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伴着月色和歌谣驶进了秦淮河。
流花盛会结束秦淮河已经开放,许多画舫小舟都涌入了河间。
即使半夜依然灯火通明,有的泊在坞头过夜,有的则连夜赶路。
张子路扶着琴子上了岸,他对船夫说道:“你回去吧,我们要找艘大船入河赏月。”
船夫很聪明,知道俩人需要独立的空间去叙说情话,他的小船实在有些小。
船夫摇橹回程,船尾做船头,他驶出一程高声喊道:“老神仙,你若用船只管放烟火。”
张子路没有回话,只是朝着船夫摇了摇手。他依旧没有给钱,但余下的两包点心都留在了船上。
玉盘越升越高,很快就挂在了芙蓉楼顶。
圣人河入口处斜对着芙蓉楼,不过十余丈的距离。临着芙蓉楼来而往之的游船特别多。
夜深人未静,画舫上的欢声笑语时而传到两岸,不多时就有一条小型的画舫划了过来。
月色美妙,船老板们很会做生意。
“二位,要用船吗?”
“好!”
画舫靠岸,张子路扶着琴子蹬上船去!
“二位要赏月可以到船首的廊台。”
行船的是一对儿夫妻带着一个孩子,此时孩子已经入睡,妇人正在船首煮茶。
张子路扶着琴子小心翼翼地穿过船舱走到船首的廊台,一张小方桌,两个厚蒲团。
妇人将茶汤盛在一个茶壶里给张子路和琴子倒上了一杯热茶。
妇人似乎认识张子路,倒完茶微微万福,看起来也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女子。
只听她柔声说道:“先生,我夫君不认识您若有失礼处请多担待。”
张子路尬笑一声:“无妨无妨。”
其实他根本就不认识女子,想必曾听过他的讲学吧!
妇人又说道:“先生,我家孩子还小只能留在船上!”
张子路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
说话间他从袖囊里取了一锭十两的纹银将其递给妇人。
妇人赶忙推脱,“先生您坐我们的船乃是荣幸,怎敢收您的银两。”
张子路竟没有客气将银两收回,奈何琴子却抢了过来塞给妇人。
“妹妹,你们辛苦一宿不挣银子怎么开销,拿着钱给孩子攒着上学吧。”
妇人这才含笑手下,像这样的夫妻以船为家,南北漂泊不就是为了那碎银几两,只希望为自己的孩子营造一个好前程么。
船夫大浆拄在坞头,大船悠悠荡出,很快就在大浆的湍湍水声中向前驶去。
妇人起身回舱,正要进门时突然醒悟回身问道:“先生,你们是要去哪里呢?”
“哦,没有什么目的,只管朝北行驶就好了。”
月色凄迷,一夜未眠!
燕云在客栈里却睡得很香,他睡在床上王二睡在地上。多要个房间都舍不得,燕云带着深深的愧疚美美地睡去。
西域的月似乎更加皎洁,少了灯火的映衬月色可不就更加明亮么。
丫丫望着窗外的月,月儿似乎也在望着她。
她躺在床上,那奇怪的大鸟窝在她的枕边,四仰八叉的样子完全不像一只鸟。
苏毗在地板上打坐,闭目养神,她似是能够从呼吸中感受到一个人的睡和醒,她轻声问道:“怎么睡不着呢?”
“师父,我心里很乱。你不是把我的记忆封印了起来吗。不晓得为何我一闭上眼就能梦到浑身是血的哥哥?”
苏毗突然睁开眼睛,她十分意外,但很快脸上的惊讶就换成了惊喜。她的语调里都似乎带着喜色。
“那样啊。那也无妨,若是连为师的心术地都惑不到你,旁的人自然也就没有这个能力,那你忘不忘的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丫丫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我哥哥真的平安吗?”
“嗯。真的平安!”
丫丫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
“师父,你睡了么?”
“没有!”
“师父你不用睡觉么?”
“为师打坐就等同于睡觉。”
“那我以后也能像师父这样不用睡觉么?”
“你不想睡觉么?”
“我一闭上眼就会看到哥哥,他凄惨的模样让我心里很不安。”
苏毗突然起身坐在丫丫的身边,她的身子朝着床里挪了挪。
“师父,不如你也躺到床上来吧。”
苏毗竟没有拒绝,侧身躺在了床上和丫丫相对而视。
她的玉手摸在丫丫的脸颊柔声说道:“你若不想去圣域我不会勉强的。”
丫丫摇了摇头。
“师父我没有不想去,我只是放不下我的哥哥!师父,要不你再试一次吧,用功深一些把我的记忆都封印起来!”
苏毗摇头笑道:“心里有牵挂的人并不是坏事。为师就是因为心里没有人这半生过得都没有滋味。”
丫丫突然坐了起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苏毗,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你是说你后半生心里就有人了吗?”
苏毗居然有些微窘,但还是点了点头。
丫丫惊讶地问道:“是那个黑衣服的哥哥么?”
苏毗也很惊讶,她不晓得这么点孩子怎么会看出这种事,她自认为掩藏得很好,甚至连两个大徒弟都没有看出来呢。
她以前听到那些男男女女一见钟情的故事时还很疑惑的,感觉这种事情非常的不可思议。
苏毗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这种故事的主角,但这种注定有缘无分的结果不能不让她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她抚摸着丫丫的脸颊说道:“睡吧,心里想着美好的事情就会做美梦。”
丫丫点了点头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了燕云的脸上,他悠悠醒来,日头似乎已经有些高了呢。
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睡在有阳光的屋子里。
砰砰砰。
“大懒虫你起来了没有啊,太阳都老高了,我们该赶路了。”
燕云一个翻身迅速地穿上鞋子,这一着急差点被绊了一个跟头,原来是王二的一只脚伸到了他的床边。
燕云踢了踢王二,“喂喂喂,天亮了。”
王二猛地坐了起来,他迷迷糊糊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这时燕云已经开了门,江晓月摊着脑袋张望了一番。
看到床铺上乱糟糟的抬脚就进了屋,到了床边开始收拾床铺,一边收拾还一边叨叨。
“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睡完了也不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