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君肆而言, 陪着桃朔白穿梭小世界,工作是附带, 度假休闲才是主, 但即便如此, 该做的事情也不能敷衍。鬼道人已除,接下来就是处理得到过鬼道人传授法术的人, 那些人平时就是装神弄鬼赚钱骗人, 有了真本事,骗的人更多, 赚的钱更多。
这其中,如果他们使用了从如意观求来的所谓“灵符”, 那么必然会闹出人命。通过灵符, 受害者的生机气运都会传送给鬼道人。
君肆开车带着桃朔白在城中兜了一圈儿, 觉察到有人用灵符, 就找了过去。
循迹而来, 却是一栋居民楼。
桃朔白先行用神识查探, 眉头一轩, 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
原来重案组的几位警察和景博都在这里, 他们正办的案子中的施害者被害者是对父子,就住在这栋楼。此前犀利妹已经查出小文是因为喝了符水而汞中毒,喂他喝符水的就是其父陈贵, 陈贵之所以如此, 是因死去的妻女每晚八点都会回来, 他惊恐之下求了法师, 这才弄回来这些符。
景博去过大屿山,已经证实小文没有阴阳眼,那么每晚喊妈妈姐姐就是另有内情。
如今犀利妹受伤住院,景博就跟了天恒等人过来,想再查看一次。
谁知事有凑巧,陈贵竟将欧阳法令请到了家里做法,他们干脆就站在那里旁观,看看这位法师是否有真本事。要不怎么说机缘巧合呢,之前欧阳法令给陈贵的是普通符纸,他自己绘制的,根本没法力功效,现在陈贵肯加钱,这才请出一张从如意观得来的灵符,又恰好被桃朔白感应到。
因为每次只有小文能看见死去的妻女,所以这张灵符是用在小文身上的。
香港和内地不同,道士神婆很多,很多人都信这些东西,哪怕是天恒这些警察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所以对法师的举动并未阻止,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至于接受西式教育的景博,心里是不信的,但他认为一种文化流行必有其原因,没有真凭实据他不会乱说话,所以这次他是来验证是否有鬼魂的存在。对于法师做法事,也觉得很有意思。
却在这时从窗外突然吹来一阵大风,嘭的一下将房门吹的关上。
因为陈家房子面积很小,法师在客厅做法事,景博等人都是站在门外,这时房门关闭,完全隔绝了他们的视线。众人本能觉得不对,连忙去推门,可任凭他们使出多少力气,那扇门都纹丝不动。
“快,快去对面那栋楼,看看里面到底出什么事了?”天恒赶紧吩咐手下的阿占和阿笨。
而此时屋内灯也灭了,陈贵惊恐大叫,抱着儿子缩在墙角,不停的求助法师:“法师,快做法,快做法啊,一定是那个贱女子死不瞑目来找我了。法师快救我啊!”
殊不知此时欧阳法令也被吓得不轻,若不是电灯熄灭,陈贵就能轻易的看到这位法师煞白的脸色。
陈贵突然觉得怀里的儿子不对劲,太安静了。
“小文?小文你怎么了?小文你醒醒啊!”陈贵见小文无声无息就昏迷了过去,吓的忘记了害怕,张口就骂起死去的老婆:“你这个贱女人,死也不肯放过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胡搅蛮缠才掉下去的,关我什么事?你要报仇就找我,别害小文!”
