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公主殿下已经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了，天寒地重的，恐怕有伤公主的千金之躯啊。”
殿外侍卫一直瞧着周璇从清晨在御书房外跪到中午，实在不忍心，便和皇帝求情。
皇帝的目光停留在呈上来的奏章上，实则根本没心思看。听到这话脸色一沉，声音里隐约带着几分怒意：“又不是朕要她跪的，是她自己愿意受罪。”
周璇被下毒的情况仍不见任何起色，在狱中也染上了风寒，不好好在殿中待着养病却不听劝告的跑来执意要替百里轩说情，他是既心疼又生气。
“可是……”
那侍卫面露为难之色，刚准备开口就被皇帝严厉的语气打断了。
“别管她，朕倒要看看她能够坚持多久。”
说完，皇帝的眼底覆盖着一层晦暗的情绪，望向殿前跪着笔直的那道身影，柔弱但却坚韧，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周璇咬着牙，额头上慢慢沁出汗珠，攥紧了拳头。无论如何她必须要坚持下去，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打动皇帝放了百里轩。
只要想到百里轩还在暗无天日的牢狱忍受折磨，替她受罪。她就有继续撑下去的理由和动力，有一线的可能性就有希望。
就算皇帝这次真的态度坚决，她所做的都是徒劳，她也想求个心安，起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随着天色愈深，皇帝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不知道问过多少遍这个问题：“公主还没走吗？”
可回答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侍卫小心翼翼地回道：“公主想向陛下求个恩典，放了百里大人。说所有的罪责她都会一力承担，甚至她愿意亲自去换百里大人出来……”
“简直是胡闹！”
皇帝一拍桌子，音量猛地提高了好几度：“朕之所以关押百里轩，是因为他带兵闯入天牢，完全蔑视皇威。不管是什么理由，在紫禁城里做出如此忤逆犯上之事，朕没有诛他九族就是仁慈的。”
“去转告公主，说朕不会答应她的要求的。若她再一意孤行，那朕对百里轩也不会手下留情。让她回去。”
过了一会儿，侍卫回来，呼出的气都在空气中凝结成了淡淡的雾气，耳尖微微冒着红，皇帝看在眼里，心疼的是自己宝贝公主的执拗倔强。
“陛下，臣已经转告了，可公主还是不走。”
皇帝见周璇能为百里轩做到这种地步，不惜伤害自己身体为代价，心里涌上复杂酸涩的情绪。
这些天，他所观察到周璇的种种反应，都不应该仅仅只是把百里轩当做救命恩人而已。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皇帝威严的语气中染上了一丝疲惫和无奈，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精力旺盛，说一不二的天子了，他也老了，开始逐渐认识到许多事情并不是不可以妥协的，也明白了亲情的重要。
他好不容易重新找回失散在外的女儿，不想再失去一回了。
周璇的手脚冰凉麻木，脸色惨白，只有那双眸子依旧有着光。
皇帝从御书房出来，看到地面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晶，神色抑制不住的带上了几分不忍，走到周璇面前，沉声说道：“起来吧。”
周璇看到皇上，忍着膝盖的剧痛艰难地站起来想要行礼，皇帝阻止了她的动作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把御寒的袍子披在了她身上。
“百里轩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朕印象中你几乎没有来求过什么东西，为数不多的两次却还都是为了他。”
皇帝缓缓开口，突然之间有种女儿不中留的感觉。
‘他每次下牢都是因为儿臣才受到牵连的，换做是别人也一样的。’
周璇听出了皇帝的态度相较之前有松动，眸色亮了亮，拿过一旁的纸笔解释道。
“朕同意把他先放出来，但同时朕也有一个条件。”
百里轩之前做下的功绩其实皇帝心里都清楚，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既然周璇如此坚持要说服他，那他便也就网开一面，给百里轩一个施展本领的机会。
“眼下和匈奴的战争迫在眉睫，局势紧急。朕倒是可以让百里轩上战场，正好戴罪立功，以前的事情朕就不追究了。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就继续在牢里待着。”
周璇先是愣神了一下，反应过来才终于绽出了这些天来真正轻松的笑容，眉目间难掩的欣喜和感激。
“朕都已经答应了，你再待在这里不回去休息，朕可说不定就要反悔了。”
皇帝故作严肃地说道，周璇闻言，匆匆行了礼就准备离开。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给了皇帝一个拥抱。
以至于周璇都离开一阵了，皇帝还在原地回味着那个突如其来的温暖，一颗心瞬间变得柔软，嘴边的笑意久久都没有消散。
周璇本想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百里轩，可狱卒已经下钥了，只好赶着第二天的清晨起了个大早，迫不及待的要见到百里轩得知消息的反应。
相比于她沦为阶下囚的那段日子，现在再见到那些狱卒，一个个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一口一个公主殿下，皆是挂着惶恐惧怕的神色，害怕周璇打击报复。
百里轩看到周璇，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的错觉，不由自主的扯起了嘴角的笑意。可又见到周璇的毒还没能解，眉目间满是心疼和担忧。
他不关心自己现在的处境，只在乎周璇是不是安好。
周璇心头猛然一涩，差点儿就要哭出来了。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百里轩不忍，笑着望着周璇出言安慰。
周璇拿出要来的钥匙就要开牢门，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现在她无论如何一刻也不想让百里轩在这个地方多待。
百里轩懵了，拦下周璇的动作，神色凝重了几分，认真的开口说道：“公主，如果你想要劫狱把我救出去的话，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走的，我不能连累你，给你背上任何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