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怎么办,你们两个商量好了没有?”林潼见二人踟蹰不定,不禁问询。他知晓,如今拖不了多久,松家家老就会带人过来,李威的背后势力再强,也不可能对付得了整个松家。
如今松家只是冰山一角,却未曾尽数展露,这等庞然大物,非囊中可得。
两座石桥,遥相拱立,一方碎石不断,有龟裂痕迹,一方完完整整,毫无缺失。两座桥的对面,生气却是两样,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夺天造化,奥妙深深。两座浮桥,乘潭水之上,刺骨寒冷,与吹堂暖风,并而扬之,相互呼应。
丁耒目光锁定,聚焦远处,即便有树枝为火把,却也只能看穿十丈之外,两座桥的前方,俱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洞口,东蜿西蜒,延绵不止,不知通往何处。
周泰掐指算着,却是满头大汗,他对算命风水之术,涉猎不深,因而苦心竭虑,也无法算出所以然。
“不如这样,我们分开进去吧。”林潼索性道,他并不担心里面是否有机关之类,背后有追兵,这才是重中之重。
丁耒摇头道:“恐怕不行,我们本就两人受了一些伤患,现在好不容易短暂恢复到九成实力,如果再遇到险境,牵动伤势,我们恐怕连三成都发挥不了了,到时候不堪设想。我们现今之际,须得人多力足,方可有破境之机。”
“丁耒说得对。但我们也不能再耽搁吧,我把决定权给丁耒了,你的直觉,选择哪条比较妥当。”周泰眼睛看向丁耒。
丁耒苦笑一声:“万一我错了,那岂不是无法收场。”
“无妨,你尽管试试,左右都为难,我看你是一个聪明人,我算风水算不出,那就看你的眼力和本事了,说不准你运气一好,能及时让我们脱身。”周泰道。
丁耒只得点头应诺,他走到离位的石桥前,在石桥上忽然踩了星星点点的步伐,湿滑光面,一时变得混乱不堪,像是千军万马,相继踏过。丁耒还顺手在石桥之上,用剑敲了几番,四处坑坑洼洼,显得破败无比。接着,他顺手一抛,手中的火焰枝干,就飞远了十余丈,直接呈现一个诡异的弧度,进入了洞中。
洞内情形丁耒不知,但做这一切,完全是为了迷人眼目。
周泰满意地点点头,道:“看你如此谨慎,想必已经决定妥当,把离位变成坎位一般,这样就能迷惑对方,倒是一个良策。”
“过奖了,我也只是仓促想到,既然要走,就走坎位,那里看起来混乱一些,这里尽是水流,坎为水,我觉得很有可能顺水推舟的道理是正确,我们就如一道道舟楫,而必须顺水而下,如果走向的离位,恐怕就得烈焰焚身,走上一条绝路。”丁耒道。
周泰目光一亮,道:“你没学过易经八卦,就分析出这些,看来你确实比较聪慧,有道理,我们就走坎位吧,或许真的是一线生机也不一定。”
就在这时,远处归来的地方,上面有浮躁的声音,似乎有人将上方的遮盖揭开,引来一阵狂风,从里到外,涌现而出,徐徐旋转作一片惊空之风,整个大如腰膀的洞口,有声音窸窸窣窣。
丁耒和林潼纷纷侧目,便听周泰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
三人连步跳出,从坎位的石桥扶手上,几乎侧滑出去,像是溜冰一般,再一腾空,就是数丈之远,落在了远处一片空地上。
几人心照不宣,却都是心知肚明,要迷惑对方,就要做得更相像一点,坎位尽量不动,动的是离位,那便能争取更加多的时间。
三者飞足前跨,连番闪腾,便落到了对面的洞口处,这个洞口极为狭窄,只能过一人的距离。
丁耒几人迟疑的时候,身后爆发出惊天之声,浩浩荡荡,狂风似吹皱了什么,在空气中乱舞,连丁耒此处都能感受到了风的暴动。
“肯定是松家家老,只有他有这么大动静!”周泰神色肃穆。
丁耒让出位置,道:“我们赶紧走!”
