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秦沚别有意味地念叨一声这名字,似在细细体味,随后轻叹了一声。
他实在不喜欢燕丹,总觉着这人不值得让荆轲去为他卖命。
“燕丹就是个传销头目,满嘴跑火车。”秦沚轻轻嗤笑一声。
韩非听到他的话,有些惊异地看着秦沚,不解地问道:“敢问秦兄什么是传销头目,火车又是什么?”
“……我家乡的土话,大概意思就是,燕丹是个骗人的老神棍,经常满嘴喷粪。”秦沚耐心地解释道。
韩非听完一口酒立马就喷了出来,引得四周众人侧目,好不狼狈,他急忙擦了擦身上的水渍,起身对着众人赔礼。
“方才喝酒呛着了,打扰了各位贵人的雅兴,非自罚三杯,还望各位今日莫要怪罪。”
韩非身侧有一位大腹便便的胖子,穿的很是珠光宝气,虽然长的丑了些,但却有一股上位者独特的气质。
他搂着两位娇小可爱的女人,从头到尾一双大手上下游走,就没有停下来过,弄的那怀中玉人儿娇喘连连,面泛春光,却又碍于场合,努力忍受,不敢发出声音。
他身后有一名穿着灰色布衣的男子,从头到尾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安静地站着,闭上双眼纹丝不动。
胖子被韩非喷出去的酒溅到了身上,面色突然阴沉,手上拿捏的力道也就愈发大了些。
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实实在在,两名女子心知这里的人身份不同寻常,担心祸从口出,惹恼了任何一个人,都会摊上大麻烦,此时只得银牙紧咬,身子微微颤抖,任他蹂躏。
韩非侧眼看见了胖子怀里的两名女人面色煞白,眼里闪过一丝冷色,却举杯对他笑道:“韩非今日实在对不住雁春君,待这次的交易大会结束后,自当准备一份薄礼,望雁春君海涵。”
听到韩非专门道歉,他脸色稍微缓和一些,手上的力道也就轻了不少,微微对着韩非点一点头表示自己不予计较。
怀里的两名女子朝韩非投来感激之色,继续小心地侍奉着雁春君,为他揉捏按摩,动作轻柔。
“秦兄你可真是害苦了我。”待众人目光移开,韩非才坐下身来低声埋怨秦沚。
秦沚笑了笑,悄声说道:“你看有人帮你说话吗?你说燕丹人好,出了点事,他不会帮你圆场,冷眼看着,只因为你不是燕国人。”
“乱世之中,人不分好坏,不讲情谊,不问是非。”
“燕丹若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倒不至于如今这般讥讽他。可这人,连伪君子都不是。”
话到了此处,秦沚不想再继续谈论燕丹,朝一边侍奉的姑娘要了一壶酒,一个人自斟自酌。
燕丹抛弃结发之妻,丢下女儿不顾,害死兄弟和燕国成千上万的百姓,加入墨家打着兼爱的口号暗中在江湖不停地搅动风云。每一举动都有着堂而皇之的借口,每一条背后尽是血淋淋肮脏的枯骨。
为天下苍生是假,妄想借机复国复仇是真。
这人太脏。
秦沚是后来者,他比韩非了解的更多,想法也就更多,此时只是发发牢骚,却不便与韩非多说。
韩非听完秦沚的话,心里头在琢磨,偶尔也会瞟过燕丹几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场交易大会持续不过两三个时辰,过程还算和睦,大家出来多少都得到了一些自己想要的宝贝,完事也就陆续地离开了。
雁春君都懒得等韩非跟他赔罪,他实在瞧不上眼那点‘礼物’,只是当时面子上搁不住,韩非既然已经放低姿态,他也只能得过且过。
他虽然蛮横骄纵,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掂量,韩非毕竟是王族,还是韩王的直系子嗣,如今自己现在身在韩国,若是和他真的不依不饶起来,未必就有好果子吃。
韩非拿着一个木盒乘坐马车回了自己的府邸,而秦沚则在新郑城里四处闲逛,后来又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吃过晚饭,出来后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下来。
这家客栈的饭食实在差劲,肉质粗涩难以下咽,普通的青菜咸淡不均,秦沚方才甚至在一片菜叶里吃到了一坨盐。默默地将这家客栈的名字记下,他再也不想来这里吃饭。
“还是兰儿做饭好吃,这客栈的厨子这般手艺还能开下去,真是绝了。”秦沚走的时候找店家要了二两小酒,把嘴里的味道除一除。
抬头看见天色已晚,他也没回紫兰轩,反倒向着城北走去。
秦沚想见一个人,此时时候正好,再过些日子,那地方进去以后就不大好出来了。
穿过几条街巷,最后窜到大路上的秦沚,顺着一直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白府。
他记得血衣候是住在什么堡来着,可这新郑也没有堡,时隔数年,他脑子里哪里还记得到这等微末小事。
对他来讲其实都一样,此时玢霜骑正在边关未归,便是府邸里有一些白甲军,人数也定然十分稀少,况且白亦非先前给韩王和姬无夜的信里说自己要数日之后才会回来,一但真闹出大动静惹人窥探,就算免得了欺君之罪,也会惹上一屁股麻烦。
才接近门口不过数步,便有守卫拦在秦沚面前,脸色不善。
“你是什么人,白府乃血衣候私人重地,旁人不得擅入……”
秦沚实在是不想听他又说一段又臭又长的官话,心头一动,将玉佩掏出来往守卫面前晃了晃。
会不会有什么神奇的效果呢?
那守卫见得秦沚掏出一个玉佩在他面前晃,弄的他头晕,怒道:“晃什么晃什么!有事快说,没事快滚,白府不是你这种贱民能来的地方!”
秦沚见他不认识自己手里的这白玉佩,也不恼,将白玉佩交到他手里说道:“你把这个给白亦非,就说故人来访。”
那守卫看着手里的玉佩,迟疑一下,又冷声说道:“白将军如今在边关戍守,还未归来。即便你是他的故人,此时也应该去边关探望他,而不是来此处胡闹!”
秦沚抬头看了看面前这府兵,倒是没想他还有些脑子,不像一般故事龙套,开口就是脑浆糊了。
“你快去把玉佩给他,我想进去喝茶,外边站着累。”
“事关你的生死,我不想多劝你一些什么,你再跟我多说两句,保不准一会儿你就会彻底消失。”
秦沚语气平淡,他说谎话说的惯了,脸不红心不跳,开口满天飞,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那守卫见秦沚这般气定神闲,心中有些慌乱,略作思考,收起先前的蛮横模样,低声道:“先生稍等,白将军的行踪不方便透露,还望先生保密……小的速去速回。”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卫,自然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虽然没什么大才,但他心思灵敏,察言观色的本领还算不错,此番被秦沚说的有些慌乱,不敢一意孤行,姑且先拿这玉佩给将军瞧一瞧。
等了没一会,那守卫便匆匆地又跑了出来,有些畏惧地看了看秦沚,躬身说道:“方才对先生多有冒犯,还望先生宽恕,将军让小的带先生先去客堂,一会再来与先生叙旧。”
秦沚听完他的话,抬头看了看天,发现今晚月亮亮的很,偌大一个玉盘悬在天上,光辉不但不柔和反倒还有些刺眼。
“今晚天景不错,是个叙旧的好日子,带路。”秦沚笑了笑,跟着那门口府丁进了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