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墙以后,就是缅甸境内,没有想象中的荒野大山,而是一个缅甸的城市——木姐市。
这个城市听起来十分有趣,而且并不是怎么起眼,但其实,却是整个缅甸的第二大口岸,主要进行农产品的进出口活动。虽然基础设施非常简陋,但也还算繁华热闹。
两人还没走几步,格格不入的装扮就和缅甸的人民拉开了距离,几个缅甸的小孩朝着林庸二人疯跑过来,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对着他们,嘴里用有些奇怪的中国话喊着:
“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我!”
林庸二人好不容易从人群堆里钻了出来,赶紧在路边找了一家衣服店,将自己打扮成缅甸人的装扮。
这一系列的动作,被衣服店门口的一个男人看见了,等林庸二人出来以后,那靠在门边的男人突然用标准的普通话对他们搭上腔来:
“两位帅哥!这是去哪儿啊?”
林庸回头一瞧,这男人莫约三十多岁,短短的头发上干翘翘全是头皮屑,眼睛一眯一眯的,好像几个月没睡觉一般,左手抓着一把花生,右手一颗一颗的往嘴里嗑着,表情不善不恶,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林庸想了一下,这男人既说得一口中国话,应该就是中国人,而且自己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反正没了警察的追捕,问个路也不干事。
“去车站。”
“车站?往哪儿开啊?”那男人随口将花生皮往地上一吐,立马又送了一颗进去。
“南边,去……仰光。请问车站怎么走?”仰光是缅甸的首都,那里定然有船到达马来。
那人一听这话反而笑了:“呵呵呵,去仰光?那我建议你还是回国吧,从国内走,比从缅甸走还要快的多!”
“什么?”林庸惊讶道。
那人突然将手里的花生揣在了兜里,拍拍手说道:“缅越中南部天天都在打仗,别说是客车了,就是你想从这里走过去,满地都是地雷!你要去车站春着这条街往右一直走,但我还是劝你,回国!”
林庸没想到现在缅越的形势这么恶劣,说道:“谢谢,但我们不准备回国。”说完便准备继续走。
“犯了什么事儿啊?连命都不想要了?”那人从身后突然问道。
林庸警惕的和蒋义对了一个眼神,回身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犯事了。”
那人笑着走了过来:“人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而且你俩也不像是走石头或者跑毒的,你可以去车站问问,现在绝对没有开往南边的车。”说完他低头一只手扣着指甲,挑着眉毛道:“但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这地方我熟,关键看你们俩出得起什么价。”
蒋义这时问道:“什么办法?”
“一会儿我有一趟跑石头的车,半个小时后就走,到南桑。你们俩的话,一人三百。”
南桑?林庸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地图一查,正位于缅甸的中部。
“我们没钱。”林庸答道。
“那再见!”那家伙扭过头去继续嗑着花生。
蒋义有些不甘心:“一人一百行吗?”
那人啐了一口唾沫:“小伙子,你可能还不明白,这是要命的!”
“那……一人一部手机呢?”蒋义突然掏出兜里的手机,随手拍了拍林庸,也将他的手机给拿了过来,递到了他面前。
那人眯着眼睛看了看,当他看到蒋义的苹果手机时,眉毛一提:“成交。”
林庸一把抓过蒋义来到一边,悄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骗人的!”
那人倒是听到了,帮蒋义回答到:“出发不就知道了?我叫施文仁,你们愿意就叫我声施大哥,不愿意就叫一声喂!但就是别叫我的名字,我可不什么斯文人。”
………………
一辆小货车摇摇晃晃地开在缅甸山间的烂路上,浓浓的黑夜笼罩着大地,瞎了一边的车灯无精打采的照着前方不足五米的泥巴地,好像马上就会熄灭一般。
林庸和蒋义两人坐在车的后座上,拥挤的车厢里环绕着老旧音响放出的现代京剧《沙家浜》,施文仁一边往嘴里送着花生,一边用鼻子哼着音乐里面的腔调。旁边坐着一个不认识的青年,看样貌似乎是缅甸人。
一上车林庸就抓紧时间到另一个世界去收集颜色,恍恍惚惚过了七八个小时后,他转醒过来,发现蒋义也靠着自己呼呼大睡。
一看时间,晚上九点三十六,林庸出声问道:“额……施大哥,还有多久到南桑?”
“还早勒,估计得明天下午了吧!”
