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陈双玉主仆二人,这些天他也算是在都灵城内外都混的有些熟了,这金河镖局的消息也了解了一点,陈双玉的名字与身份他也是知道的。
见陈双玉主仆二人和那个书生一起上了二楼雅间之后,王中准备起身离开这里。虽然他坐在这里能够听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江湖见闻,但毕竟他不好插话,所以了解起来也是杂七杂八的消息,用处不明。
反而是他有点担心那陈双玉主仆将自己认出来,特别是那个丫鬟,上一次在那个公示墙前看着他的通缉画像,那个丫鬟的话差点吓了他一跳,虽然最后她是说自己看错了,但王中难保多见了几次之后,对方不会认出自己来,所以还是尽量少撞见的好。
随着陈双玉的到来,大堂之中似乎多了一些别样的气息,这里的人各种打扮都有,但绝大多数都是男人,陈双玉已出现,自然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若不是这里是陇川府衙所在的城池,只怕这些人早已有人按捺不住了。
府衙的防卫力量可不是吃素的,而且府城也是六扇门分守天下的最低一级,整个天启王朝,府城以上都有六扇门的分支,专门处理各种大案要案与江湖事宜,这些人不敢造次。
陈双玉刚上楼,下面就有人开始背后垂涎起来,肆无忌惮。
“啧啧!好一个玲珑玉人,却偏偏喜欢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真正是可惜!”不知哪的浪荡子,率先慨叹了一句,顿时引起一片符合。
“就是,读书人有什么好?这年头就算考了进士也不能做官,有什么鸟用?”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春闺梦里,盼的就是这种花前月下,岂会看上你这种,粗俗!”
“粗爷认,但肯定比你这小白脸不俗。”
“老夯货说什么呢?”
“就说你这个细皮嫩肉的,怎地?还想动手不成?”
茶楼大堂内忽然叫嚷了起来,对骂之中,似乎有动手的倾向,王中顿时暂且停驻,准备继续看下去,若是这些人动起手来,王中也能了解一下江湖中人的实力,顺便看看这都灵城的六扇门的办事能力到底如何。
吵架的双方很快泾渭分明起来,一方是一个白脸面皮的年轻公子,一身华服打扮,非富即贵,但腰悬宝剑,手中持扇,手指上还带着两个玉扳指,光泽亮丽,一看就不是凡品。而且此人身后还有三个下人,个个劲装在身,长剑在手,身形健硕,显然都是好手。
另一方则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佬,一副牙梆子肉格外硬实,将整个脸盘撑的都有些大,脸型凶恶不少,一看就不好惹。
而且这人也不是独自一人,旁边还有一个道装打扮的老者,以及三个静静喝酒的年轻人,一人佩刀,一人佩剑,最后一人身无寸铁,但双手不露,只见一对暗红色的手套,显然也是厉害的角色。
两方人吵闹起来,很快就没了限制,唱曲的几个艺人早已唱不下去了,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瞧瞧的从台后走了,大堂里还坐有其他的不少人,此刻大都在看这两拨人的笑话。
王中听了半晌,发现这些人吵架好像跟平常人也差别不大,反正来去都是那么些骂人的词,并没有一个激动说出什么新鲜的东西出来。而且这两拨人只是对骂,却不动手,显然都有着顾忌。
又过了盏茶功夫,那少年似乎嗓门不及光头佬,有些败下阵来,但心有不甘,看了看光头佬那一桌,忽然眼神一亮,把心一横,索性恶毒的道:“嘿,就你这憨货,能跟青梅道人裹在一起,也不知哪里来的狗东西,怕不是屁股底下都不干净吧。”
王中听不懂这少年话中隐含的意思,但周围似乎有不少人认识那个道人,有些人闻言顿时吃吃的笑了起来。
那道人脾气还好,并没有立刻大怒,只是看了那年轻人手上的扳指一眼,然后淡淡的回应道:“落鹤庄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没大没小了,连奶都没断的小孩也放出来,也不怕被人灭了满门绝了根?”
这话一说,虽然语气平淡,但杀气腾腾。
显然这个青梅道人也认出了那年轻人的来路,直接出言威胁了。
但他话音刚落,旁边忽然又传来了一个声音,仿佛看笑话一般道:“呵,送妻真人这话就不对了,落鹤庄的小庄主就算再怎么不懂事,也该归我们陇川府的前辈教导,就不需要您这泸州府的高人来操心了。”
那年轻人本来被点破了根脚,还有些犹豫,忽然听到隔壁有本地人帮腔,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顿时哈哈笑道:“青梅道人,送妻真人,果然江湖上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亏你还有脸皮露面,简直就是污了我陇川府的地。”
青梅道人顿时脸色勃然一变,拍案而起,牙关紧咬,却不冲着落鹤庄的少庄主,反而看向旁边一桌的两个中年人:“兄台面生的很啊?不怕半夜死了没有熟人埋吗?”