原来所谓夫妻争吵是事实,但陈贵对警察说的老婆气急了抱着女儿跳楼是谎话,实际上是争吵之中情绪激动,而他老婆抱着女儿坐在窗台边上,失手将妻女推下去了。
偏偏自那以后,每晚一到八点,小文就冲着窗户喊妈妈姐姐,陈贵本就心中有鬼,未免没有愧疚悔恨,因此压力积攒下来,认定是妻女回来纠缠、报仇,这才找法师驱鬼驱邪。
黑暗中,忽听欧阳法令一声惨叫,随之就没了声音。
陈贵浑身冷汗,紧紧搂着儿子,心脏几乎跳爆了。
就在景博和天恒又撞门时,房门竟轻易的就被撞开,两人用力太猛,一下子扑在地上,摔的浑身发疼,与此同时房中的灯重新亮了起来。两人忙抬眼去看,看到了陈贵父子在角落里,而客厅内摆的法坛早已是一片狼藉,那位法师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身边有一堆黑色灰烬,似乎是符箓燃烧后留下的痕迹。
两人连忙打电话叫救护车,并命警察看守现场。
从那股蹊跷的大风刮出来,到一切恢复正常,通过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任景博这样的科学家,一时也不敢说刚才发生的事是人为。
而此时桃朔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楼。
陈家的那阵风是他做法放出去的,之所以如此,是为扰乱人的视线,目的一个是小文,一个是欧阳法令。
鬼道人散发出去的灵符,里面的确有法力,却是阴损至极。小文用了灵符,若是不驱除其体内的阴邪,不多久便会别吸尽生机气运,不是病死就是意外死亡。
欧阳法令对灵符很宝贝,寻常人想用都用不到,都被他推荐给有钱的大客户。用过的且不算,他还有十来张,身上带着的三张被桃朔白烧了,桃朔白又查看了他的记忆,知道其家中还有收藏,自然要一并毁掉。
做完这件事,两人找了家茶餐厅,去尝尝香港的茶点。
接下来几天,两人一边游玩,一边处理灵符的事情。
这天君肆突然接到一通越洋电话,放下电话说道:“过几天有个客人要来。”
“谁?”尽管两人的身份是凭空后创造,但未免出纰漏,这个身份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所以君肆和他可以设定父母双亡,无兄弟姐妹,但不可能没有交际圈子,也不可能没有成长痕迹留下。
君肆投机取巧之处只是将彼此的身份尽可能的简化。
君肆说道:“一个朋友,他知道我来了香港,正好也打算来旅游,就联系我做接待。”
为了给两人合适的背景,可以不被外界质疑哪里来的钱财挥霍,必然需要有势力的家族背景。
君肆便将君家设置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如今君家主要以做风投为主,而他自小身体不好,在家接受教育。将要来香港的朋友是生意伙伴家的儿子程译,两人年龄相近,是自小的朋友。
当然,程译关于君肆的记忆都是后天伪造的。
至于桃朔白,也有个不俗的家世,而且很光棍的设置为全家只剩他一个。
君肆更为省心省心的地方在于,他将君家上下有关之人都用傀儡代替,如此来既不必费心去伪造诸多记忆,也省心的不用去为身份所累。当然,除此外有几个真正的朋友是必然的,这个程译便是其中之一,只是没料到程译突然要来香港。
“今天去画廊看看。”这是桃朔白昨天就定好的计划。
君肆开车,选中了一家看着不错的画廊。
画廊内都是油画,有很多油画大师的作品,只是大多都是抽象派。两人待了半个小时,出来后吃了点东西,又随意逛到一座公园,还意外的看到两个小孩子打架。
桃朔白摸出手机将这一幕录了下来。
“你还管这种小事?”君肆自然知道其中一个小孩子是女主犀利妹的侄儿,这剧情里,这两个小孩子打架还闹出了一段风波。
“虽然是小孩子的矛盾,但是解决的时候却是用了大人世界的方式,残酷又无奈。”桃朔白收了手机,举起冰饮正要喝,却被君肆拽过去抢先一步。君肆偶尔举动孩子气,知道他是故意,桃朔白面上不露,干脆将杯子塞在他手里。
君肆笑笑,拉着他起身:“走吧,请你听音乐会。”
哪怕现在是现代社会,风气开放,但两个男人堂而皇之在公众场合牵手还是很受瞩目。君肆随心而为,桃朔白自然也不会因外界眼神而困扰,只是他平时在外很少举动出格。
过两天,桃朔白又特意来了公园,如剧情中一样,果然见到犀利妹的二哥正在找那天的目击证人。
原本是小孩子的矛盾,小胖子算是校园小霸王,自从犀利妹的侄儿徐家希转校进了温莎学校,就受到欺负。温莎是所名校,里面的学生要么是家里有钱有权,要么是本身学习拔尖儿十分优秀,而徐家就是平常人家,为了给儿子转校,徐家希父母费尽了心机。
小孩子的行为其实就是大人世界的投影,小胖子家属于上流富人,自然看不起出生油麻地的新生,欺负新生简直顺理成章。
在公园里,小胖子想去推徐家希,结果失手不说,还自己摔倒,弄伤了。小胖子回家跟家里一说,家里就到学校反咬一口,说是徐家希欺负小胖子,定要学校将其开除。学校却不问青红皂白,尽管没开除,但要给徐家希记大过。
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哪怕真是徐家希有错,小孩子们闹闹矛盾,也犯得着记大过吗?不过是从一开始,学校以及小胖子家都没把徐家当成同一个层面的人,认为徐家低人一等,能来温莎读书已经是侥幸,但凡一丁点儿错误,就该扫地出门。
这也是徐家大哥大嫂在事发后,明知儿子委屈,却还是低声下气跟对方道歉的原因。可惜,对方不但不肯罢休,还变本加厉,徐家大哥大嫂能不窝火吗?会不心疼儿子吗?但他们自己也觉得低人一等,又恐儿子读书被耽误,除了把苦水往肚子里咽,又能怎么办?