“哦,那开车小心点儿。”林庸紧了紧自己刚买的漏风布外套,继续闭上了眼睛。
突然,整辆车一个急刹!把林庸二人都闪醒了。
两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怎么了?”
施文仁快速地将车开到了一个路边的一个角落里,熄灭大灯拔出钥匙,四下变得一片漆黑,只听他压着声音对林庸吼道:“有吉普车,是兵匪!赶快趴好,趴好!”
林庸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之前有所了解,这缅甸长期处于内战状态,全国除了缅甸政府,大大小小分为了十多股武装势力,这些武装势力大的几万人,小的几百人,打起仗来就是兵,不打仗了就是匪,军火毒品、无恶不行。来的时候这施文仁反复确认这条路不会遇见这些部队,没想到刚过一半就遇上了!
蒋义怒道:“你不是说不会遇见危险吗?”
“我怎么知道!这条夜路我跑了一年,从来没在这么晚遇到过当兵的!”
林庸抬起一点头来,望向两百米外的一辆缓缓驶来的吉普车,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施文仁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看命吧……”
那吉普车开得极慢,两百米的距离花了一分钟才过来,但最不幸的是,越接近他们所在这辆小货车,那吉普车速度越慢,当开到小货车旁边的时候,那吉普车,停下了。
完蛋了……完蛋了……前座的缅甸青年叨念着紧闭着双眼,趴在副驾驶上打着哆嗦。
林庸和蒋义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若非致命的恐惧,正常人怎么可能会被吓成这样?他俩互对了一个眼神,继续趴着没有说话。
寂静地山区小路上,任何一点声音都显得刺耳,极度的静寂让人浑身发寒,随着一声吉普车的开门声后,林庸只听见一个脚步声慢慢地靠近,之后停在了小货车的旁边,紧接着车厢便传来铁器的敲击声。
邦!
邦!
邦!
驾驶室的门突然猛地被打开!一道刺眼的手电强光将整个车厢照得通亮!紧接着就是一阵快速地缅甸语怒吼:
“&…#¥%!!$#&^*——!!!!!”
“别开枪!别开枪!”
“&…¥%!!—$#&^*!!!”
施文仁双手抱在头上对林庸二人说道:“下车,他们叫咱们下车!”
四个人埋着头从卡车里钻了下来,连脸都不敢抬,站到吉普车的大灯正对面一字排开后,只听见又是一声怒吼:
“*&%!!*——!!!”
“跪下,快跪下!”施文仁两个膝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林庸咬了咬牙也跪了下去,但蒋义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庸拉住他的衣角用力往下一扯!
通!
蒋义极不情愿地跪在了地上。
“$%!!…!@@#$^&*&——!!!”
“武器,财物全拿出来……”施文仁一边翻译,一边将自己的所有物品全都从兜里掏出,包括撒了一地的花生。
将财务拿到了手上,几个兵匪竟然就地的开始分起了赃来,偶尔还传出来几声叽叽的怪笑,林庸偷偷抬头瞄了一眼,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形,兵匪一共三人,个头并不高,都穿着墨绿色的军服,身后背一挺97式步枪。瓜分完财物之后,一个个子最小的士兵来到了林庸身边的缅甸青年面前,出声问了些什么:
“@¥#@#@……!”
青年慌张地答道:“@%#……*!”
士兵做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往后踱了两步,猛地从腰间拔出自己的手枪,对准缅甸青年的脑袋。
砰——!!!
蜿蜒的山路间一声巨响划破了最后的宁静,一股鲜血混合着脑浆打在了林庸的脸颊上,更如同一把巨锤砸在了他的心里。
林庸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倒在地上的青年,他头颅被轰开了一个血洞,两只眼睛睁得滚圆,死死地盯着前方。
如果之前林庸还存有最后一丝侥幸,难么眼前这一幕,无疑就是他理想主义的错误证明!他真的被震住了,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脆弱。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抬头看了看眼前杀人的这个士兵,发现对方也正用凶恶的表情,在看着他……林庸只觉得浑身僵硬,即便经历过生死,却从没有一次这般恐惧和粗暴,完全没有理由,没有犹豫的杀人,仿佛杀杀死一个生命,如同割断一棵稻草一般简单。
当人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一切仿佛都变慢了。只见那士兵站在原地看了林庸两秒——缓缓地抬起手枪——指向林庸的额头——食指慢慢抠向扳机,口中再次吐出了那两个噩梦一般的陌生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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