼的大叫,一蹦三尺高。
“哈哈…那就走着!”
“啊呀…大坏蛋!放我下来!”
“老实点,要不我打你屁股。”
“呜呜…等回去我就找师傅告状。”
“随便,你师傅打不过我…”
望着在方言明背上不断嬉闹的小李莫愁,孙婆婆的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她招招手,嘱咐道:“早点回来呀!”
“放心!”
摆摆手,背着小女娃的方言明渐行渐远…
终南山下有一小镇,因背靠全真教,所以发展的十分繁华,便是比之一些小县城,也是不遑多让。又是临近年关,此刻的小镇更为热闹了。
停留在小镇口,方言明看着趴在背后睡得香甜的小李莫愁,轻轻的抖动了两下肩膀,干咳两声,故意尖细着声线,调笑道:“哎呀…这东西买完了,该回去啦!”
“唔…”
被叫醒的小李莫愁先是揉揉惺忪的睡眼,随即,应是反应了过来,宛如经受晴天霹雳一般,哭丧着小脸,嚎叫道:“哇…大坏蛋!你…你怎么不叫我?”
“哈哈…”
“你…你敢骗我?大坏蛋!我咬死你!”
听到方言明那促狭的笑声,再结合他那玩味的眼神,小李莫愁便明白过来,气愤的趴在他的肩膀上,对着他裸露在外的脖子,嗷呜就是一大口。
“停手!不对!松嘴!哎呦…丫头,你属狗的呀!”
“对呀!我就是属狗的!嗷…”
嘻嘻哈哈的打闹了一番,在方言明答应给她买好玩的,做好吃的的保证下,小李莫愁方才松开了嘴。
“人不大,这气性还不小!”
揉揉发红的脖子,方言明十分无语的翻个白眼。
“哼!叫你以后还敢得罪本姑娘!”
站在他面前的小李莫愁大眼弯成了月牙状,得意的紧。
见状,方言明无奈的撇撇嘴,嘬着牙花说道:“唉…这仇也报了!丫头,走吧!”
“哦!冲呀!”
在方言明无语的眼神中,小李莫愁一蹦三尺高,兴奋的冲向了小镇之中…
“大坏蛋,我要这个!”
“大坏蛋,我要吃糖葫芦!”
“大坏蛋,我要那个糖人!”
“大坏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小姑奶奶,我说你能不能别叫我大坏蛋了!”
捂着腮帮子,感觉后槽牙一阵阵疼痛的方言明无奈的说道。
话音将落,只见小李莫愁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看着他,狡黠的眨眨大眼,一脸无辜的说道:“为啥?我感觉大坏蛋挺好的呀!”
见状,方言明一拍脑袋,一副郁闷至极的模样,无语的叫道:“好个屁呀!你没看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么?”
听到这般言语,小李莫愁赶忙左右张望了一番,发现果然如此。
“嘿嘿…”
尴尬一笑,她正是要开口道歉。突然,大眼乌溜溜一转,似是来了什么主意。随即,只见她嘻嘻一笑,摆出一副滑稽的欲擒故纵的姿态,道:“想要我不叫你大坏蛋也行?不过嘛…”
眼见这副模样,方言明哪里还不明白她的小心思,于是他将计就计,笑道:“怎么?想吃我秘制的烤鸭?”
“嗯呐嗯呐…”
话音刚落,小李莫愁的脑袋就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个不停,嘴边还不自觉的流出透明的口水。
见状,方言明嘴角浮现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像极了一个诱拐小女娃成功的骗子。随即,只见他挑挑眉,故作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道:“想吃也行!叫声好听的!”
“明哥哥!”
在美味的烤鸭的诱惑下,小李莫愁刚坚持了一个呼吸,便直接败下阵来。
“明哥哥、明哥哥…明哥哥!”
小嘴叭叭个不停,大眼中满是期待的意味,她仰着头,讨好的看着他。
“嗯…不错不错!那走着!”
满意至极的方言明牵起她的小手,二人高兴的采买起来…
半天时间一晃而过,时辰已然接近了申时。冬日间天黑的早,二人便提着大包小包,高高兴兴的返程了…
此时,桃花岛。独坐在海边的冯蘅又没有等到期盼的船只,俏脸上尽是失望之色。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俨然成了她自收到外甥的信之后,每天必要的经历。
饭桌上,眼见妻子兴致不高,黄药师叹口气,无奈的说道:”还没回来?”
冯蘅并不想回话,只是失落的摇了摇头。
“唉…阿蘅,放心。信里不都说了么,明儿他们会回来过年的。”
说到这里,见没有起到作用,他指指一旁的小闺女,劝慰道:“快吃饭吧!你不动筷子,蓉儿也吓的不敢吃。”
话音未落,方才还对着桌上的美味垂涎欲滴的小黄蓉瞬间变换了神色,哭丧着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转过头来的娘亲。
“娘亲,可以吃了么?”
“唉…”
见到这般情景,冯蘅愧疚一笑,俏脸上满是心疼之色,揉揉闺女的小脑袋,愧疚的说道:“蓉儿,是娘不好!吃吧,快吃吧!”
说着,她不着痕迹的抹去眼角的泪水,不断的往自家女儿的小碗中夹着菜。
“唉…”
又是一声长叹,黄药师拿起碗筷,索然无味的吃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戌时过半,哄睡了女儿,冯蘅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一出门,便见到黄药师的身影,显然已是等候多时了。
“阿蘅,蓉儿睡着了?”
“嗯…”
轻点螓首,回应过后,冯蘅便直接绕过丈夫,想要离开。
然而,早已有所准备的黄药师岂能这般轻易的放她离去呢,直接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足尖轻点,飞跃而起。
“放开!放开!放开我!”
许是知晓自家丈夫的目的,冯蘅一路上不停的挣扎。
“阿蘅…”
黄药师呼唤了一句,声音轻到了极点,几不可闻。冯蘅不再挣扎了,应是听到了其中那深深的无奈与浓浓的疲惫。
冬日间的桃花潭依旧春意盎然。相拥坐在水潭边的大青石上,仰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二人享受着这天地间的美好宁静,谁都不曾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看着怀中沉睡的妻子,她那紧蹙的眉头和那抽动的面颊,都让黄药师充满了心疼与愧疚。伸出无瑕的手掌,轻轻的拨拢妻子的额头,似是要将一切的愁绪抚平。梦中,冯蘅不知梦到了什么美妙,嘴角浮现出一抹静谧的笑容,让人不禁有些心醉神迷。
痴痴地看着妻子安详的睡颜,黄药师脸上的笑容复杂到了极点。三分心痛,三分怜惜,三分无奈,交织在一起,其意无穷。
“阿蘅…你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呀?”
手掌温柔的在妻子的脸上拂过,黄药师的脸上充满了悲哀。
不知何时,或许是从外甥二月离开桃花岛时,或许是从外甥将三灵凝碧丹喂给自己时,或许是从外甥四年前重伤垂死时,又或许是从四年前,外甥第一次离开自己时…冯蘅患上了病!
这病,已然不知持续了多久。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黄药师的医治,冯蘅的病情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是越发沉重了。
直到…那一天!
陈玄风与梅超风归来的那一天,冯蘅…
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