桃朔白是故意要管这件闲事,总归他清闲。
“你在找证人?我可以给你作证。”他主动找上徐国良。
徐国良个性莽撞,但对侄儿很疼爱,这回侄儿受了委屈,徐家大哥大嫂为了现实选择忍气吞声,但徐国良不肯忍。一方面是徐国良认为不管什么上等人,那也不能颠倒黑白,另一方面是觉得忍气吞声对侄儿太不公平,这次就记大过,谁能说没有下回?
所以他不死心在公园找证人,要证明那个小胖子说谎。
听到桃朔白愿意去作证,徐国良大喜过望:“真的?先生,真是谢谢你啦,谢谢!谢谢!”徐国良是在环球水果店做店员,经常接触有钱人,眼力还是有的。桃朔白穿的虽低调,但一身衣服价格不菲,徐国良张口就说:“我就知道,有钱人里面也有好人。”
这话要是其他人听了,只怕感觉不会太好。
桃朔白跟着徐家叔侄去了学校。
在学校办公室内,校长慧珠,教导主任,以及小胖子和他的妈妈都到了。不得不说,小胖子和他的妈妈姿态眼神都极像,微微扬着下巴,不屑的看着对面沙发上的徐家叔侄。
徐家希显然是受了之前学校态度的影响,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脸上有倔强,也有委屈。
徐国良早憋着一肚子的火,这时候终于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我告诉你们,世间自有公道,不是你们有钱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在公园找到了证人,可以证明小胖子你是恶人先告状,颠倒黑白!”
这次并不是原著中的印巴籍厨师做证人,而换了桃朔白。作为所谓的上流人物,不论是慧珠,或是小胖子的妈妈,都能看出桃朔白不是寻常人,所以对于桃朔白的出现,两人都没轻视,态度礼仪也没缺失。
“不知这位桃先生在哪里高就?”慧珠命人端来咖啡,态度和善亲切。
“我是来港游玩的游客。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桃朔白轻描淡写带过身份,将那天公园的事讲述了一遍,证明了的确是小胖子先动手。
徐国良解气的说道:“你们听到了吧?这件事就是小胖子不对,凭什么颠倒黑白处罚小希?”
小胖子的妈妈却冷哼不屑:“他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只要有钱,多少证人都请得起。”
桃朔白目光转冷,淡淡盯着那位太太:“那你觉得徐国良先生给了我多少钱,才能使我愿意来为徐家希小朋友作证?”
对方噎住,脸色难看,又不甘心的嘟囔:“那谁知道!”
慧珠见状忙打圆场:“我们学校也是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处理此事,所以才要小心求证。请问桃先生,你是目睹了事发的全过程吗?从他们何时进了公园,何时发生争执,又何时离开,这些您都看见了吗?”
桃朔白直视慧珠这位校长,知道她有心和稀泥,给小胖子母子台阶儿下,但不意味着他要去配合。所以他淡淡点头:“很巧,事发的全过程我都看见了,有视频为证。说来是巧合,我是来港旅游,那天正好在拍点风景。”
慧珠没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一时也愣了。
“那、可不可以将视频交给学校处理?”慧珠做最后的争取。
桃朔白却反问:“我听说之前学校要给徐家希小朋友记大过,现在证明是另一位小朋友的过错,而且还欺瞒家长和学校,不知学校要怎么处理?我早听说温莎是香港的名校,校长之前又说会公正处理,我很好奇。”
慧珠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只能强笑道:“这一点桃先生放心,我们学校绝对会公正处理此事。”
“视频我会传一份给学校,事情已经结束,我还有事,告辞。”桃朔白没有继续逗留,也婉拒了徐国良请吃饭的提议。
慧珠走到窗边看桃朔白离开学校,正好看到外面停着一辆车,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上流社会的人习惯的“以貌取人”,慧珠看得出桃朔白衣服鞋子的价值,也认得出车子的价值,甚至还能看出对方的言行举止所受的教养,所以今天的事情虽是出了偏差,她依旧稳住了情绪。