周泰跻身而入,洞中阴风阵阵,透骨彻凉,妖异莫测,里头更是暗无天日,似存在魑魅魍魉,神神诡诡。
接着是林潼与丁耒,三人在狭窄洞中,仿佛一道道挤扁的面粉,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快。
一股腐朽的味道,随着阴风,一路贯穿,几人都是心头乍然,这里长久未曾开放,寻常人来这里只怕都要窒息,而丁耒几人都是习武之人,善于内呼吸,面临此处不通达的场面,一呼一吸,都转有内气缭绕,排除其中的驳杂之气。
“丁耒,或许这里真的是出路,此处修的如此谨慎隐蔽,只能过一人距离,不像是隐藏杀机之所,往往杀机都在空旷处,越是空阔,越是要小心,此处倒是让我有几分安宁的感觉,虽说狭窄,可是至少宁静致远,若我的松家祖先,那肯定会想办法把秘道修得越隐蔽越好,越慎重越好。”周泰道。
林潼沉声道:“我们还是谨小慎微点,这里可只是进入另一个场景的入口而已,你看。”
顺着林潼的眼光看去,周泰目力所在,便有一片空阔深邃的洞穴,这是洞里连洞,穴里有穴,里面四周都有孔洞,风声依旧,丝毫没有阳光,甚至比之前还要昏暗,连三丈远都看不清明。
周泰率先挤出洞口,进入这片洞穴中,他没有贸然前行,而是看向四周。
四面诡异无比,呜咽有声,仿佛有婴儿在啼哭,又像是有人在念经声肃,这都是四周的孔洞发出的声音,顺着风流,水流,这像是奏响了一片乐章,令人遐想,神思飞扬。
松家祖先,定然是存在不世高人,连此处洞穴,都修建得如此奇妙无比,不是大音希声,而是迎面招摇,动神彻骨。
丁耒从身后的墙壁上,摘下一片爬山虎,然后用打火石点亮,接着火光燃烧,照见了前路。
这是一片足足百丈宽阔的洞穴,周遭是点绿带红,都是一些易生长的植被,这些植被历久弥新,早就换了不知多少季,寒暑未知,年岁不究,时光磨合下,它们依然坚挺无比,枝条火光,光芒温润,透亮四下,宛然一片自然之园。
如果追溯到多年前,恐怕这里是空空如也,如今却生长了这么多植被,将一切掩映,故事也埋藏在了尘埃中。
松家祖先究竟是什么人,在延师那个时代,群雄并立,万瑞争锋,其中事迹,令人向往。
丁耒想起了一些《风物志》的记载:“延师百战,力有不逮,大夏乱世,苍岩破碎,有人东来,如松而立,并肩而斗,力敌众恶,终逐大夏,远退林关……”
可见延师当年不是一人,虽然他一人力拔山兮,强大无比,但同样要有人相助才行,这其中的人,都是历史尘埃,被延师的光环所笼罩,逐渐成为过去遗迹。
现今人大多已经忘怀,甚至少有人品鉴过去之事,只是这些天的变天,才让整个世俗变得聒噪起来,很多事情被重新提起,那个强如天地的男人,与他同时代的英雄,甚至再过去的英烈,都成为了瞻仰的对象。
无数人希冀延师再度出手,逐鹿中原,统一九王,破大夏大军,战契丹牧民,敌扶桑倭寇。
丁耒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当年强盛到了巅峰的延师,也未曾能够一统天下,现如今时代改变,人人安乐,更是不如当年惊天动地。单纯的罗刹十杀出现,已经破关杀戮,横尸千里,却不见真正的大高手出现,时代变了,人心变了,这才引得世道沧桑,人间大厄。
片刻的思索之后,他便见周泰上前,小心地踏过地板。
这一块块地砖,像是青金石铺就,比起大理石更加光滑,圆润,仿佛一道道水面一般,镜光锃亮,上下合一,上与下,似乎两个世界,在重叠,在互换,在融合,在交错。
周泰走过第一块砖石,然后松了口气,道:“看来此处没什么问题,好好的,这里铺得规整,却是……”
话音刚落,突然从风洞中,孔隙里,丝丝作响,如拉长了一道引线一般,滋地一道晶亮的光斑,落在了周泰的身上。
周泰迅速退后,身上还是被擦伤了一记,仔细一看,是一道精光闪闪的利箭。
不知从旁洞口里,是什么样的机拓,利箭飞来,毫无抵御之力,甚至周泰这样的武功,也只得饮恨。
周泰幸而反应及时,只差一线,他就要被穿膛破胸,从此天人相隔。
周泰心中微寒,苦笑道:“莫非我们走错了?这里居然都是机关!”
“我想我们并没有错,很多事情只有松家的人才知道,这里修的如此规整,不像是无根之所,明显是只给有备而来之人准备的地方,如果成功通过这道机关阵,那么我们倒是有可能脱离此处。只是现在实在太过危险,我们也不能回头,只能一一试探了。”丁耒道。
“试探?”林潼忽道。
丁耒伸手用剑一垂,就落在了地砖上,运用内气贯彻剑体,呈现压力,然后想要让地砖反馈。
地砖却纹丝不动,丁耒有些奇怪,再仔细一看,原来这地砖其中是一片机簧,而且奇妙的是,它似乎能够检测出是人是物,如果是物,就不能触发,如果是人,双脚落地,不,哪怕是单脚落地,也很可能因力势导,触动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