其中一个面色沉稳,看样子应该是个行事稳重的人,此刻正对着同桌的好友摇头。
另外一个自然就是出言挑衅的正主了,虽然年约四十许,但一张长脸,眼型放尖,有奸猾之相,此刻正毫不示弱的悠然饮茶,丝毫不在意青梅道长近乎要将他杀死的目光。
青梅道长话落,对面那沉稳之人反而眉头一皱,语带不屑的开口了:“不巧,在下还没死,倒是可以为好友收尸,不劳真人费心。”
这三人一口一个真人,顿时将青梅道长气得三尸神暴跳,手中宝剑铿锵一声就要出鞘,但却被旁边那戴手套的人半路给压住了,然后恨恨的灌了回去。
那光头佬似还有些不明就里,但自己这边的人吃了亏,他是看的出来的,立刻怒而骂道:“哪来的野狗,也敢管老子的闲事,信不信……”
那两个中年人闻言就欲起身,但光头佬骂到一半,那戴手套的年轻人将之拉住了,这两人才狠狠的一掼茶盏,又重新坐了下来。
戴手套的年轻人丢了一块碎银子在桌上,竟是直接带着几个人起身朝着门口走去,看来是直接放弃斗嘴认输了,大堂内顿时起了一阵嘘声。
二楼的迟少恭与惠景博两人全程观看了这场好戏,也觉得有些虎头蛇尾。
不过惠景博对这个结果倒是不意外,这些人有分寸就好,不然争斗起来,他这个六扇门的捕头,不可能见事不管,少不得一番折腾。
迟少恭因为不是关南道的人,所以对这场戏只是看了个外行,见惠景博一副了然的样子,于是问道:“那青梅道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些人都叫他送妻真人?”
惠景博笑道:“这都是些江湖上的人嚼舌根子传出来的,青梅道人当年上山学道,为了表明决心,将新婚妻子一纸休书送出门,后来那女子投河被当地一个无赖子救起,霸占成了媳妇成婚,还生了儿子,所以有些人就说他是将妻子拱手送了人,这才得了这么个绰号。”
迟少恭顿时惊讶道:“这人也忒无情了吧,才新婚就将人休了,而且还致使别人投河,甚至被无奈强娶,他就一点愧疚感都没有的吗?”
惠景博叹了口气道:“哪有那么简单。青梅道人俗名邬长海,泸州邬家堡在当地也算是一方势力,他成婚之时被仇家寻仇上门,邬家堡被攻破,子弟死伤无数,为了报仇,他才立志上青城山学道修剑的,而且那姑娘投河,救她的人本就是她的相好,投河只是做给人看的,免得日后不好做人而已。”
“嘶!”迟少恭顿时惊讶万分:“难不成他的仇人就是那个无赖子?”
惠景博看了他一眼,道:“那倒不是,攻破邬家堡的人是三百多里外的黑鹰山土匪,但黑鹰山土匪也只是受人雇佣,真正的仇家,怕是只有青梅道人自己知晓。”
迟少恭顿时奇怪道:“这真的是泸州府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惠景博长叹一声:“黑鹰山的大当家是陇川府明玉海万里龙腾的弃徒,当年青梅道人学成下山,又邀了一帮江湖好友,血洗黑鹰山,最后甚至追到了陇川府境内,这事还是由我父亲经办的,我小时候就跟我父亲一起看卷宗,很多事情我都知道。不过我也不认识青梅道人,这也是第一次见,要不是他们道出身份,我是联想不起来的。”
万里龙腾是陇川府首屈一指的大派了,放在整个江湖上,也算是勉强排得上号的门派组织,迟少恭并不陌生,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桩隐情。
虽然惠景博又想起了父亲,有些怅然,但迟少恭却听的背脊有些发寒,这六扇门怎么近乎无孔不入,这江湖上到底有多少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好吧,至少青梅道人的真正仇家,他就不知道。
这时楼下争执已告段落,那戴着手套的年轻人带着光头佬和青梅道人起身离开,落鹤庄的少庄主立刻如获大胜一般嘲讽起来:“哟,还算识相,要我说,就你们这样的货色,还来都灵抢宝藏线索,就算让你们找到宝藏,你们能干啥?女人都玩不了,要宝藏有什么用,安心回去吃斋练棍去吧。哈哈哈……”
惠景博顿时眉头一皱,这落鹤庄的少庄主,说话怎滴这么粗俗恶毒。
下一刻,变故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