她只是疑惑,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对毫不相识的徐家叔侄如此相助?要么是徐家本就认识他,要么是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慧珠习惯了上流思维,结果自然是将事情想得复杂了。
另一边,犀利妹出院了,而小文的那件案子也最终告破,陈贵将面临两项过失杀人罪的起诉。同时,景博也终于弄明白了小文喊姐姐妈妈的原因,并不是小文真的看到死去的鬼魂,而是看到了光。
在小文妈妈姐姐出事那天,妈妈姐姐陪着三岁的小文玩的很开心,小孩子的玩具带着五颜六色的灯光,那种快乐的回忆就以灯光的形式留存在小文的记忆里。
正巧小区不远每晚会有激光彩灯,通过各种折射,传送到小文家对面那栋楼房窗户上悬挂的八卦镜,又反射过来,形成了一种彩光。小文的视线与常人不同,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正好常人看不到这种光,小文却可以看到。
这种光的出现,使小文想起妈妈姐姐,所以才会有疑似见到鬼魂的举动。
而那些霓虹激光灯每晚都在固定的时间,恰好八点开始,不多时就结束了。对楼窗口的那面八卦镜,也是发生了母女坠楼死亡事件后,周围邻居们为求心安才挂上去的。
犀利妹心情很好的回到家,发现二哥和小希也很开心的和家人谈笑,就是大哥大嫂脸色不大好,似乎在忧心什么似的。
“有什么事啊?”犀利妹觉得奇怪,家人的脸色怎么不一样。
徐国良就将今天学校的事情说了。
大哥徐国安叹气说道:“不是我们不想去申辩,只是怕对小希上学有影响。”
“是啊,犀利妹你也知道,为了进温莎读书我们有所不容易,我和你大哥实在不希望再给小希转学啊。”大嫂并未因桃朔白的帮忙而放松,反倒心情更忐忑,担心小胖子家人没了面子吃了亏,以后更加针对小希。
毕竟桃朔白是外人,是个过路人,又不能一直护着小希。
犀利妹楞了一下:“二哥,你说那个人叫什么,桃朔白?”
“是啊,人家不仅人长得帅,人还很好呢。”徐国良对桃朔白大加赞赏。
“那么巧啊。”犀利妹笑起来:“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之前去大屿山遇到好心人开车送我们去医院,其中一个就是叫‘桃朔白’的。”
“这么巧?刚才国良说起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耳熟,他只说‘桃先生’,可是这个姓很少见啊,我就该猜到是一个人。”徐家大家长徐汉飞感慨道,随之想起来,问道:“犀利妹,你有没有谢过人家?”
“哪里有机会,上次将我们送到医院,他们就走了,也没留下什么联系方式。”犀利妹摇头。
“那你呢?”徐汉飞又盯着二儿子。
徐国良挠挠头,干巴巴的笑道:“我本来打算事后问的,可是他走的太快,有车子接他,我没机会问啊。”
犀利妹只好宽慰他:“飞sir,我看我们和桃先生很有缘,能遇到两次,说不准下次飞sir就遇到他啦。”
“那最好了。”徐汉飞做了一辈子警察,正直热情,也不喜欢欠人恩情。现在有人帮了他们两次,他们却没道谢,实在太失礼了,也让他心里过不去。
这时被人记挂的桃朔白,却是跟着君肆一起去了机场,程译的飞机到了。
“hi!”下机的乘客们从通道口出来,其中一个穿休闲格子衬衫的高个儿男子朝两人望了过来,正是程译。程译是纯粹的华裔,但鼻挺目深,十分俊朗。
“朔白,辛苦你来接我。”程译丢下行李箱就要给桃朔白一个拥抱。
君肆伸出胳膊将人拦住,威胁道:“想自己去睡酒店?”
程译叹笑摇头:“妒夫啊,这么多年都没变,朔白你辛苦了。”
“先回去休息。”说实话,突然遇到一个人这么熟稔的打趣他和君肆,感觉挺奇妙的。对于程译而言,他们是多年熟人,可实际上,在君肆和他的眼里,是初次相见的陌生人。
君肆问道:“你来香港单纯是旅游?”
“对,好多年没来了,你们也在这里,所以过来玩一趟。顺带呢,我爸爸一个老朋友快要过生日了,之前对方就再三邀请我爸爸,我爸爸让我代他去参加生日宴会。”程译往椅背上一靠,长吁一口气:“今天先休息,明天要登门拜访那位故交,然后就要看你们给我安排了什么行程了。”
君肆传音给桃朔白:“怎么样?”
桃朔白轻笑:“不错。”
程译虽不是自来熟的性格,但很随和,所以也好相处。