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温庭琛下意识的否认。
烟儿那样爱他,怎么可能不要他?
苏沉鱼看着他这副样子,仿佛就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一样的可笑!
可悲……
可她依旧不想看见他去找傅闻烟。
既然自己如今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地狱,凭什么温庭琛还奢求踏入那满地鲜花之地?
她看着程凯,对温庭琛:“殿下,不如你问问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为什么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却偏偏要等到你我拜堂成亲之后再出现!”
温庭琛心猛地沉下去。
苏沉鱼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道:“她厌恶你,不想和你再有半点交集,这才等到你我之间的婚事再无转圜时才将这一切戳破。”
“温庭琛,她想让你和我一同染上满身污秽,想让你和我一起被千夫所指,受尽唾骂!”
“她在把你我曾经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都加倍的还给了我们,你看不出来吗?”
没想到苏沉鱼居然能看的这般透彻,红缨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这才按照傅闻烟的吩咐准备脱身,她开口道:“二殿下,苏侧妃,您的家事您们慢慢处理便好。”
“我家小姐让奴婢来这里目的也只是为了还她清白,毕竟被口诛笔伐却到连将军府的大门都不敢出的日子不好过。”
她舒了一口气,庆幸道:“好在程凯这个孝子命不该绝,好在我家小姐还有洗刷冤屈的这一天。”
说完,红缨垂眸装模作样的抹了一下眼角,朝温庭琛及大厅里的宾客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走到门前时,她忽然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满堂宾客:
“我家小姐还说,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她做的事自会承认,但她没做的人,也不能旁人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将污水泼在她和大将军府的身上。”
说完,红缨昂头挺胸的抬脚离开,独留下满堂错愕、内疚,又因那一句‘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而震撼的宾客。
曾经对傅闻烟的辱骂和诅咒的他们,就像是一个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
这婚事,无论如何他们是继续参加不下去了。
“二殿下,臣家中还有事要处理,微臣告退。”
“臣亦是。”
“微臣身体不适……”
不知是谁带起了头,没过多久,满堂宾客便散了个一干二净。
温庭琛耳边却好似什么都听不见,只有苏沉鱼刚才的一句句质问。
那大汉面色虽然还有几分苍白,可精神却根不似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模样。
所以,她是真的,故意等到自己和苏沉鱼拜堂成亲后,等到一切再无转圜的余地后才让她的婢女带着人来将一切澄清。
她这是,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
温庭琛越想越觉得心口堵得慌,他红着眼抬头看向大将军府的方向。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见她一面。
他要听她亲口说!
温庭琛这样想着,更加着急的朝着外面走去。
然而才走了几步,便觉喉间一阵腥甜。
忽然,一口乌黑的血从他喉间涌出,耳边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仿佛看到了初见时傅闻烟一身红衣站在他面前。
小姑娘五官还没完全长开,却已经能窥见明艳的容貌。
她笑得是那样的明媚活泼,问他:“你就是表哥的弟弟?长得真好看。听说你在京都总是被人欺负,那以后我护着你啊!”
在完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温庭琛终于清楚的意识到,那个说要护着他的小姑娘,再也不会回头了。
*
红缨找到傅闻烟复命的时候,二皇子府发生的事也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三皇子府中,温璟凡听着手下人的禀告,把玩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那张娃娃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傅闻烟什么时候这般有心机了?”
来回禀的人认真思考了一会,回道:“在京都的这两年傅闻烟除了跟在二殿下的身后就是跟在二殿下的身后,的确看不出什么来。”
“或许,是因为她现在放下二殿下了,才将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在了正途?”
温璟凡白了鹫安一眼:“她以前若是真有这脑子,苏沉鱼能玩得过她?”
“额……”鹫安缩了缩脖子,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意思。
温璟凡摆摆手:“让人盯着她,我倒要看看傅闻烟或者大将军府的背后是不是有高人指点。”
鹫安问:“若是有?”
温璟凡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残忍。
“若是有,本殿自然是要替父皇除去这样一个隐患。”
总不能看着大将军府一家独大啊。
兵马大将军府的祠堂内,摇曳的白色烛台流下一道道烛泪。
傅战城、柳心和傅闻烟依次站在傅闻舒的牌位前,听着红缨在外面回禀的消息,柳心将香插入傅闻舒牌位前的香炉中。
她红着眼道:“舒儿,你妹妹替你报仇了。”
傅战城虽然没有说话,可眼中也泛起了一层薄雾。
这是原主的牌位立起来之后,傅闻烟第一次来这里。
她手持三炷香,认认真真的三鞠躬后又磕了三个头,才将香插入香炉中。
原主可怜吗?
或许知道她一腔痴心错付的人都会觉得她可怜,可闻烟不会。
说她冷血也好,无情也罢。
她只知道,世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
真正可怜的,是那些连决定都没权利做的人。
片刻后,祠堂的门打开,傅闻烟独自走了出来。
傅战城和柳心还有话想和原主说,她留在里面也不方便。
看着她独自离开的背影,红缨赶紧小跑着跟上,更加详细的将二皇子府发生的事都说给她听。
“小姐。”她殷勤的给傅闻烟端茶,给她扇着蒲扇。
“你别不开心了,反正你都不喜欢二殿下了,他怎么样也和你没关系。”
“嗯?”傅闻烟一顿,疑惑的抬眸看着红缨,随口问道:
“我有不开心吗?”
红缨立即点点头,一边思索着一边回道:
“小姐平时不说话或者想事情的时候看起来神情也是淡淡的,但不会和现在一样……”
“嗯……就是……”红缨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半晌才道:
“就好像蒙了一层雾似的,让人觉得难受。”
傅闻烟心绪一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自己是在乎的啊?
在乎傅战城和柳心夫妻的态度,在乎自己在这个位面所谓的血缘亲人。
所以,才会在看到他们面对原主的牌位时那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感情以及对自己的忽略,而生出失落的情绪。
半晌,傅闻烟轻笑了一声,朝红缨露出一个明媚动人的笑。
“我没有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