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脱曾经,那自然是现在无法求证了,白君越立刻从对方的话语之中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窘迫,在他看来,这应该是王中在察觉自己的话说的太大之后,想自己圆回去一点。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穷追不舍了,有些事情,又是糊涂的好!
白君越便道:“既然如此,王兄应该也知道三分曲的功效不差了,便按照我刚才说的步骤来吧,先给孩子这些部位以三分曲涂抹,然后用白布擦拭干净,等下我便来施针刀。”
“好!”王中点了点头,便要开始动手给宁宁身上要动刀的地方消毒,不过拿到手里的是块白色绸布,让他还是有些略有不适应,学校里教的,医院里遇到的,人家可都是用的棉球,用布,他倒是第一次见。
“怎么不用棉球?”王中嘀咕了一句。
“嗯……?”白君越本在趁隙望向门外,他感觉得到,江玄策就在院子里,而且似乎心情很是不好,有一股将要爆裂的冲动,所以没怎么听清楚王中的话语。
“没什么没什么!”王中本也只是嘀咕抱怨一下,见对方没听清,也就算了。
不过就在他刚要将三分曲倒在宁宁身上之时,忽然江玄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慢,我有话要说!”
房间之中的白君越登时眉头上竖,瞪向江玄策,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家伙居然还拎不清?
本就是他有错在先,如今自己是在给他善后,他居然还来捣乱,真当自己之前说的话都是耳边风?
临行之前,胡子大树可是有过叮嘱,自己可以严父长兄姿态对待这小子,今儿个这事要是闹得不能善了了,他说不定真得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让他彻底长长记性。
毕竟是多年的玩伴与好友,只是一个眼神,江玄策就明白了白君越在想什么,所以他立刻便开口说道:“君越兄,我不是来找事的,是关于这个小姑娘!”
这下倒是轮到王中诧异了,说实话,他对江玄策这个人的印象并不好。
无关对方的目的与心思好坏,只因为宁宁气血暴走,是因这人造成的,有意无意也好,这都不被他所容。
或许他这种思想并不大妥当,但他已经越来越偏激的性格,已经决定了如此。
“你想做什么?”迫于宁宁还需要白君越来救治,所以王中还是开口问道。
江玄策立刻便说道:“我有办法,能在这孩子恢复正常的同时,让她体内的那股气血之力不这么白白浪费掉。”
江玄策话刚说完,白君越便怒道:“江玄策,你疯了?”
“不,我没疯!”江玄策身形肃然一震道。
刚才穆无暇离去之后,他也因为自觉难堪,灰溜溜的离开了房间。
但站在院子里,对着即将明亮的沉沉夜空,他想了很多。
身为玄楼武夫的继任者,他江玄策如果连面对自己错误的勇气都没有,那将来还何谈什么以拳猎命,还谈什么领悟极道神拳的终极拳意。
所以,既然祸是自己闯出来的,那么就由自己来终结,还对方一个公平与公道。
尽管这样做,会让自己遇到难以逾越的障碍,但极道神拳,本就是迎锋而上,面对任何困难与障碍,都不会避让,不如此做,这极道神拳,还练个什么。
早些向楼中请辞,做一个横行江湖的大豪客不就好了?
然而白君越却不这么想,江玄策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两人是一齐外出,但胡子大叔对他的交代叮嘱他既然答应了,他就有义务将这个小子平安带回。
如果真让江玄策这么做了,他日后如何还有何面目去面对胡子大叔?
白君越登时起身怒斥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拿的不是你自己的前途在开玩笑,你也是在拿胡子大叔、拿神拳道的希望开玩笑!”
江玄策却是神色一震道:“不,君越兄,这一次就是你错了。我相信就算是胡子大叔在这里,就算是楼主在这里,也会同意我这么做。”
“如果连一个小小误会所造成的损失,都不敢承担,我如何对得起玄楼武夫这个名号?”
白君越心头怒极,就要开口,江玄策却继续慷慨激昂的说道。
“当年胡子大叔甘愿在老先生身边为奴为仆三载,不也是因为误会了老先生,所以偿还自己的过失?如今我无意之中伤了这个孩子,损了她的前程,我拿我自己的补给她,又有何不可?”
白君越话都到了嘴边,但却骤然哽在了那里,说不出口。
先生当年圣手书生的名号,其实也正是因为胡子大叔这个玄楼武夫才得来的。
若非是当初身为玄楼武夫的胡子大叔,因为一场误会,错解了先生,之后甘愿以为奴三载来赔罪,江湖上也就不会有人知道先生的手段与事迹,更加不会传出圣手书生的名号。
可即便江玄策说的没错,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由他的过失所造成的损失,他责无旁贷。
但问题是,这个责任,如果真要如此刻板的承担,后果他不一定能够承担的起啊!
顿了半晌,出于对小弟一般的照顾,白君越还是叹声开口道:“可你这样做,万一有个闪失,玄楼武夫之一,猎命夫的传承,恐怕就要断了。”
听到白君越这样一说,江玄策身形也是不由得一震,在自己心中想象是一回事,直接说破正面面对又是一回事。
但片刻之后,他眼中的目光还是愈发坚定起来。
他凝重的点了点头道:“极道神拳,本就是迎锋而上。这一刀,算是我自己砍自己的,我同样也要以神拳之意面对。”
“而且我之拳法,瓶颈已久,外来之锋不绝,但自斩之锋,却还是第一次,这一刀下来,我正好能突破也说不定!”
