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中,一张硬杂木的长条桌摆在了大厅中央。
对门的高背椅上坐着一位金丝绣龙纹的俊朗男子,正是大燕皇帝燕云。
身后皇后和贵妃端坐两旁。
三位圣祖盘膝并列坐于庙台之上。
那高高在上的象征皇权的龙椅上却摆了一尊四方铜鼎,上束三支大香,象征天地人三合之势。
香烟缭绕沁人心脾,大厅内馨气环梁,雾霭氤氲好似仙宫琼阁、神霄绛阙。
燕云的右垂手坐着一班武臣,排列落座于长桌一侧,其后又有一排武将正襟端坐。
大相国张子路带着一班朝臣进了殿来,左右宰相跟在身后,其后是各位阁老和学士。
张子路见此架势明显一愣,还是王天凤反应迅速,上前欲要参王拜驾却被燕云拦住。
“诸位爱卿免礼,快请落座!”
张子路早就免礼赐座,这番虽有疑惑但还是遵从君命与左手第一位落座。
他与燕恒面对面,刘文成坐于身侧与戚孟诸面对面。
待得众文臣一一落座燕云笑言问道:“相国觉得这议事殿如何?”
张子路左右观望,三位圣祖闭目养神,看不出来他们是来坐镇还是受了燕云的迷惑来给他上眼药。
但他依旧直言不讳。
“此乃朝堂,臣被赐座已十分惶恐,如今君臣同坐与礼不合,无有尊卑岂不是乱了朝纲!”
燕云看向燕恒只等他开口辩理。
燕恒面露苦相,但既然已经答应燕云此时只能硬着头皮进言。
“相国此言差矣。陛下威加海内霸气侧漏。”
燕云一个趔趄,这个帽子戴得可有点大。
江晓月在后面更是险些笑出声来,赶紧正襟危坐忍住情绪。
燕恒倒来了感觉一板一眼地说道:“陛下高坐庙堂让人惶惶难安,我等言语闭塞难以畅通。
“如今君臣同坐显得陛下平易近人,大家离得近了说话更容易通达,吾等臣子便能畅所欲言,为社稷基业建言纳谏。”
燕云又看向戚孟诸。
这位虽然是五臣,但是最为尊师重教,答应的时候虽然说得好好的,但真让他当堂和老师辩理还是难以开口。
燕云眼神示意最终戚孟诸只好起身,却又被燕云用手势按奈下来。
无奈老戚只好重新坐落正了正衣襟这才开口。
“老、相国,我觉得吧这事可以讨论讨论,大家畅所欲言嘛,我个人觉得陛下这个建议确实不错。
“大家围坐一堂其乐融融,有什么话说起来也少了顾忌。刘公,你说是不是!”
刘文成可不吃这一套当时就反驳道:“说话是方便了些,但吵架也更容易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但有言语激烈吐沫星子都能飞到陛下的脸上,此举有失风化,不妥不妥!”
军机大臣马三宝建言道:“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妥,言语激烈正说明了大家的积极态度。
“若是有话不说、不计不献,陛下高高在上端坐庙堂,我等矗立阶下昏昏欲睡。
“这固然是安静祥和,却于社稷无益。陛下脸上的吐沫的星子越多正说明我等臣工的兢兢业业。”
这时燕恒又开口道:“我记得老师时常向我描述大同世界。
“人人平等无有尊卑,君臣和睦共振朝纲。此时不正是这大同世界的开端吗?老师又何以怯弱!”
张子路叹息道:“可这大同世界只是理想的国度,是不存在的啊。君臣父子自古便有尊卑,岂可乱废。”
燕云终于亲自开口。
“相国此言差矣。要说父子尊卑这倒是毋容置疑,晚辈尊敬长辈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嘛。
“但要说到君臣尊卑我就不太理解了。就拿我来说吧,各位臣工辛辛苦苦地匡扶社稷。
“我却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这道理可说不通啊!”
众人不禁讶然,有感动也有腹诽,明知道燕云说的是歪理却挑不出毛病。
张子路一时语塞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燕云便继续说道:“既然大家拿不定主意那我们抓阄总行吧。赞同围桌议事举措的请举手!”
顿时一干武将都举起了手来,江晓月和上官婉也举起手来,三位圣祖也举起手来。
文臣里王天凤带头也举了手,然后断断续续的又有三五个人举手。
燕云笑道:“好,大家放下吧。那就少数服从多数,这项举措就这么定了。相国你没意见吧!”
张子路无奈但还是辩驳了一句。
“此举有失陛下威仪,自古君主说不一不二哪有投票表决的说法。
“倘若如此将来诸位臣工投票罢免陛下那岂不是犹如儿戏!”
燕云毫不在意的说道:“我登基本来就是得到了各位臣工的支持。
“倘若大家将来不支持我了那定然是我做的不够好,即便被各位罢免退位那我也毫无怨言。
“不过相国的话倒是有些左右矛盾,既然相国觉得君主应当说一不二,那相国却又反对我的建议。”
张子路简直无语,心里刚刚夸他会说话没想到立马就将了他一军。
当时他也只能无奈妥协。
“陛下所言却有道理。好吧,围桌议事臣赞同了。
“但请陛下在朝堂上不要再你你你我我我的,还是需要讲究一些朝纲礼仪。”
燕云赶紧答应下来。
“相国说的是,我、朕虚心受教。那么依相国所言朝纲之外朕是不是就可以随意些了!”
张子路无奈点头,实在无话可说。
燕云正正身形,意气风发的说道:“好,列为臣工,下面咱们开始议事!”
金銮殿面阔十一间,进深五间,坐落于燕京城内最中心的位置。
之前这块地方本是一处中心大校场,乃是聚四海宾朋,合五湖来客的聚义广场。
寻常时日这片广场便充当一个大型集市,来自各个势力的商贾自由贸易,乃是之前的黑水城最为繁华的地方。
故而这周边的酒楼、茶馆、旅店数不胜数。
武神城开放给江湖侠士自治后中心大校场的功能大大减弱,山海大码头建立后集市的功效又大大减弱。
黑水城改名燕京后张子路派刘文成主持修建了金銮殿。
以蒯鲁班和刘秉忠为首的大批工匠在几位圣人的协助下耗费了一年零八个月修建起来的一座开放式的宏伟宫殿。
金銮殿的名字还是燕恒给取的,因为燕云喜欢“金”这个字,他当然知道张子路的本意是让他登基大统。
但他坚信燕云可以回归,所以他按照燕云的性子取了“金銮殿”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