白君越见状,顿时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他了,只得长叹一声,背过了身去,似乎不想看到这个混小子一样。
而一旁的王中,大致也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显然江玄策有办法能保住宁宁体内的气血之力,但却会对他自己造成非常严重的损伤。
不过江玄策竟然能够在这个时候做出这个决定,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惊讶。
原本他觉得,这个人不过是一个以武逞强之人而已。
他所谓的行侠仗义,或许连沽名钓誉都不如。
只是因为他个人喜欢以强大的武力在立于不败之地时,对所有的一切都尽在掌握的那种感觉而已。
但没想到在最后关头,这人居然忽然有了担当的勇气。
见白君越不再阻拦,江玄策立刻走上前对王中道:“她体内的气血之力,我可以帮你保住,甚至还能让她的根骨更上一层楼,天生武骨。”
“你若信我,我现在便可以运功,你若担心安全问题,便还按照君越兄刚才所说的办法诊治,事后我可以传她一门独门内功,保她一世康健,你看如何?”
江玄策的表情十分镇定,似乎就好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样。
但房间之内紧张凝滞的气氛,却让王中明白,对方这话的分量,绝对不轻!
天生武骨是什么,王中虽然不是很明白,但结合对方出身神拳道,所练的也是极道神拳这种名传江湖的武功来看,肯定应该是了不得的东西。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内心之中,还是有着淡淡的游移不定,因为江玄策给的两个选择,在理性的角度下,王中虽然信了,但在感性的思维之中,他对这个世界的人依旧抱着被逼上来的一丝不信任。
但好在事物的发展总有其规律可寻,有些事情,也不会断然违背常理。
他停顿了片刻之后,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一下,如果我让你保住她体内的气血之力,你会有什么结果?”
江玄策眉目不变,十分淡然的说道:“你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失去一部分内功。”
“具体多少?”
江玄策眉头一皱,说实话,他自己心里还真没个确定数,因为这涉及到孩子体内的气血之力,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以及孩子本身的体质和这股气血之力之中蕴含的杂质多寡等等多方面的因素。
因为他的方法其实十分简单,就是在镇压住暴动气血之力的前提下,先以强大的内功为孩子伐毛洗髓,使之能够逐渐承受这股强大且暴躁的力量。
然后再通过内力引导,使躯体迅速将这股气血之力全部吸收掉。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损耗的都将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所修炼的真气根本,一旦损失,便等于永久的失去了这一部分的功力,想要恢复,只能从头炼起。
不过按他的预估,以这娃娃本身的体质来看,最少也得损耗一半的功力才行。
功力的损耗,带来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真气总量降低,而是根基的耗损,如此一来,他的极道神拳,甚至都有可能会退步。
但他尚未开口,一旁的白君越却忽然转过身来,淡淡的说道:“王兄问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无论损耗多寡,也不需要王兄承担,王兄大可放心!”
相比起江玄策心中的乐观,已经仔细观察过病患的他,对这孩子体内的气血之力以及宁宁的体质等因素都有着更为直观的了解。
如果江玄策真的要以自身功力为对方强行吸纳气血之力的话,从洗筋伐髓开始,到气血之力吸收殆尽结束,恐怕要消耗他将近八成的功力。
但作为一名医者,他十分了解病患以及家属的心情与想法,如果代价真的太大了的话,说不定会将王中吓着。
因为代价过于巨大的话,王中很可能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这样做了之后,会不会与江玄策甚至是神拳道结了仇怨,引来后续的报复。
作为好友,既然江玄策选择了自己走上这条艰难的道路,而且他已经阻止不了,不如索性全力支持他好了。
而且有他的帮助,也更安全一点。
极道神拳的修炼,他也是略有所知的,江玄策只要拳意不堕,重新修炼回来只是时间问题,甚至真的有可能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也说不定。
江玄策见白君越这样回答了,便也不再过多解释,只是对王中点了点头道:“君越兄说的,也是我想说的,就算有什么变故,也绝对不会让你来承担。”
王中眉头微皱,他忽然感觉这个白君越,好似与自己是差不多的人,同样的对他人充满了不信任,只不过没有自己这么严重而已。
他其实怕的并不是对方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损害,而是担忧宁宁有了这一层瓜葛之后,会不会出现被神拳道以此为由抢去做了弟子什么的幺蛾子。
见两人既然都这么说了,王中也就不再多想,总归是江湖上有脸面的人,应该不会做出出尔反尔自我食言的事情。
“那就劳烦江少侠了!”王中略一拱手道。
虽然料定王中会答应,但是江玄策与白君越还是心中各有起伏。
白君越是慨叹,江玄策这辈子一帆风顺,临到突破门口,却遭逢这一劫,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毕竟所谓的突破预想,也只是预想而已。
如果破而后立真的那么好做到,那这武林之中,岂不是天天都有人自废武功了?
江玄策则完全相反,他的心中不仅没有任何紧张与怅然,反而像是有了一颗大石头落地一样,心中一片宁静。
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这是他修炼极道神拳以来一直坚信的信条。
此刻,他就是在坚持自己的信条!
如果不能坚持这个信条,那么他所练的极道神拳,也就不是极道神拳了。
至于什么突破不突破,那都是用来安抚白君越的话。
功到自然成,修炼极道神拳的他有这个觉悟,而白君越终究不是练拳的人,了解有所偏颇,也是可以料见的事情。
事情既定,江玄策立刻便开始着手进行,白君越则在一旁辅助!
“喝!”
一声轻吐,江玄策完好的左手忽然隐现光芒,缓缓的落向被摆好在床头的宁宁丹田之处!
于此同时,东方缓缓浮现出一抹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